黃無名來不及驚懼便逢死劫,想回頭看一眼是誰暗算自己,但中劍之后,氣息消散,足下寒氣乘機涌上,頭才扭了一半,整個人已化成一塊冰雕。
南無鄉(xiāng)早已力竭,拄劍而立,沖黃無名身后之人問道:“你怎么回來了?”
出手定住黃無名的正是去而復返的黎明雪。回道:“兩件,不,三件事?!?p> “什么事?”南無鄉(xiāng)對此女頗為頭痛,但這次她語氣平淡,應該不是找自己的麻煩。索性撒開寶劍,盤膝而坐。
“我?guī)笱w回劉家村,賞銀已拿到手。這妖是你我合力鏟除的,理應分你一點。”黎明雪說完扔出一團略微發(fā)黑的包裹,“鼠妖的筋骨皮被我剝了,這鼠妖肉對你們習武之人是難得的補品,便分給你了。
“嘔!”南無鄉(xiāng)看那黑乎乎的東西正在好奇,聽說是她留給自己吃的老鼠肉,差點沒吐出來。忙問還有何事。
“這面鏡子不錯,我缺個梳妝的用具就拿走了。”她也不待南無鄉(xiāng)回答,直接從黃無名手里拿過八卦鏡。黃無名本被冰封的身體,經她一觸,竟冰消瓦解,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南無鄉(xiāng)心道,這應該是第三件事,還有一件她一定要放在最后說,不知何事。
“最后一件,我叫黎明雪?!崩杳餮┱f完就走,幾步跨出卻已行了十余丈。
南無鄉(xiāng)“噯噯”的叫了兩聲。此時又傳來黎明雪的話:“那老鼠肉看著不多,卻極耐消化,一次不能多吃?!苯又闶Я舜伺嫩櫽傲?。
黎明雪走后南無鄉(xiāng)一時無事,便想起自己拾到的書來,索性翻閱一篇。他見里面記載的還真是行氣之法,而且頗為巧妙,雖不演練卻暗自熟記在心。直到一篇讀完,南無鄉(xiāng)在心中默念,這才發(fā)現(xiàn)不對,將秘籍一丟,連叫“假的假的”。
南無鄉(xiāng)為何有這懷疑,就要從這本秘籍的來歷說起了。
這本秘籍是天師府的功法,名“五雷天罡正法”也稱作“五雷天心訣”,是世間一等的修真功法,降妖秘術。天師府與地師府不同。地師府的弟子資質良莠不齊,不得不因材施教,故而秘籍收藏極多。天師府只收一流的資質,所有弟子修的都是這本鎮(zhèn)府之寶天心訣。不單府內弟子如此,不少弟子年老之后各回故鄉(xiāng)或各開山門也可傳授此訣,只不過天師府外只流傳前兩卷共十二層心法。剩下的四卷二十四層才是真正的不傳之秘。南無鄉(xiāng)拾得這本同樣只有兩卷而已。
當日劉太沖反出天師府,一路佯裝向北,為此殺掉一個向北搜查的弟子。他將這弟子的尸體攜來此處,這弟子攜帶的秘籍和法器八卦鏡也一同帶入此洞,那指妖針也是這么來的。劉太沖離開時也猶豫如何處理這指妖針。他用狄戎王的靈血一時蒙昧此針的靈性,盜走此針,是怕天師府倚仗這指妖針的能力,找出逃脫在外的他。但他也知道,等這血液靈性散盡,指妖針還會重現(xiàn)靈光。到時隨身攜帶一個能時時刻刻指出自己行蹤的靈寶,等若黑夜里打著燈籠捉迷藏,實屬不智??扇艟痛藲ィ值扔诤吞鞄煾Y了天大的梁子。他叛府只為修行,既沒什么截然對立的立場,又有百年的培養(yǎng)之情,思考一二后便將指妖針連同從那弟子身上得的法器秘籍一同丟在此處。
南無鄉(xiāng)說這秘籍有假,卻要從武道仙道的根本來講了。他一向修行武道,行功走氣皆順應人體氣機,便以為天下的修行方式都該如此。但仙道的修行方卻是逆天而行,因而也與人體的氣機相反。他初見此秘籍覺得玄妙無比,待細細一想又覺得這秘籍里運氣的方式正與自身氣血相逆,這豈不是說這秘籍練起來內功反而要越來越弱么?
