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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宮驚云2

第七十九章、二十三年棄置身

漢宮驚云2 壺中慢 2261 2017-07-20 17:02:23

  班恬自知王太后處在風(fēng)口浪尖,自顧不暇,今日請旨時王太后面露哀傷,感嘆自己風(fēng)燭殘年,大限不遠(yuǎn),于是不動聲色一笑沒有搭話,原本打算轉(zhuǎn)身而去,誰料一個回眸,見到王莽站在柳樹陰里,目光灼灼看向自己,班恬一時云里霧里,不知何意,出于禮貌,班恬心神不安走上前去,互相問候一番后,王莽單刀直入道:“先帝駕崩突然,沒來得及安排身后事,婕妤可曾為自己想過?是打算繼續(xù)居住在長秋殿,還是準(zhǔn)備隨著先帝的其余妃嬪搬到北苑居???”

  班恬炯炯雙眼像是看破世事,帶著三分笑意的臉上,一剎那間變得冷冰冰,話意耐人尋味道:“漢武帝在位之時,曾下過規(guī)定,長信殿為各代天子母妃的居住之所,如今新帝登基,氣象一新,客入為主,來日連太后娘娘都不知搬向何處,本宮一個區(qū)區(qū)先帝妃嬪又怎敢腆著臉,賴在長秋殿不搬出去?”王莽額頭之下猶如匕首般鋒利的眉頭無意擠了一下,班恬知道王莽心下關(guān)心自己,于是坦誠相告道:“大司馬不必為本宮感到擔(dān)心,本宮已經(jīng)稟明太后娘娘,愿意以微不足道的一己之身,前去延陵為陛下守靈,太后娘娘知道本宮心意已決,悵然之余,已經(jīng)欣然點頭同意!”

  王莽隨意一笑道:‘太后娘娘如今也在焦心,再過五日,定陶世子即將登基為帝,而太后娘娘的尊號至今未定,巨君也拿不準(zhǔn)定陶世子的心思!其實說實話,延陵也是個不錯的去處,雖然那里寂靜異常,不比漢宮熱鬧非凡,但人多,是非也多,是非一多,人就難免活得壓抑!’班恬心領(lǐng)神會,于是會心一笑,捋了捋被微風(fēng)吹得前后浮動的頭發(fā),靈動一笑“新帝登基,勢必會改革內(nèi)政,大司馬也要多多保重!”

  王莽欣然一笑“巨君如今處境好比風(fēng)中之燭,俯仰由人,是存是滅,巨君也不甚清楚!”班恬看著風(fēng)姿屹然的王莽,眼里飽含同情,王莽站在風(fēng)口里淡然一笑。

  明月千里萬里朗照,一片片浮動不停的云朵,慢慢吞吞移動到月亮之下,婆娑月光在幾片軟綿綿的云朵的遮蓋下,透過楊樹散射下來的樹影次第模糊,所幸‘瑕不掩瑜’,未至三刻,彎彎月牙又徹頭徹尾浮出云朵之外。長秋殿,燈火俱滅,窗格間影影綽綽的樹影給這朦朦朧朧的夜色平添一抹神秘;寢殿里,帷幕輕揚,床榻上隱隱約約的光影為昏昏沉沉的班恬提供一個佳境。

  夢里,班恬恍如回到從前,天真無邪的髫年,滿帶童真抬起頭來央求大哥教導(dǎo)自己吹塤;無憂無慮的金釵之年,面帶微笑害著羞與認(rèn)真為自己編發(fā)的母親攀談;懷春浪漫的碧玉年華,桃李叢中淺笑嫣然遇見英姿勃發(fā)玉樹臨風(fēng)的成帝;春風(fēng)得意的桃李年華,滿懷期待迎來自己初為人母的喜悅之日;炙手可熱的花信年華,心安理得享受著周遭欽羨與妒忌的目光;坎坷多舛的標(biāo)梅之年,心力交瘁應(yīng)付著虎視眈眈的趙氏姐妹......

  整整半夜,夢境想走馬燈一樣來回變換,班恬身不由主跟著夢境一遍遍重溫著過去種種遭遇,到了后半夜,風(fēng)起云涌、雷電交加,班恬被轟轟隆隆的雷鳴聲驚醒;帷帳里,班恬心有余悸地望著四周無人,然后伸出纖纖玉手,摸了摸已經(jīng)大汗淋淋的后背,默不作聲從衣架上披一件外衣,輕手輕腳倒了一杯溫水,冷靜下來后坐在案幾前,默默取來筆墨紙硯,然后奮筆疾書:

