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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宮驚云2

第八十章、斷袖之癖(一)

漢宮驚云2 壺中慢 3047 2017-07-21 15:39:06

  綏和二年(前7年)四月初四日,十九歲的劉欣祭祖告天,問卜吉期,繼皇帝位,為漢哀帝,以次年為建平元年,仰承先帝遺囑,俯察百官之心,尊漢成帝母親皇太后王政君為太皇太后,漢成帝皇后趙飛燕為皇太后。太皇太后王政君見劉欣果然信守承諾,沒有將定陶太后與其母妃丁氏接入漢宮,心下歡喜之余,也堂堂正正拿出讓步之態(tài),下詔尊劉欣父親定陶恭王劉康為恭皇,劉欣知道太皇太后王政君已經(jīng)退步,遂每隔三日晨起問安,王政君見劉欣如此尊崇自己,也樂呵做表面和氣給文武百官看。

  劉欣登基頭月,清算國庫,改革積弊,躬行儉約,省減諸用,政由己出,朝廷翕然,原本一蹶不振的大漢王朝隱隱又重新迸發(fā)出鮮活之色。五月端午,劉欣安排舍人在上林苑鋪開宴席,開張造勢,迎接佳節(jié),王政君接見劉欣派來邀請自己赴宴的舍人時,淡淡一笑道:“難得新帝孝順,什么事情都能預(yù)先想到孤;行了,孤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快回去告訴陛下,孤那日一定賞臉!”

  舍人見王政君沒有為難,頓時心花怒放,點頭哈腰告退,珮兒面色緊張,朝前走了走,問道:“太皇太后果真要去嗎?”王太后嘆了嘆氣道:“孤深知自己即便賞臉光惠,也不一定能夠緩解孤與陛下的關(guān)系,可若矢口拒絕,那就是明目張膽不給陛下面子!雖說陛下現(xiàn)在手上沒有實權(quán),權(quán)柄都操控在孤手中,可陛下年輕氣盛,有的是時間與精力對付孤,孤一個老天拔地的婦人,不知道能活多少年,孤哪里能斗得過他?給人留有余地,便是給自己留有余地,該退一步,便退一步吧!”珮兒雙眼中滿是贊同。

  上林苑,羽林衛(wèi)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站姿整整齊齊,黃袍加身的劉欣居高臨下,面帶笑意對著一旁正襟危坐的王政君請示道:“朕剛剛登基,大事小事錯亂冗雜,還有諸多不明白的地方!好比今個端午佳節(jié),若不是王大司馬提醒朕舉辦端午宴是漢宮的慣例,朕真能糊糊涂涂就過去了!”劉欣觀左觀右,瞥見王政君淡淡一笑,心思一轉(zhuǎn)之后道:“不過先帝喪禮剛剛完畢,國庫不比先前充盈,朕吩咐底下人安排一切從簡,卻不成想他們簡約至此,真是埋汰了朕的一片孝心,等宴席結(jié)束后,朕一定嚴(yán)懲這些沒有眼色的小人!”

  王政君心里明白劉欣豈會真心實意舉辦端午節(jié),取悅自己,不過是面子工程,做給文武百官看,劉欣哪里會在乎自己滿意與否?于是抿嘴一笑道:“先帝駕崩不久,舉國沉痛之際,鋪張浪費舉辦一場端午盛宴,自是不妥;可是人死不能托生,活人心里記掛,逢年過節(jié)焚香紀(jì)念便可,哪能一直沉湎悲傷、節(jié)欲養(yǎng)性,該喜慶的日子也該大家聚在一塊樂呵樂呵!既然陛下說準(zhǔn)備倉促,那也不是大事,左右咱們以后年年都要過這端午,下回尋機會補回來便是!”

  劉欣默默點頭稱是,樂府舍人誠惶誠恐走上前來,請示太皇太后王政君想聽什么曲目,太皇太后王政君對著舍人比手畫腳一下,樂府舍人了然于胸,回之一笑。轉(zhuǎn)過頭來,王政君看劉欣心不在焉,遂有意無意試探道:“如今陛下登基已經(jīng)將近一月,大事小事處理得條縷清晰,文武百官無不信服稱嘆,陛下晝夜勞苦,身旁可不能沒有一兩個懂得體貼圣意的人!可后宮嬪妃統(tǒng)共也只有三人,容貌與才德又是參差不齊,陛下既不能賞心悅目,也不能放松身心,相比先帝那些各色各樣的妃嬪,陛下未免有些太克制自己!”

