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惎將將即位,整日忙于朝政之事,難以閑暇抽身。為免叨擾元惎,三人常另相結伴出宮游玩。
趁此良機莊文寂終日緊隨陳玊身后,不厭其煩、滔滔不絕:
“陳姑娘好生厲害,那幻術竟使得舉國上下無一人不信,皆沉迷入癡。
“在下素來敬仰此等奇術,不知陳姑娘可否為在下指點一二,或讓我等再見識一番?
“陳姑娘……”
如此聒噪,聽得陳玊滿心厭煩,卻無從擺脫,只道:“此為秘術,師父三令五申不許將之外傳,亦不可隨意展露此術,恐生事端?!?p> 莊文寂仍是不依不饒,道:“那便算了。只是在下對陳姑娘的敬仰之心已是難以言表,姑娘卻如此寡言,教在下好生落寞?!毖粤T以扇遮面,扇后似是長嘆,滿心委屈。隨即又恢復神色,收扇挑眉喜色問道:“不知姑娘家住何許,出身哪家,父母可還健在?”
陳玊面色有變,道:“自幼父母雙亡,故無父無母。幸得師父將我收留養(yǎng)大,教我學習生存之道。只求他日富足,以報師父救命養(yǎng)育之恩。如今別無所求,只求師父康健,日日心悅?!?p> 此番言語,教莊文寂收了那無賴之色,沉思起來。赤子之心,倒彌足珍貴。
……
自上回范玉尋送藥一事后,每每蘇懷玉迎客,范玉尋便在下頭坐著,或賞舞、或聽曲,待舞畢曲盡,二人再一同入室交談,從未教蘇懷玉落入他人之手。
蘇懷玉起先迷惘不知所以,后漸曉其心意,只是躊躇。如此宏才大略之人,為何獨獨對她如此,便是真的么?怕不是陷阱罷。對她而言,此生下賤,不求真愛,但求安穩(wěn)平庸,只是即便如此,亦是奢望。
范玉尋亦屬困惑,從前的他殺戮果斷,何曾如此優(yōu)柔寡斷,每日摻著不明的情感,身不由己地來此等她,唯恐她再受人欺辱,竟不知自己到底為何如此,只求她歡悅、只求她日日伴于身側。只是那日那景那眸,如映往年,他求的究竟是她,還是那已然歸天逝世之人。
這日,蘇懷玉舞盡,與范玉尋一同入她閨房——婉林閣。
入室未幾,范玉尋便問道:“那日我贈與你的定心丸,可還在?”
蘇懷玉淺笑答曰:“還在,多謝范公子擔憂?!?p> 范玉尋頷首道:“他日若有人冒犯,便來找我。不出大事,惎當是不會計較?!?p> 蘇懷玉看她,嘴唇微張,欲言又止,只道是:“好?!笨扇舸未我蕾囉谀悖K有一天你不在了,不過重回阿鼻罷了。
“不如奴家給范公子彈奏一曲?”
“好”
擺好長琴,便開始撥琴撩弦。和音悠悠,似有淺溪流淌而過,安靜了幾世的歲月,安撫了幾輪的枯糜。纏綿入耳,漸欲昏昏而睡,搖搖墜兮。二人時而相視,時而望天,默契無言。無人飲酒,卻醉了滿室靡靡之音,醉意盎然?;蛟S落花流水、或許情根深種。然也,無據。只說是天道且長,愿苦盡甘來。
與琴悠逸之時,默默然。而見茶氣氤氳,細煙裊裊,范玉尋不知思緒何往,空眸睇之。母親,孩兒遇見了如你一般的女子,孩兒該如何決策?
未明,既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