他這樣想倒也不錯,仙道修行本就比武道危險百倍。所以修真的弟子一定等體型長成,身體磨練到一定程度才行。體弱者不能修,有疾病者不能修,許道靈不讓他修行仙道而是修行武道,就是他被寒氣侵體后,氣虛體弱的緣故。除此之外,修真者修行之初還要有經驗者看護,否則容易走火入魔。還講究中正平和,不能過度貪功,否則氣盛體弱,不利存養(yǎng)。
因與常理不合,無鄉(xiāng)便覺得這秘籍是閑人胡謅的,索性棄之不理,盤膝打坐,準備恢復一下?lián)p耗的內力??墒篱g偏有這樣的事,真正好的東西,哪怕你覺得不對,還是會念念不忘。
他雖一心打坐,但滿腦子想的卻是方才看過的玄妙秘法。他沉思一番之后,嘆了一口氣,知道不親自實踐一番恐怕后面無法心安。便橫下心準備練上一次,依他如今的功力,再不濟也不會走火入魔。
“上當了,上當了。”南無鄉(xiāng)照著那書上的法,運行一個周天之后,大呼上當。雖然不多,但他卻感到自己的內力分明弱了那么一點。但這一下好歹也讓他知道這法門確實不能學,干脆就將此事拋在腦后。只是這一折騰,他竟覺得餓了。
南無鄉(xiāng)在這先斗鼠妖又斗黃無名,早就乏了。剛才胡亂練了一本秘籍,折騰過后肚子卻咕咕叫了起來。此時看著一旁鼠肉又想起了黎明雪的話——對一個修行之人來說,沒什么惡心是聽了“對修行有益”這句話后,還忍受不了的。便忍著惡心打開包裹,用寶劍削掉全雞大小的一塊。
這肉早已被黎明雪不知用什么手段烤熟了,入口易爛,不難下咽,片刻之后便盡數(shù)下肚。果然如黎明雪所言,這五分之一的分量,就讓他有了飽腹之感。只是沒用油鹽調料,吃起來沒什么味道。
這就是件禍事了。妖獸開靈不易,現(xiàn)在的妖族要么天賦異稟如蛟龍一類,天生就懂修行之理。再之便是尋常野獸得天緣或遭點化,懂了煉氣之法。但妖獸與人不同的是,人族修成法力必然匯聚在氣海之中,平時打坐煉氣之外就是修習法術。妖族雖然同樣會將法力匯聚一處,但除了天賦神通一般不會再修什么法術,其余時候就用法力打磨肉身,將肉身運煉的如鋼似鐵。長此以往,妖族的肉身蘊含的能量自然遠超常人想象,他一口氣吃了整雞大小的鼠肉,有了飽感便靜坐起來。哪成想吃下去的肉在此時消化起來,只是聽聞腹內隆隆作響,似是里邊在電閃雷鳴一般。
南無鄉(xiāng)還道是吃了老鼠肉壞了肚子,連忙運氣鎮(zhèn)壓。不這樣倒也還好,他用氣,卻也驚了腹內的氣,兩氣相通之下便直接頂了上來。南無鄉(xiāng)心道這是鼠肉,忍著惡心吃下去也就罷了,難道還要打個飽嗝不成?當即再提力氣,朝下壓住。這兩股氣僵持數(shù)個呼吸時間,腹內卻又生氣,他又加力。連環(huán)往復數(shù)次之后,終于上路不通,這股氣改往下行。
南無鄉(xiāng)勝過這股氣正暗自得意,冷不防的“噗”一聲,臭氣熏天煙塵四漫,比之金瞳鼠妖之流也是不逞多讓了。往次還好,好歹捂住鼻子或者換個位置就能減少些氣息。這次氣就出在自己身上,避都避不了。無奈下只好起身沖出山洞通風處,盡快散掉這股氣。