  劉欣得體笑了笑道:“古圣人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古往今來,有多少圣主明君皆因受到女子妖蠱,荒廢朝政,疏遠(yuǎn)忠臣,再者朕年輕氣盛,心性浮躁,準(zhǔn)備好好砥礪一下性子,還不想花費太多心思,處理后宮爭風(fēng)吃醋的小事上面!不過太皇太后寬心,朕耳朵清凈這兩年,打算趁著人生大好年華,指揮重臣,圖謀一番,鞏固大漢江山,收復(fù)邊疆失地,拓張大漢領(lǐng)土!”

  王莽無比欣賞地望著說話振振有詞的劉欣,王政君不置一詞道:“陛下能像先祖一樣,懷揣雄心壯志,自然是我大漢社稷之福,黎明百姓之幸;久聞陛下飽讀圣賢之書,應(yīng)該懂得‘前車之覆,后車之鑒?!鹊劬褪菦]有子息,臨死之前才無奈將萬里江山拱手送與陛下!陛下總不會想仿效先帝無子無女,含恨而終吧!”

  劉欣聽到王政君指桑罵槐,諷刺自己,于是嘻嘻一笑道:“太皇太后說笑了,自古哪個君王不想江山千秋萬代、世代流傳?只是朕最近朝政繁忙,實在抽不出空閑來選拔妃嬪!”王政君淡然一笑道:“先帝駕鶴西去,留下個爛攤子給咱們寡母弱兒,朝堂政務(wù)不可兒戲,確是首要之事,陛下身負(fù)重任,自然不能假手于人;可是選拔妃嬪,繁衍子嗣,也是君主之責(zé)!其實選拔妃嬪哪里需要陛下親自出馬?如若陛下放心,無需勞動旁人,孤就可以代為效勞!”

  劉欣說的是心里話,自己剛剛登基還不想親近女色,于是婉言拒絕道:“太皇太后春秋已高,朕怎么忍心再讓太皇太后勞心勞力?依照朕的意思,先帝駕崩不久,朕剛剛穩(wěn)定朝廷局面,此時大張旗鼓為朕挑選妃嬪,實在是勞民之舉!”王太后一次次被搪塞回來,臉上自然不大高興,此時馮野王笑著走上前來道:“躬逢盛宴,微臣不勝榮幸!微臣想陛下自幼喪父,很少享受到天倫之樂,而今陛下登基,母妃祖母遠(yuǎn)在窮鄉(xiāng)僻壤之地,陛下孤身一人住在漢宮,身心享受之余,又豈能不起思親之情?”

  馮野王一番合情合理的貼心話,說得劉欣雙眼含淚,王太后知道劉欣早晚要接定陶太后回宮,只是沒想到劉欣居然如此著急,皇位還沒坐熱,就火急火燎要把祖母、母親接到漢宮享福,于是一臉納悶道:“陛下登基前,定陶太后曾當(dāng)眾起誓,說自己終生不會再踏進(jìn)漢宮半步!馮野王是個遵紀(jì)守禮的明白人,何苦逼著陛下背信棄義,又何苦逼著自己親妹妹自己打自己的臉呢?”

  劉欣悲悲切切道:“啟稟太皇太后,《春秋》有云,母以子貴;如今朕稱王天下,俯視眾生,而含辛茹苦養(yǎng)育朕長大成人的祖母還遠(yuǎn)在他處,實在有悖天理倫常,朕懇請?zhí)侍笙轮?,把朕的祖母與母妃從定陶接到漢宮來享享清福吧!”王太后氣咻咻看著毅然決然的劉欣與馮野王,又怒沖沖掃了王莽一眼,王莽慌慌張張跪出來道:“陛下受命于天,登基為帝,理應(yīng)清除雜念,一心一念為了大漢社稷,百姓福祉;定陶太后撫育陛下有功,陛下若是感念其恩,大可以封賞定陶太后,可將定陶太后接到漢宮居住這個念頭,害大于利,陛下不如就早日打消吧!”

