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迦江上水面海闊,船只往來,行至湯汝,下起了雨,船只不得不放慢了行程。
無一一直悶悶不樂,魚奴只當(dāng)她是害怕,便寬慰她好生休養(yǎng),也許會(huì)有轉(zhuǎn)機(jī)的。
無一凄然一笑:“我自離開落鬼山,遇到許多人~~?!彼性隰~奴肩上:“還是你們對(duì)我好?!彼哪顝堃龟@,如今才知,喜歡一個(gè)人,這般有苦難言。
“說來我要謝你,可我又寧愿你沒有找他回來!”無一說著,魚奴不解?
“不是你送信給他,讓他回來的嗎?”無一也迷惑了。
“什么信?”她只收到過魚奴讓青鳥送的信,并未給四兒送過信,說著摸出那錢袋。
“難道是阿越。”魚奴說道。
無一恍然大悟,笑了,阿越!笑著笑著無一淌下眼淚,接過錢袋,拔下發(fā)間那根刺薔薇的簪子,猶猶豫豫,終是裝了進(jìn)去:“這是張夜闌的東西,唉,可見,欠了人家,總是要還,呵呵?!?p> “你把這些還給他,告訴他,兩不相欠,重新開始,阿越對(duì)他倒是真心,唉……反正不許忘了我!”無一淚中帶笑,故作堅(jiān)強(qiáng),將裝著簪子的錢袋給了魚奴:“你也不許把我忘了!”她笑著,盈盈淚目,仿佛訣別。
魚奴霎時(shí)鼻子一酸,她不敢想象無一回閩沙島會(huì)如何,不能接受無一就這樣沒了:“你別這么說,到閩沙島還很遠(yuǎn)。咱們逃出去,我?guī)闳ザ仍律?,那里山高又深,一定沒人找得到你,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不,我不想逃了,我不喜歡!菱兒,你知道嗎?我一見到慎繁,好怕,就在上船之前,我還是很怕,我怪所有人,可這幾日,我忽然覺得自由了,解脫了。心無掛礙,什么都不怕了!”無一抹了眼淚說著,又笑了:“你記不記得,那會(huì)咱們拿白荷和越長(zhǎng)保莫疾風(fēng)的事打賭,我贏了的,你可欠我的,若是再不讓你還,豈不是便宜了你。?!彼謬@了口氣:“你便當(dāng)我的信差,把這東西還給他,把我的話帶到,所以,你一定要回去,愿賭服輸。”
江上的夜晚來的似乎格外快,尤其這陰雨天。
漸漸的雨下的大了些,眾人都躲在船里,白雪音趁此機(jī)會(huì)乘小舟靠近,上了船。
一片寂靜之中。守在門口的阿阮和寶塔,忽聽船舷傳來聲響。
阿阮便要去看,又不放心這里,便鎖了門,將鑰匙揣進(jìn)懷中,留哥哥寶塔在外守著。
阿阮上了船舷正瞧見白雪音,抽出軟鞭,惡狠狠的盯著她。
白雪音只是要帶走魚奴,不想與他們起沖突,這件事本就與魚奴無關(guān)。
“叫你家主子出來?!卑籽┮舨慌酝?,望著阿阮。
慎繁緩步出來,聽說是宋菱師父,便客氣了些,只是,人不會(huì)還的。若是師父不棄,便與我們一同去閩沙島,見慎繁無禮,白雪音惱了,拔劍朝他刺去,浮圖巧弓“咻”的一聲,扎進(jìn)白雪音肩胛,正欲上前。
“咚”船身猛的震了一下,人聲漸起:“船進(jìn)水了,都快些出來?!?p> 鑰匙不在寶塔身上,他又擔(dān)心慎繁安危,便急著去找他,留下魚奴與無一面面相覷。
無一的寒光被慎繁搜去,兩人身無利器,出不去,好生著急,忽而,有人破門而去。
