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奴被關(guān)在沁芳小筑,心如死灰。再不見莫七來,只清苓日日看她看的很緊。
等了幾日未見莫七,她終于絕望,她,還是不如那塊石頭。
莫七帶人去了度月山,他一路快馬加鞭,想著快去快回?
他還有許多疑問要問清楚。
應(yīng)心告訴他,他不是昌儀公主的兒子,魏先生他們都只是在利用他,全都是在利用他。
他本來想在梁州等魏先生和阿越來,親口問他們,當(dāng)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他究竟是誰?
昌儀公主之女又是怎么回事?可他們忽而失了音訊。
他不是昌儀公主的兒子已經(jīng)傳遍蒼山,謠言惑眾,攪得北歧人心惶惶,綿宋又四處濫殺北歧人,都說是他出賣了北歧人,將北歧人名錄獻(xiàn)給皇帝。
他站到了北歧的對立面,惹的北歧人怨怒,蒼山反目,斷絕了和重安坊的往來。
梁州天牢里,應(yīng)心看看身邊,全是北歧人。
有人告訴我她,是莫七出賣了這些北歧人,擬了名錄獻(xiàn)給綿宋皇帝。
她告訴哥哥,這位肅王殿下靠不住了!
應(yīng)不暇一直隱藏在梁州,他和應(yīng)心、白雪音一直知道蒼山不過是打著昌儀公主的旗號□□北歧,雖不齒于崇阿府,可也不愿效忠莫七這么個來歷不明的綿宋皇子。
如今蒼山諸人對肅王身份起疑,應(yīng)心又被皇城司的人抓了,那么多無辜的北歧人,慘死綿宋人之手,他實在不愿再沉默下去,如今,他成了小公主身份最好的佐證。
恰此時,蒼山燕子樓和蕃軍發(fā)現(xiàn)魏向明和阿越?jīng)]了音訊,疑心是莫七殺了魏先生和圣女阿越。
燕子樓和蒼山那幫蕃軍將領(lǐng)信了玉無雙之言,隨他來見應(yīng)不暇兄妹,還有昌儀公主之女。
應(yīng)不暇混進(jìn)王府,找到了魚奴。可莫清苓看的很緊,根本無法脫身?
魚奴細(xì)細(xì)思量,如何脫身,忽而想起,任王妃,這肅王府,又不止莫清苓一位主子。
任竹宣心中對魚奴諸多怨恨,她一出現(xiàn),王爺再不回肅王府了,還因她訓(xùn)斥哥哥,實在氣人!可意隨堂哥又寫信托她關(guān)照楊魚奴,她不得不忍氣吞聲。
但比起楊魚奴,她更不喜歡莫清苓!尤看不過她在王府跋扈專斷,從不把她這個正妃放在眼里,仗著示劍山莊財大,鎮(zhèn)國公府勢大在肅王府籠絡(luò)人心,只手遮天。
是以當(dāng)應(yīng)不瑕找她幫忙,她便去見了魚奴,很快和魚奴達(dá)成交易。
私放楊魚奴,對自己也沒什么壞處!可對莫清苓就不同了,王爺一定會以為她故意松懈,容不得楊魚奴。
當(dāng)晚莫清苓正準(zhǔn)備休息,沁芳小筑來了人。
任王妃被楊魚奴挾持!
莫清苓急急趕過去,見魚奴手持利器抵著任竹宣的脖子,她雖與任竹宣不睦,但也投鼠忌器。
她舉著佩劍,沖魚奴揶揄道:“走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走了就不要再回來,反正如今你也是爛了名聲,我要是你,哪里還有臉活著?!?p> “莫清苓,你也真是煞費(fèi)苦心,又是《木簪記》,又是《余奴傳》,有意思嗎?”魚奴嘲諷:“你以為幾句風(fēng)言風(fēng)語,便能傷的了我嗎?”
