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皇上身邊的人都知道,那一晚,皇帝是被趕出來的,沒錯,就是趕出來。他們看見已經(jīng)病重到難以下床的長頎公主抓住所有自己能抓到的東西,瘋狂地朝皇帝扔去,一個接一個的,皇帝狼狽地抱著頭跑出來,他的身后還有長頎公主的大喊,“滾,滾遠點,我都快死了還惦記我的東西,要是我沒病我就打死你,你個狼心狗肺的!”
已經(jīng)出來的皇帝朝暗處打了個手勢,立即有一個人影飄進了房間,咒罵聲戛然而止。
淩涯感覺到高手走了以后,緩緩從佛像后面挪出來,整理好自己的身體后,走到床前看了看被點了睡穴的長頎公主,又看了看門口的方向,眼睛里逐漸積聚起一種意味不明的東西。
皇帝聽見屋子里的聲音停了以后,叫過菩提廟的老尼,又進了另一個屋子細細吩咐著,“最近我會撥一批人放到這廟里,她們會來幫我找一個東西,你打掩護?!?p> 老尼立即唯唯諾諾地應是。
還沒等細說,就有一個小太監(jiān)直接闖了進來,皇帝的臉色當即變得鐵青,朝那小太監(jiān)怒吼,“滾出去!”
小太監(jiān)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像是被嚇傻了一樣,直直地盯著皇上的臉。
見他還不出去,皇帝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下一聲怒吼醞釀著,就要吼出來時,小太監(jiān)突然大喊一聲“皇上!”然后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被這一聲一驚,皇帝的罵聲沒喊出來,憋得干咳起來,身邊的老尼趕緊端茶倒水。
小太監(jiān)卻跪著一點點挪到皇帝近前,“皇上!一大批官員朝這邊涌過來了!馬上就到門口了,您快離開呀!”
皇帝聽了這話又是一驚,把剛喝下去的水直接吐到了面前的老尼臉上,卻是理都沒理,抹了一把嘴趕緊追問,“你說什么!誰來了?他們怎么會知道……”
就像是回答他的疑問似的,前面已經(jīng)響起了叫門聲。又有幾個前面寺里的僧人跑過來重復了一遍剛才小太監(jiān)的話,皇帝滿臉震驚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反應過來以后,又站起身,一個人原地轉圈,“怎么辦怎么辦,現(xiàn)在走是走不了了可要是讓他們知道我來這里私會待罪的二姐怕是要翻天了,這可怎么辦?!?p> 就在這時,又有一個僧人跑過來,對皇帝說,“那邊為首的一位大人說了,他拿著鳳旨請您立即回宮!”
皇帝的身子又僵了一下,怎么,連宮里都知道了??。。?!
沒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的皇帝呆了半晌,翻了翻思緒覺得實在沒什么好理由,而且既然宮里朝廷兩邊都知道了,再藏著掖著就沒什么意思了,索性帶上人和儀架大方地去了正門。
當皇帝的明黃色旗幟在寺廟前升起來的時候,秦征心中大呼,“晚矣晚矣。”
秦征現(xiàn)在對在背后操縱的人無比欽佩,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一步又一步,最終事情是朝著那人的預想進行下去了,連皇帝也算計上,這該是何等的智慧!雖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秦征想,他的目的一定達到了吧。
邵雁辰的目的確實已經(jīng)達到了,淩涯已經(jīng)帶著剩下的人都出來了。而在秦征心目中做了這么多準備而想達成的一個大目的,在邵雁辰想來只是盡可能地營救出自己的手下罷了……
邵雁辰還在戚府焦急地等待,父親以前曾對自己說過,“這六個總領,把他們當自己的兄弟姐妹,一個都不能少!”
淩涯是他們六個中好吃懶做,薪俸最高,性格古怪,毛病繁多的一個,但是,他確實整個組織里的“毒王”,所有的用毒都是由他來做的,他平日里的確散漫慣了,可是一旦交給他一個任務,絕對會比其他人更加出色地完成。他不能少!父親臨終前說過,要自己幫他解了心結,這可是個艱難地任務啊,淩涯不愿意對任何人敞開心扉,包括自己,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線索,怎么能就這樣收手,他了解淩涯在想什么,所以他要助他!
六出一直帶著一批精煉的影衛(wèi)埋伏在菩提廟的后邊,當看到一個護院樣子的女子翻墻出來的時候,六出趕緊迎了上去,身后的影衛(wèi)也都趕緊跟上。
淩涯剛翻過墻,就看到六出帶著滿臉的激動之色朝自己奔來,后面還跟了一群有點不知所以的影衛(wèi),嘴角抽了抽。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眼里是大寫的絕望。
這身衣服雖然是護院穿的,但樣式卻是女子的,因為這廟里都是些女子,所以請的護院也都是些身強力壯的剽悍女子,淩涯正是以這個身份進去的,要不是因為太高了,為了接近長頎公主,說不定就要去扮丫鬟了,如今,頭上還帶著發(fā)飾,耳朵上還有耳環(huán),身上也穿著女裝!六出!竟然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帶著人來接了!若是六出自己還沒事,他早就見識過自己的“美麗”裝束了,可他身后那幫人不知道啊,自己堂堂一個總領,以后在他們面前還怎么硬氣地起來!
果不其然,當直腸子的六出來到淩涯身邊,沒有在乎淩涯眨巴地快要抽搐的眼,直接說,“淩涯,你沒事太好了,主人還在擔心你呢,剩下的人呢,她們都出來了嗎?”
看著影衛(wèi)們嚴肅刻板的臉上因為六出這一聲稱呼而要裂開的樣子,淩涯撫了撫額,這些一看就是六出帶出來的精悍強兵,以后肯定有與他們相處的時候,未免以后成為笑柄,淩涯仔細想了想,還是推開六出,走到影衛(wèi)們身前,清了清嗓子,“諸位,我是淩涯此次任務的后續(xù)工作由你們完成。”說完后抬起手拍了拍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大步走開了。
六出和影衛(wèi)們愣了愣,然后開始接應陸續(xù)出來的云鵠。
淩涯的腳步不停,直接去了戚府,還是那套裝束,只是把頭飾扯下來的淩涯又讓守在邵雁辰門前的云鵠驚了驚,聽見有聲音,邵雁辰趕緊走出屋子,一眼就看見站在門前的淩涯,趕緊走過去,云鵠見邵雁辰過來了就退下了,兩人對視了一眼,均露出笑容。
“進來說吧?!?p> “好”
邵雁辰給淩涯倒了杯茶,淩涯端起來一飲而盡,“皇帝知道了?!?p>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邵雁辰眸光一頓,然后問,“都……知道了?”
淩涯嘆了口氣,“我聽了全程,皇帝去叫醒了長頎公主之后,先是為自己的行為辯解,然而長頎公主太過傷心,因為皇帝殺了她所有的兒子和丈夫悲痛欲絕,最后皇上見無法軟化公主的心,就直接開口問了那方印的事,然后……長頎公主傷心無比,直接將皇帝罵了出去?!?p> 邵雁辰聽完后思忖了一番,“也就是說,其實皇帝根本沒有那放印的具體消息?”
“我聽到的是這個樣子,而且我覺得,很可能皇帝也是道聽途說,實在忍不住了,就來找長頎公主求證了,然而長頎公主并沒有給他機會我覺得,皇帝走了以后,很可能會寺里安插眾多人手,幫助自己取得那方印?!睖R涯想起皇帝走時那個陰狠的樣子,覺得他一定不會罷休。
邵雁辰點了點頭,譏笑著說,“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東西存在,那個貪婪的老東西一定不會收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