南無鄉(xiāng)在外面站了小半個時辰,氣味猶未散盡。此時靈蜜也“送”給了黎明雪,驅除不得,而一想到這味道還是來于自身,更是別扭,便決定找個地方去洗洗。恰好山洞不遠就有水。
南無鄉(xiāng)此時除了精力充沛異常外并無異狀,自以為那塊鼠肉對自己的影響早就隨那一屁放了出去。見池水清涼透徹,四下又無他人,索性脫衣下水。這一下便生了禍事。南無鄉(xiāng)碰了涼水,渾身汗毛豎起,封了氣孔,加上水氣的刺激,腹內又發(fā)作起來。
有了前次的經驗,南無鄉(xiāng)蹲在水中不敢強力鎮(zhèn)壓,改為引導,依然導氣下行。這一番細水長流,在身后激起連環(huán)氣泡,也不知咕嚕了多久。直到這一波發(fā)作完畢,隱隱感到這次的氣雖并未照上一次少,但臭氣卻淡了很多。只是這一番讓他四肢無力,仿佛一身力氣再度被抽空了一般。
他這氣一虛,腹內的鼠肉便又發(fā)作起來。這時體力正乏,沒了力氣鎮(zhèn)壓,這股氣就直接散在四肢百骸,奇經八脈。因閉了氣孔,無處散發(fā),一股股便隨心所欲的在他經脈里闖蕩。這時的情景卻和修行金光不壞身到關鍵處的情況差不多,身體各處不時有意義雞蛋大小的圓球滾動,有時候兩個雞蛋大的圓球還會碰到一起變成個拳頭大的。這全靠他事先修行金光不壞身將經脈練得遠超常人,不然這番折騰下來恐怕早已是經脈盡斷了。此時他哪還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若再不能解決這事,走火入魔都是可能的。
南無鄉(xiāng)有心用金光不壞身的方法一試,但此刻情形卻是像而不同,根本無法對四亂的真氣產生有效控制。金光不壞身同樣是任由真氣沖撞,但卻事先經過精確算計,真氣雖亂但各自有所屬區(qū)域,絕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完全超脫控制不說,還偶爾的能彼此融合?,F(xiàn)在兩團容做一團還好,倘若兩團融成一團后再融合一團,他就要危險了。
如今要么碰碰運氣任由著些氣息亂撞,靜待其平息。但這過程中倘若出現(xiàn)上面的情況,少不了經脈之損。再者就是引導真氣正常排出或者直接內化,前者能渡此厄難,后者還能將這股氣化為己有。只是這兩種方法雖好,但使用起來卻各有限制,他嘗試幾次,只依著南明真訣的一招雨后初陽,八卦掌里的一招巽風掌各排出一股真氣。至于第二種方法卻還是行不通,因南明真經運行的經脈一路不通,他無法導氣運功。
這一下卻讓南無鄉(xiāng)心里打了一個機靈。他偶然想到,剛才兩掌正好排空了十二正經中手少陰心經一脈的真氣。而這一脈正是方才他練習過自無名秘籍上修行過的一層心法。南無鄉(xiāng)想到此處,覺得損些功力強過讓這不可控制氣息亂流,索性盤膝打坐。這一條經脈運行得當,其余的氣息也有了歸處,真的逐漸平息起來。
半個時辰后,南無鄉(xiāng)已將這一套法門運行十二個周天,紊亂的氣息終于平復。只是細查修為,竟發(fā)現(xiàn)功力被足足削弱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