莫清苓不解,稍作思量嗤笑道:“我不過是順?biāo)浦??《木簪記》,是你那位未婚夫婿所作,至于《余奴傳》,是你那位至交好友,梁念念所為,對了,?dāng)年金環(huán)也出了不少力,要不誰能把你那些丑事知道的這般清楚!!”
魚奴只覺可笑至極:“真是勞你費(fèi)心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活著,不然不是辜負(fù)了你這般煞費(fèi)苦心!”
她一路劫持任竹宣,出了府門,應(yīng)不暇駕著馬車疾馳而來,魚奴推開任竹宣,急忙跳上馬車,馬車疾馳而去,將莫清苓等人甩在了身后。
應(yīng)不瑕帶著魚奴半路換了單騎,將馬車扔在了西郊,又悄悄奔至城南梁河畔,乘舟去了梁河上的一艘客船。
“人,我?guī)砹?。”?yīng)不暇沖船上的人說著。
玉無雙!魚奴明白過來!警惕地望著船艙中諸人。
玉無雙面帶笑容,同他一處的是一位老者、一位頗有氣概的中年人,還有之燕,還一位面色和善的黃衣中年人滿眼驚訝地望著她,魚奴只覺他似曾相識,不禁多看了一眼。
眾人很是意外的瞧著魚奴和應(yīng)不暇。
老者正是夏侯,那中年人便是蒼山蕃軍首領(lǐng),其余玉無雙只說是蒼山之人。
他們瞧著魚奴,又瞧著昌儀公主畫像,魚奴確實與昌儀相像,又有應(yīng)不暇篤定,心中便信了七八分。
“公主萬安?!毕暮罟虻乖诘?,老淚縱橫。
魚奴嚇的往后退了一步。之燕和那中年人也跟著跪拜,只那黃衣中年男人靜坐在一旁,不言不語。
魚奴忙擺手:“我不是,你們認(rèn)錯了人,快起來。”
魚奴瞧著夏侯,可不是當(dāng)年在雷州見到的那位老先生,魏先生說他是師父的師父,如此,怎能當(dāng)此大禮。
魚奴看向玉無雙,疑心他又要誆騙自己以求印璽下落。
見魚奴疑惑,他們又拿出畫像,魚奴狐疑,接過畫像看了看,確實和自己很像,又仔細(xì)看了看,這不就是自己嗎,不對啊,這畫好生眼熟。這不是從前林江畫的嗎?
魚奴忽覺可笑,不禁冷哼一聲:“這般拙劣之計!”
玉無雙見此狀,輕輕一笑,拉著她去了艙外,急急道:“你想不想知道藏金圖的秘密?”
魚奴失笑:“不想,關(guān)我何事?”
“你是北歧人,怎么不關(guān)你的事!”玉無雙神情嚴(yán)肅說著。
魚奴再忍不住笑:“當(dāng)年我說我是昌儀公主的女兒,只是胡說,為求保命,那畫像分明是從前林江所作,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不知道印璽在哪,你也休想利用我籠絡(luò)蒼山那幫人,你找錯人了?!?p> “魚奴,印璽之事,是我誤會你了,我絕無此意,可你卻是昌儀公主的女兒,蒼山的新首領(lǐng)。”玉無雙高興地說道,他這些日子,果真是順風(fēng)順?biāo)?,印璽從天而降,魚奴又在手,可見北歧復(fù)國乃天意。
“你說這是林江畫的,你知不知道,這畫像是從落鬼山莫家那出來的,不管你是不是,你今天都得是。”玉無雙說著。
莫家?“你和莫家有來往?那無一?”魚奴燃起一絲希望。
“對,你今日幫了我,我便告訴你無一的下落。”玉無雙說道。
魚奴猶豫不決,陡生希望:“無一沒死?”
玉無雙手往后面一背,自得道:“你且說你幫不幫?”
魚奴終是答應(yīng)了!
