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蘇翡還未答話,一位大人走近行禮:“見過六殿下。”
“嘖?!绷首硬荒蜔┑臄[了擺手,皺眉道:“太傅還真是清閑之人,哪里都能遇到?!闭f罷就匆匆離去。
太傅蘇譽少時便進宮做了當今皇上的陪讀,現(xiàn)如今是皇子們的太傅,他為人處事從不偏袒,既不敷衍了事,也不畏懼皇室,因此各位皇子見了他都沒有好臉色。
不過蘇譽不在乎,對此只是搖頭笑笑,本欲離開卻正面迎向蘇翡,此女子不似宮中嬪妃,可穿著佩戴以及仆從數(shù)量均是皇家制度。
他對其上下打量一番:“不知姑娘可否與老夫一敘?事關(guān)姑娘所佩戴之物?!?p> 蘇翡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所佩戴的飾品,藏在那荷包后的不就是夫子臨死前交給她的令牌嗎?
她思索了一下,疑惑的看向曾雨霜,懷疑是她將令牌掛在她身上的,這令牌被好好的藏在荷包后面,所以她一直沒有發(fā)覺,現(xiàn)在被六皇子這么一撞,倒是露出些邊角來。
“王妃且寬心去吧,奴婢自會轉(zhuǎn)告柳貴妃,王妃在路上不小心弄臟了衣服,需重新?lián)Q一身,因此會去的遲些?!痹晁娞K翡遲疑,立馬勸她。
蘇翡不知曾雨霜打的是何算盤,不過令牌一事她確實想要弄清楚,現(xiàn)如今有人解答疑惑,她又為何要拒絕呢?
“那便勞煩姑姑了?!?p> 蘇譽帶著蘇翡到一隱秘亭子里相對而坐。
“方才聽曾姑姑稱您王妃,想必是方洲城來的,老夫多有失禮,莫怪?!碧K譽倒不像其他人那樣動不動的行禮,但這人說話雖是客套,行動卻很隨意。
蘇翡急于知曉真相,直接扯下令牌放到桌上:“這令牌到底是何物?”
“此物是澈言司的東西?!碧K譽拿過令牌仔細看了看:“因刻有朝陽花紋樣,所以喚作朝陽令,上面刻燕字,那便是燕都特有,隕鐵所造,有此令者便是燕都之首,可號令澈言司為己所用。”
“燕都?”蘇翡又想起夫子此前曾說自己是燕都中人,原以為那是什么江湖流派,沒想到卻是……
“燕都原是三司之首,權(quán)力極大,甚至在全盛時期勝過君王,皇室自然不能允許它的存在,期間歷經(jīng)三十多位君主,才將它削弱為僅澈言司之上……”
蘇譽不知想起什么,似有神傷之態(tài),蘇翡剛起疑惑,他便立馬變臉,笑著看向蘇翡問道:“這東西是何人所贈?”
“方洲城一位友人臨終所托?!碧K翡不知怎的不想欺瞞于他,當然她也不想卷入朝堂紛爭:“我當時只答應那位友人代為保管,所以不算相贈,既是澈言司的東西,那我改日便還給他們?!?p> “還?”蘇譽笑道:“這東西是王妃友人臨終所給,那便是贈,王妃就算去澈言司也無法還,倒不如自己留著。”
蘇翡不語,想來也是,畢竟自己都穿了,那還不能是個主角嗎?這擺明了是給自己送道具來著,可她不想,也不能真的收了這玩意兒。
“玉王千里迢迢從方洲城而來,想必王妃也是知曉所為何事?!碧K譽將令牌移到蘇翡面前:“皇上與王爺關(guān)系如何不必老夫多說,王妃心里應該清楚,只是皇上現(xiàn)下病重,想是無力……”
他并不打算把話說全,留個結(jié)尾讓蘇翡猜測,而蘇翡已經(jīng)不想再聽。
“太傅慎言?!彼粗K譽,不知他是否算個好人,他執(zhí)意讓自己收下令牌,此舉是好意還是有意呢?
蘇譽大笑幾聲,無奈的搖搖頭:“澈言司乃是三司中唯一不用聽命于皇上的機構(gòu),僅憑朝陽令就可調(diào)派皇城所有軍力,這樣的權(quán)力人人求而不得,現(xiàn)如今到了王妃手里,卻成了燙手山芋……”
確實,那可不就是燙手山芋嗎?蘇翡也知道這令牌此后肯定會有用處,可現(xiàn)在的她卻無法判斷這用處對自己是好還是壞?
“燙手是因非己之物,不知它的溫度便隨意拿取,所以覺得燙手?!碧K翡將令牌揣入袖中,想著先留著,反正對方是鐵了心要她收下。
“王妃現(xiàn)下知曉這令牌的來歷,當真沒有一絲心動?”蘇譽見她言行不一,不知她到底怎么個想法,于是百般試探。
“或許吧?!碧K翡說罷笑而不語,沒有打算再與蘇譽聊下去,直接起身向華陽宮而去。
“王妃留步?!碧K譽扯下腰間玉牌交給蘇翡:“在這皇城之中,多些心眼自然是好,可若這心思用在自己人身上,那便是多此一舉,王妃拿著玉牌,可隨時找老夫?!?p> 蘇翡收下玉牌:“我與太傅今日雖是第一次見,但我直覺太傅并非壞人?!?p> 蘇譽聽了不禁笑道:“老夫與王妃所想一處,義安堂夫子亦是老夫友人。”
“太傅竟知道夫子?”蘇翡震驚,原來此前她沒有看錯,蘇譽確有神傷之態(tài)。
“嗯。”蘇譽想起往事,心中難免落寞:“夫子曾是我的老師,燕都首尊何等氣派!”