  承祖考之遺德兮,何性命之淑靈。登薄軀于宮闕兮,充下陳為后庭。蒙圣皇之渥惠兮,當(dāng)日月之圣明。揚光烈之翕赫兮,奉隆寵于增成。既過幸于非位兮,竊庶幾乎嘉時。每寤寐而累息兮,申佩離以自思。陳女圖以鏡監(jiān)兮,顧女史而問詩。悲晨婦之作戒兮,哀褒、閻之為郵;美皇、英之女虞兮,榮任、姒之母周。雖愚陋其靡及兮,敢舍心而忘茲。歷年歲而悼懼兮,閔蕃華之不滋。痛陽祿與柘館兮,仍襁褓而離災(zāi)。豈妾人之殃咎兮,將天命之不可求。白日忽已移光兮,遂晻莫而昧幽。猶被覆載之厚德兮,不廢捐于罪郵。奉共養(yǎng)于東宮兮,托長信之末流。共灑掃于帷幄兮,永終死以為期。愿歸骨于山足兮,依松柏之余休。

  一氣呵成之后,又覺得文不達(dá)意,于是醞釀一番之后,繼續(xù)潑墨成書:

  潛玄宮兮幽以清,應(yīng)門閉兮禁闥扃。華殿塵兮玉階苔,中庭萋兮綠草生。廣室陰兮幃幄暗,房櫳虛兮風(fēng)泠泠。感帷裳兮發(fā)紅羅,紛綷縩兮紈素聲。神眇眇兮密靚處,君不御兮誰為榮?俯視兮丹墀,思君兮履綦。仰視兮云屋,雙涕兮橫流。

  顧左右兮和顏,酌羽觴兮銷憂。惟人生兮一世,忽一過兮若浮。已獨享兮高明,處生民兮極休。勉虞精兮極樂,與福祿兮無期。綠衣兮白華,自古兮有之。

  陳情表意后,班恬望著墨跡未干的竹簡,愣愣發(fā)呆半晌,等再次回過神來,已經(jīng)是雞鳴大白之時。

  天色大明,直城門,瑾娘滿眼釋然地看著目光眷戀不舍的班恬,輕聲細(xì)語道:“婕妤,此去延陵,無疑是個解脫,換做任何人求之不得;奴婢知道婕妤早就厭倦宮里的勾心斗角,此刻能夠安然無恙離開漢宮,婕妤應(yīng)該高興才是呀!”班恬慢騰騰抬起頭看向蒼蒼茫茫的天上輕飄飄的云片,又輕輕低下頭望了望承載歷史厚重感的古城墻,惆悵前路渺茫之際,更有一種超然物外的欣喜之感。班恬輕輕一笑道:“從前是一百個不愿意呆在這個傷心地,而今一夕之間真的能夠解脫,反倒莫名其妙地從心里突然而然涌現(xiàn)出來一百個舍不得;人呀!當(dāng)真奇怪得很!有時連本宮自己也捉摸不透自己在想些什么!”

  瑾娘抿嘴一笑道:“既然婕妤想不透自己在想什么,照奴婢的意思,那便不如不想!延陵那邊,太后娘娘已經(jīng)托人安排停當(dāng),珮姑姑告訴奴婢,婕妤到了那里,一定會感到舒適愜意!”班恬不由而然燦爛一笑,而后用纖纖玉手掀開絳青色車帷,一躍而上,身后緊隨的瑾娘緊隨其后上了馬車,馬夫估摸著班恬與瑾娘做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便馬鞭一揮,手舞足蹈著驅(qū)使馬車往延陵趕去。

  五十多米高的城墻上,王莽站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默默關(guān)注著乘載班恬主仆二人的馬車緩緩前行,武行出身的馬武瞧見王莽站立在城墻之上神情高遠(yuǎn),于是一腳一腳踩在石階上,慢慢悠悠來到王莽面前,作揖行禮道:“下官拜見大司馬!”王莽稀里糊涂望著眼前行禮之人,模模糊糊的印象中與此人有過數(shù)面之見,于是抿嘴一笑道:“本官記得曾見過你在永巷當(dāng)差好幾次!你是?”

  馬武動作熟練,雙手往前一拱道:“大司馬這等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能夠記得見過下官,下官已經(jīng)倍感榮幸!下官姓馬名武,再過半月,就要被調(diào)去延陵守陵!”王莽聽到延陵二字,眼中忽然精光一現(xiàn),然后裝作鎮(zhèn)定自若道:“你說你即將在延陵當(dāng)差,本官有一件事要麻煩與你,不知你能否欣然答允?”馬武一臉小人得志模樣,笑著道:“下官何德何能,能為大司馬效犬馬之勞,大司馬但說無妨!”王莽便半推半就將保護(hù)班恬安全一事托付于馬武,馬武聽后二話不說,笑了笑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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