他們回了船艙,魚奴默認(rèn)自己便是昌儀公主之女,除了之燕和那黃衣男人,其他人都很是恭敬。商量著要帶小公主回蒼山,承公主衣缽,光復(fù)北歧。
魚奴笑著應(yīng)承,他們說什么便是什么。
眾人圍著魚奴,問著她過往經(jīng)歷,魚奴絞盡腦汁敷衍。
實在無言以以玉無雙為擋箭牌:“哥哥為北歧綢繆多年,諸事由哥哥做主?!?p> 夜深了!
梁河的客船上,眾人都睡了,魚奴卻怎么也睡不著,一個人在船頭坐著,望著梁河波紋,暗自出神,玉無雙告訴她,無一還活著,她心中說不出的欣慰,想著安頓好紅情坊之事,一定要去閩沙島看她,若是四公子知道了無一還活著的消息,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真好,無一活著真好!要是師父也還在就好了,若是能回到初來梁州那年就好了!所有的人都在~和莫七還是從前年少無芥蒂。
她想著,淌下一滴清淚,只聽船艙窸窸窣窣聲響,是應(yīng)不暇提著燈籠走了過來。
“說起來,你要叫我一聲表舅,我第一次見到你就知道你就是心兒口中說的魚奴?!睉?yīng)不瑕笑道。
“是嗎?”魚奴心里不信,本就冒名頂替,便只好虛以為蛇:“那表舅,和我說說公主殿下!”
“昌儀名喚應(yīng)小湖,自小便被選進(jìn)了密宮,和燕子樓的圣女一同長大,她是北歧王庭最小的公主,也是最頑皮,無憂無慮的公主,我們很少見她,只祭祀之時才能遠(yuǎn)見她一面,她是密宮的執(zhí)印公主,是北歧的守護(hù)者,一直有許多居心叵測之人想接近她,她聰慧至極,深得應(yīng)氏皇族美貌,綿宋當(dāng)年遣太子殿下和紀(jì)王出使北歧,紀(jì)王便是當(dāng)今的綿宋皇帝,太子遙見昌儀風(fēng)姿,便有意求娶,王上迫于綿宋強(qiáng)勢,不敢反駁,但萬萬不能答應(yīng),只好以病重為由,將昌儀藏了起來,昌儀躲回了蒼山。那位太子追到了蒼山,不過,他們終是失望而歸,恰值此時,崇阿王府謀亂,北歧內(nèi)亂未平息,不料綿宋便和固戎便打了進(jìn)來,一舉攻陷末涼,北歧應(yīng)氏覆滅,昌儀在蒼山,免于此難。她身負(fù)國仇家恨,帶兵抵抗綿宋和北歧,籠絡(luò)北歧舊部退守蒼山,而我們這些人幾經(jīng)輾轉(zhuǎn),備受□□,死傷無數(shù),僥幸之人保存殘命流落梁州……”應(yīng)不瑕停了下來,一時寂靜的只剩悲痛,魚奴只覺感同身受。
“呵呵”應(yīng)不瑕輕笑:“小湖,當(dāng)真不孚眾望,后來便聽說她帶領(lǐng)燕子樓的人殺了綿宋太子,大快人心吶!唉,也因此綿宋開始屠殺北歧人,號令諸國,誅殺昌儀,鎮(zhèn)壓蒼山,昌儀四處躲避,眼見國破家亡無能為力,希望借助藏金圖復(fù)國,都說密宮守著巨大的寶藏,可究竟是什么,沒人知道,只有當(dāng)年獻(xiàn)藏金圖的莫家人知道,她一路南下尋找落鬼山莫家,北歧人因為公主在,將希望寄托無蒼山,寄托于公主,可沒想到,不過一年時間,我記得是冬天,應(yīng)心說,昌儀死在了項虞,白雪音親眼所見,我以為北歧再無希望了,可是沒想到我會再見到她,那是初春,梁河上還結(jié)著冰,船都行不得,她正躲避綿宋皇帝的追殺,她雖沒說,我也瞧得出,她懷孕了,她身邊只有個小啞女,一問三不知,昌儀說她找到了藏金圖的秘密,她要回北歧,光復(fù)北歧,我們?nèi)杖斩阍诤由?,等待出城的機(jī)會,那年正是大比之年,許多人進(jìn)出梁州,我趁亂送她從昶瀚河坐船,回北歧,從那以后再沒見過她。”
魚奴仿佛看得到,昌儀公主,她孤立無援,倔強(qiáng)著要為北歧拼命,可惜,出師未捷身先死,魚奴只覺心中五味雜陳,往事只言片語,暗藏腥風(fēng)血雨,她替昌儀,替北歧人,替阿越可悲可憐又可嘆,如今明白,那啞女,是阿越無疑了,怪不得她守著莫七,怪不得綿宋留不住她,她回蒼山,心里念著的,是北歧,可他們說莫七并非昌儀公主的孩子,那阿越又為何忠心于他,如此親近,到底誰在說謊?