“首尊?”蘇翡疑惑。
“對,首尊?!碧K譽望著天空,思緒一下子被拉回到往日:“老師手持朝陽令,站在澈言司的最高處,俯望著整個皇城,他說這里他不喜歡,于是拿著朝陽令不知所蹤……”
聽蘇譽說,夫子也曾是肆意少年郎,一人踏遍了大安所有洲城,看過了所有的四季風景。
蘇翡眼中的夫子是慈祥老人,但從蘇譽口中說出則成了一個逍遙自在,如謫仙般的人物。
告別蘇譽,蘇翡快步朝華陽宮而去,可她根本不識路,又沒人領(lǐng)著,所以轉(zhuǎn)的迷糊了些,幸好碰見了幾個宮婢,這才順利到了華陽宮。
華陽宮內(nèi),各位妃子們已在那里說笑起來,看見珊珊來遲的蘇翡均不屑一顧,瞄了一眼便又自顧自的玩樂,權(quán)當沒有看見她。
柳貴妃頓時覺得尷尬,干咳一聲,率先上前行禮:“皇嬸怎的來的如此遲?倒讓臣妾好等,快些入座吧?!?p> “不急,倒是眼前這幾位……”蘇翡故意湊近上下打量:“我怎的從未見過?鳳來水榭不是家宴嗎?她們難道沒有在場?”
“這……鳳來水榭是皇上親自操辦,至于為何沒有她們,臣妾也不清楚。”柳貴妃轉(zhuǎn)身面向她們厲聲道:“你們還不趕緊過來見過皇嬸?”
幾位妃子一聽柳貴妃稱呼,便知曉了眼前這位就是玉王妃,雖說皇上不喜歡玉王,可看這玉王妃似乎不是個好應付的。
特別是在聽到家宴二字時,幾位妃子均臉色一變,那日在鳳來水榭的僅有柳貴妃罷了,這其中的內(nèi)情怕是只有她們自己心里清楚。
“臣妾等見過玉王妃?!贝蟾帕邆€妃子一起行禮,這也算是給足了柳貴妃面子。
她們是被皇上拋棄的女人,自進宮便少被召見,如果不是得柳貴妃的庇護,怕是連皇上都見不到一面。
柳貴妃在一旁看著,對于蘇翡的所作所為不禁一笑,蘇翡雖輩分大于她,但說到底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丫頭,而且又是從方洲城那貧瘠之地來的,難免有些小家子氣。
“皇嬸何必與她們置氣?”柳貴妃上前引著蘇翡上座:“今兒個難得眾姐妹齊聚一堂,也倒是托了皇嬸的福,若不是您要過來,她們還不愿出門呢?”
“既不愿出門那便在屋里待著,何苦走這一遭?”蘇翡尋一舒服姿勢坐著,看著園里那群女人嘆氣道:“若說是為了我,那還真是折煞本王妃了呢?!?p> “皇嬸不如先讓她們起來?”柳貴妃雖看著蘇翡,但哪里是想得到她的同意,問了這么一句,蘇翡還沒說什么,她倒大喊一聲:“還不起來入座,一群人蹲在那里像什么樣子……”
眾人還未起身,一位女子慢步走來,她步態(tài)輕盈,好似沒有分量一般,觀她衣著打扮,應當與柳貴妃一樣,但身后卻無仆從。
曾雨霜在一旁扶著她,遠遠看見蘇翡已經(jīng)來了,與那女子低語道:“玉王妃已經(jīng)到了,奴婢扶您過去瞧瞧?!?p> 眾人又再度行禮,只不過是向那個女子:“見過葵娘子?!?p> 蘇翡下意識看向柳貴妃,想要問她此人來歷,不料卻看到柳貴妃的臉色明顯一僵,而且眼中溫柔不在,反而滿是憤恨。
那女子走上前來行禮:“臣妾葵娘子見過玉王妃,見過貴妃娘娘?!?p> 柳貴妃僵硬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咬牙切齒道:“姐姐今日怎的得空到本宮這兒來?”
葵娘子本欲答話,卻連咳幾聲咳出血來,她不緊不慢的掏出手帕擦血:“今日天氣極好,所以臣妾想來看看王妃?!?p> 柳貴妃冷哼一聲:“姐姐身子已經(jīng)如此,又何必大老遠跑來,今兒難得的葭月艷陽天,你拖著這幅身軀……”
她看一眼蘇翡才繼續(xù)低語道:“不是徒增晦氣嗎?”說著便要請人回去。
“既是專程為了我這玉王妃而來,那便入座吧?!碧K翡吃一口涼拌小菜,見那群人還蹲著便說道:“你們也快些入座吧,莫要辜負柳貴妃的一番心思。”
在這里,蘇翡如同太后一般尊貴無比,因此柳貴妃雖心有不滿卻也沒再說什么,她坐在蘇翡旁邊為她介紹各色菜肴,而葵娘子則坐在側(cè)面,二人彼此不見,氣氛還算融洽。
這頓飯吃的還算可以,蘇翡在此期間觀察了一圈,發(fā)現(xiàn)這皇上的嬪妃們好似都有那么一丟丟的苦瓜臉。
這自然也是包括柳貴妃的,但柳貴妃是在見到葵娘子后才成了苦瓜臉,她之前可是看著年輕貌美,溫柔可人。
吃過飯,一行人就該去華陽宮園內(nèi)賞花了,但身為主人的柳貴妃卻說身體不適需回屋內(nèi)休息,想來是因為葵娘子。
賞花期間,各位嬪妃有意無意的跟在蘇翡身后,她夸贊一句或貶低幾句,眾人都跟著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