  席座后面的樂人們不知當(dāng)權(quán)者發(fā)生爭執(zhí),依舊桴鼓相應(yīng),禮樂震耳,劉欣處理朝堂政務(wù)時處處受到掣肘,已經(jīng)窩了一肚子火,而今只是簡簡單單想要享受天倫,卻受到重重阻礙,又見樂人們吹鑼打鼓,大發(fā)雷霆道:“別奏了,這些亡國的靡靡之音,先帝喜歡,朕卻看不上眼;從今往后,樂府再不許演奏類似不正經(jīng)的衛(wèi)國之歌!另外,樂府人員龐大,資費良耗,自今日起,裁除四百四十四位樂工!”

  王政君戰(zhàn)戰(zhàn)兢兢坐在位子上,當(dāng)聽到‘四百四十四’時,雙眼霍地一閃,四是個不吉利的數(shù)字,劉欣當(dāng)著眾人面裁剪樂工,無疑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滿,王政君左思右想,總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怒不可遏看向劉欣,劉欣處置完畢,見太皇太后瞪著自己,忽然一笑“太皇太后,朕讀禮記時,曾讀到這樣一段話: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別。樂由天作,禮以地制。過制則亂,過作則暴。明于天地,然后能興禮樂也。而且樂愈侈,駭心氣、動耳目、搖蕩生,民愈郁,國愈亂,主愈卑!所以朕以為應(yīng)當(dāng)從內(nèi)宮先整治!”王政君悶悶不樂坐在位置半晌,無內(nèi)肝火郁結(jié),郁郁不想出聲說話,最后一場盛宴,眾人不歡而散。

   大司馬府,王家大嫂、王靜煙與王晴帶著自己的孩子,依次圍繞在王母周圍說話談笑,王家大嫂率先道:“如今新帝登基,小叔在這場風(fēng)云變幻中,屹立不倒,可喜可賀!家婆怎得還愁眉緊鎖,悶悶不樂?”王母感嘆道“有什么值得開心的呢?屈身在宮里十來年,什么大風(fēng)大雨都見過,現(xiàn)在新帝剛剛登基,朝局不穩(wěn),有賴于莽兒為他出謀劃策,自是對莽兒和顏悅色,可再過幾年,陛下羽翼漸豐,用不到莽兒,說不準(zhǔn)還要過河抽板、上樹拔梯!”

  王靜煙見王母過度擔(dān)心,與王晴互視一眼,王晴岔開話題道:“唉!以前總想能有個兒子,現(xiàn)在果真如愿,卻被孩子鬧鬧騰騰折磨得心煩!”王家大嫂抿嘴一笑“晴妹妹真不惜福,兒女雙全是多難得的福分,你瞧瞧靜煙,她不知道有多么羨慕你呢!”王靜煙淡淡一笑,王母被幾個人的歡聲笑語吸引目光,王晴見王母目光被吸引過來,笑著道:“什么福分?大嫂都不知道小孩子有多胡鬧,整日上躥下跳,清晨給他穿上的衣服,晚上回院時還要縫補一次,我都被他折磨得不成樣子!”

  王母呵呵一笑:“小孩子胡鬧有什么打緊?你不熟針線、繡工不好,市面上買的衣服又不結(jié)實,剛巧他嫂子在這里,拆拆洗洗、縫縫連連,他嫂子最擅長!你還不快求一求,讓他嫂子幫你縫幾件既好看又耐穿的衣服!”王晴低頭淺笑,接著大膽沖著王家大嫂求道“大嫂,家婆滿口稱贊你繡工好,你可不能藏私,不給我們露幾手呀!”王家大嫂憨厚一笑,滿口答應(yīng)。

  突然,王莽從外面滿臉悅色進(jìn)來請安,王母笑呵呵讓王莽近前坐下,打量著王莽面帶喜色,忙問道:“什么事情值得莽兒你如此高興?從進(jìn)門開始,一直笑得合不攏嘴!”王莽淡然處之“剛從書房那邊回來,兒看到宇兒在讀書練字,不免想到當(dāng)初他性子浮躁,讀書浮皮潦草,錯字俯拾皆是!兒成年累月忙于朝廷事務(wù),對家中老小甚少用心,宇兒能夠堅持向?qū)W上進(jìn),造詣深厚,都是靜煙教導(dǎo)有善!”