“莫七生母是北歧密宮的圣女,狐侞!“應(yīng)不瑕嘆道!
圣女,阿越也是圣女,狐侞!狐越!莫棄,莫七曾說,阿越如他姐姐一般,他還說曾得阿越母女照撫,原來如此!
那位公主枉費(fèi)心機(jī),卻不想,圣女心向莫七!因為他們更像是一家人,昌儀,本就孤身一人啊!
“她沒有提起孩子的父親嗎?”魚奴急忙問道。
應(yīng)不暇搖頭:“她很是傷情的樣子,并不曾說起去了哪里,見了什么人?但我知道,一定與落鬼山莫家有關(guān)?!?p> 魚奴奇怪:“莫家?”
“藏金圖的秘密莫家人最清楚,北歧圣女滅地火的法子便出自落鬼山,燕子樓圣女都是經(jīng)過燕子樓精挑細(xì)選的,終生獻(xiàn)給燕子樓!她們由上任圣女撫養(yǎng),阿越是狐侞養(yǎng)育,狐侞的師父,是燕子樓第一位圣女,據(jù)說是海上而來,出自落鬼山,狐侞和公主南下一定是去尋找莫氏,但狐侞未能隨昌儀一起,而是逗留在項虞宋家,她們打算回北歧,卻不小心露了行蹤,引來綿宋皇帝追殺,那些人惡意縱火,宋家滿門被滅,昌儀帶著阿越逃了出來?!睉?yīng)不暇娓娓說著,舊事隨水東去,了無痕跡。
魚奴總算清楚了當(dāng)年之事,縱火的可不是羅先生嗎?
“真是人生如戲啊,環(huán)環(huán)相扣,因果循環(huán)?時也!命也!”魚奴嘆道,又生疑問:“后來呢?昌儀公主如何?”
應(yīng)不暇苦笑:“從此再沒聽說過昌儀之事,只是聽聞她的兒子被送歸綿宋,就是我在梁河畔發(fā)現(xiàn)昌儀的那年,顯然,他不是昌儀的孩子,但一直養(yǎng)在昌儀名下,昌儀她們想用這個孩子保全蒼山,所有人都被騙了,他根本不是北歧皇庭的血脈,但他的的確確是綿宋的皇子,是蒼山絕好的保護(hù)傘,可如今,他不是了!他出賣了我們北歧人!”
“他不會的!”但他也不全然不相關(guān)吧!魚奴低下頭,北歧和綿宋,百姓何辜,可權(quán)勢又何其誘人,權(quán)勢……
莫七,玉無雙,示劍山莊,閩沙島,越家堡,燕子樓,清風(fēng)樓,陸家,乃至固戎、綿宋皇庭,都是一網(wǎng)之魚。
人若是有所求,總是要失去許多,一將功成萬骨枯,這世上,只有利益,才是亙古不變的!