  王靜煙害羞一笑“夫君盛贊,妾身愧不敢當(dāng)!”王母從旁笑吟吟“當(dāng)?shù)茫‘?dāng)?shù)?!身為主婦,你照顧夫君,教導(dǎo)兒女,兼顧府宅,友睦妯娌!莽兒夸你一句,你該受用才是!”王靜煙歡歡一笑,王母恍然大悟“說起宇兒,老身記得他大概快到弱冠之年吧!”王靜煙好奇地看著王母,王家大嫂從旁搭話“阿婆,還差兩年呢!”王母粲然一笑道:“那也老大不??!是時候該找媒人說門親事!”

  王晴靜靜看著王靜煙,王靜煙從容不迫道:“宇兒前不久剛拜了吳章為師,如今正是立志讀書、奮發(fā)圖強的時候,兒媳惟愿宇兒專心致志,不愿宇兒過早成家,受家室牽累!”王母一臉不贊同“靜煙多慮!誰說成家之后就不能隨師求學(xué)?指不定有了家室,宇兒有人照顧,無后顧之憂,更能專心致志呢!”王莽淡淡看了王靜煙一眼,王靜煙慌忙改口“阿婆說的極是!”

  王莽轉(zhuǎn)念一想,開口“說起要給宇兒說親,兒忽然想起,光兒早過弱冠之年,至今還未婚娶!”王母趕緊自責(zé)“瞧瞧老身!真是越老越糊涂!居然把光兒該婚娶給忘了!他嫂子,你別多心,手心手背都是肉,老身疼都疼不來,怎會分別待之?”王家大嫂淺淺一笑,語氣誠懇“阿婆不必多言!兒媳知道阿婆一直偏愛光兒,心里很感激不盡,至于光兒的婚事,兒媳無能,但憑阿婆與小叔做主!”

  王母敲板定轉(zhuǎn)“那咱們就先說定!先給光兒尋個正室,等光兒安定下來,再給宇兒也尋個妻子!等他們兩個結(jié)了婚,老身可就專等著抱重孫了!”王家大嫂打趣“阿婆還未到花甲之年,整日專想著抱重孫?”王母笑呵呵道:“怎能不急?先前咱們家家徒四壁,負(fù)債累累,而今巨君入朝為官,孫子成才,孫女懷藝,老身除了含飴弄孫,等著抱重孫,還能做什么?”眾人聽著合情合理,無不展顏而笑。

   清涼殿,劉欣悶悶不舒一臉打翻幾個陶碗,自小跟在劉欣身邊照顧的舍人沒有辦法,小心翼翼撿起摔得細(xì)粒破碎的陶碗。忽然,一個長相清秀的舍人從外面捧著一碗綠豆湯緩緩走了進(jìn)來,劉欣大為光火道:“沒有朕的吩咐,誰允許你們進(jìn)來的?”董賢嚇得一抖,手里捧著的案幾大幅度晃了一下,灑出點點滴滴的湯水,然后慌忙跪下請罪,劉欣聽得董賢聲音嬌軟,于是定睛一瞧,心慌不定跪在地上的董賢一臉虛汗,面似桃花、腰如弱柳、眼含秋水、眉似遠(yuǎn)山,真真是貌比潘安勝三分,顏如宋玉難高下!

  劉欣看著眼前百年難遇的美男子,轉(zhuǎn)悲為喜道:“朕心情不好,沒朕的吩咐他們都不敢擅自闖進(jìn)來!朕看你臉生得很,估計從來沒進(jìn)清涼殿侍奉過!行了,念在你不懂規(guī)矩的份上,朕就不予追究!從今日起,你就在清涼殿侍候吧!”董賢遲疑了兩三秒,一旁看不過眼的舍人捅了捅董賢的胳膊,笑著道:“此等從天而降的大喜,奴才從未遇見,連你也被砸暈了吧!謝恩這般緊要的事,你都渾忘了!”

  董賢欣喜過望,慌慌張張一臉窘態(tài)道:“奴才叩謝陛下隆恩!”劉欣抬著眼睛,調(diào)戲道:“先別急著謝恩,朕留你在清涼殿可不是恩典!宮里人盡皆知,清涼殿規(guī)矩多,你若是做得不好,隔三差五一頓班子可是在所難免的!”董賢轉(zhuǎn)喜為悲,默默哀嘆兩聲,劉欣原本積壓心頭的哀愁一掃而光,笑自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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