“你說,怎么突然又冒出個昌儀公主的女兒呢?可是你們杜撰,為了,為了擊敗莫七?”魚奴又問他,
“不,燕子樓其實早就知道,莫七并非昌儀之后,他們一直在背著莫七找小公主和阿越,三年前夏侯先生在雷州見到你便起了疑心,可惜當(dāng)時覺得你是招搖撞騙,阿越又一直瞞著這件事,她一個不會說話的人,秘密藏的最是嚴(yán)密,可天下根本就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去年年初,明海國突然傳出昌儀公主之女的消息,說是她持北歧印璽,身負(fù)藏金圖的秘密,可助北歧復(fù)國,北歧一時人心所向?!?p> 魚奴聞言,忽而笑了,這等話也有人信?明海國?莫不是無一放出的消息,她當(dāng)年便說要拿藏金圖游戲,看看誰能找得到!
只是這話,說了他們也不會信!
應(yīng)不瑕見她十分警惕,無奈一笑:“你該回北歧看一看?!?p> 魚奴堅決道!:“應(yīng)心她們還在綿宋天牢之中嗎?我一定要救出她們,哪也不會去。
應(yīng)不瑕見她不:信,嘆息著回了船艙,不忘向一旁的人施禮,魚奴向張望,不知何時,那位黃衣男人站在了不遠(yuǎn)處。
這深夜未眠之人還真多,魚奴感嘆!
玉無雙是逃回綿宋的,他逃入梁州,這誰能想到。
玉無雙在北歧被打的四處逃竄,張夜閶來勢洶洶,他實在撐不住,夏侯希望他盡快取得北歧各舊部信任,尤其蒼山,他才這般不顧安危潛入綿宋。
正好,梁州有許多事還未辦妥,魚奴是其一,找自己的女兒是其二,還有件事是要見明海國來的那位客人,他回望,那位黃衣男人進(jìn)了船艙,從魚奴來此他便時刻觀察那人神色,一直淡然如常,可越是如此,越顯得刻意,也正說明,魚奴身世,他所料不錯。
他見魚奴神情低落,站在船舷,操起竹蕭。
聽著簫聲響起,映著天上月,梁河水,訴不盡的蕭瑟和清寂,叫人想起許多往事,又生光陰易逝,人心變遷之感。
魚奴見船拋了錨,便跳到岸上,坐在河畔,想著過往的時光,那些在心里停留過的人一一閃過,她曾百般善意面對一切,竭盡所能,希望自己喜歡的人們幸福。卻沒想到,一切都是自己騙自己,處處都是謊言。
與莫七種種,不斷浮現(xiàn),她心念的全都是他的好,兩人過往快樂的時光像是月華明亮,群星燦爛,只是忽然想到師父、無一、應(yīng)心,任王妃,莫清苓,一剎那所有光華俱滅,失望又迷茫。
她終究是舍不得!
“小仙官,為何如此失魂落魄?”玉無雙停了吹奏,踱步到她身旁。
“大仙人!”魚奴輕喚,歪著臉望著他:“大仙人還是那么好看,昌儀公主若是有女兒,也該是像你這般絕色才對,或者是念念那般?!?p> 玉無雙輕笑:“好看若是有用,北歧便不會滅國了?!北居麠壸硬贿^,魚奴之言倒提醒了他,念念還是有用的。
說著他又看向魚奴:“美人在骨不在皮,我覺得你比她好看的多,說起來,你知道那年你在銀盤山養(yǎng)病,得的是什么病嗎?相思!知道是誰下的毒嗎?”他故意說起此事,念念和魚奴,不可能再成為一路人。
魚奴面上的笑僵住,只聽他說起念念的舊事。
念念母親是北歧人,生的美貌,被梁州的富商買了回去,可惜沒幾年好日子,夫家便獲罪而亡,是羅先生憐憫,她們母女才不至于被人欺侮。念念貌美,羅先生便好生養(yǎng)著,美人總是有用些,她在紅情坊,必須要出頭,否則便是個沒用的美人,可是你,擋了她的路。
魚奴失笑:“所以她給我下了毒,你又在銀盤山幫我解了毒,你何不明說,你們本就是一伙的,她在梁州不就是你布下的棋子嗎?”
玉無雙望著她,不禁失笑:“我從未想傷害你,我在闕河城第一次見你,便覺得親切,也許你真的是我妹妹,也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魚奴只覺可笑,從未想過要害我,卻還是下了狠手,要不是阿越,她現(xiàn)在只是度月山的一縷孤魂??
什么妹妹?不過都是有所圖謀罷了!
她摟著膝,蜷縮在一起,不言不語,只是望著流水。玉無雙便同她一起坐著,沉默良久。
忽而開口,冷不丁說道:“都說是莫七獻(xiàn)了北歧人名錄給皇上,可我細(xì)思量,總覺他此舉不妥,對他百害而無一益,知曉北歧人在綿宋下落的,還有你,不是嗎?是你嗎?”
魚奴忽而覺得所有人都很是可悲!她望著玉無雙,等著他的回答。
玉無雙并未作答,她心中一涼,神色冷冷看著玉無雙。
“是你嗎?你怎能如此狠心?”魚奴盯著玉無雙,等著他的回答。
“魚奴,你要相信我,我是你的哥哥,我是北歧人,我不會做對不起北歧的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北歧??!”
魚奴淌下眼淚,又趕緊擦掉,什么真真假假,她除了接受,什么都做不了,可她不甘心!
“你起誓!”她盯著玉無雙,目光如炬。
玉無雙眉頭緊鎖,無可奈何,終于下定決心:“好,我今起誓,北歧諸神所見,我若有傷應(yīng)心等北歧人,便壯志難酬,無國無家,郁郁而終。”
魚奴聞言轉(zhuǎn)過身:“好!”
“咱們其實挺像的。”玉無雙說道:“看著好像什么都有,其實什么都沒有,依附著別人,生怕有一日被打回原形,報不完的恩,償不完的情,又盼著得人真心相待,才算圓滿這一生,只是世上哪有那么許多真情實意,不過是我們奢求太多?!?p> “情愛最是經(jīng)不得考量,一片癡心,往往錯付?!庇駸o雙淡淡說道:“這世上太多能與之抗衡的東西!”
“你別說了?!濒~奴痛苦萬分,平谷山中盟誓仍在,他為了印璽不顧一切也仍在。
“人心真是怪異,我剛來梁州的時候,許多姑娘們整日想著法的看我,她們看似喜歡我,處處討好我,我當(dāng)真以為,這世上有情人許多,我總是念著她們的好,也想做個有情之人,只是她們卻不敢了,如今她們都成了王家妻,李家妾,我方才明白,她們對我只是眼中觀花,卻另有所愛,她們只看著我的表面,并不追究我的真心,對我所知甚少,是以害得我難覓有情人吶?!庇駸o雙說著:“人就是這樣,追新逐異,你若與他計較,便是自尋煩惱,與他理論更是對牛彈琴,若是你置之不理,他便張牙舞爪,無計可施,可待得旁的尖兒冒出來,他又去盯著了,是以坊間常說,鐵打的戲臺,流水的角兒,你可明白,都會過去的,你也有別的選擇?!?p> “你今日話好多?!濒~奴歪著臉看他:“你也想做個有請之人?為誰?!甭犞筒幌袷羌讶萁憬?。
玉無雙沉默了,好一會才笑著望著魚奴。
“你不是說我是大仙人嗎,本仙現(xiàn)在就施法。”玉無雙難得調(diào)皮,裝作道士的口氣:“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笑,笑?!?p> 魚奴看著他又蹦又跳,便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又滴落,她還是愿意去相信,去寬容。
“你還是我的哥哥。”魚奴笑著望著玉無雙:“我知道,你來梁州,不會只是為了我,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