魚奴高興地喊道:“阿越?!?p> 這會(huì)雨越下越大,甲板被雨水濕透,阿越拉著二人逃了出來,甲板上,白雪音和阿阮互相提防著,寶塔浮圖護(hù)著慎繁,見魚奴二人出來,忙喊道:“把她們帶過來。”
浮圖扯過無一,阿越緊緊拉著魚奴手腕朝船頭白雪音方向跑去。
船家拼命呼救,后頭的船只見狀朝他們開過來,忽而一艘小船??窟^來,下來幾個(gè)人,沖上船來,船身晃動(dòng),阿越和魚奴被外力被迫,分散開來,魚奴跌倒在地,朝船舷滑去。
阿越一個(gè)踉蹌,險(xiǎn)些倒下,白雪音一把扶住她,二人望著來人,劍拔弩張,又見魚奴落在船舷處,便示意阿越去將她拉過來。
阿阮死命護(hù)著慎繁,躲過刀影,一鞭將人甩到江中,浮圖拽著無一,和寶塔摸出兵器,與那幫人打了起來。無一趁機(jī)掙脫浮圖,想去拽回魚奴。
船已然漏水,這么一折騰,船身迅速下沉,眾人驚慌,一時(shí)昏昏暗暗,人影零亂,魚奴緊緊扶著欄桿。瞧著無一過來,便伸手去牽她。
忽而,身后有力道猛的一推,魚奴便跌入水中,無一大驚,伸手去抓,空空如野,她扒著欄桿不肯松開,豆大的淚珠,和著雨水往下淌:“啊!菱兒、菱兒?!?p> 江水細(xì)浪不歇,不見魚奴蹤影,無一只覺眼中心中口中鼻中俱是酸楚,為什么,我就這么一個(gè)朋友,為什么,我殺了你們。
雨水打在阿越臉上,她也忍不住哭泣。
白雪音怔怔望著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忙跳下水去尋。
那人又要故技重施,伸手朝無一推去,阿越飛身攔住,船身搖晃,水越來越深,已經(jīng)漫至甲板。
阿越怨恨的望著那人,輕紗?你這個(gè)叛徒!輕紗有些怕阿越:“是她們害了碧茹。”輕紗強(qiáng)作理直氣壯的說著。
船上有人喊著,快上船,快上船。
阿阮扶著慎繁趕緊上了后頭的客船,寶塔和浮圖硬拽著無一也上了趕來幫忙的客船。輕紗拉著阿越上了小船。
魚奴跌入水中,被幽暗冰冷的江水包裹,難不成我要命喪于此,不行,她用盡全力浮出水面,大雨打在她的臉上,模糊了視線。
她的呼喊被雨聲遮住,被江風(fēng)帶走,風(fēng)浪將她推向更遠(yuǎn)處,船上人影零亂,聲響不絕,她拼命朝船的方向游,江流卻將她帶到更遠(yuǎn)處,水好冷,好痛,好累,好冷,游不動(dòng)??!
魚奴順著江流拼命的踢打著江水,江風(fēng)掠過,波濤暗涌,魚奴漸漸沒了氣力,恍惚起來。
雨后的深迦江,江面澄凈,江水輕拍兩岸,魚奴悠悠轉(zhuǎn)醒,好冷,起不來,大半的身體還泡在水里,身下的石頭硌的身上好疼。
抬眼處,樹影搖晃,天旋地轉(zhuǎn),魚奴拼命往岸上挪:“有人嗎,救命?!彼Τ闹芸粗?,瞥見一個(gè)人影。
“師父,師父?!濒~奴拼命喊著,嗓子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音。她使勁朝白雪音爬去。
莫七日夜兼程,船行不止,終于趕到湯汝,湯汝的天陰沉著,有官差和漁民于江上打撈,聽聞昨夜大雨,江上沉了一艘船,打撈上來幾具尸身,恐怕船上的人都已罹難。
莫七直覺不妥,便將船只靠岸,細(xì)打聽那沉船名號(hào),果真是慎繁所乘船只,便如五雷轟頂一般,扒開人群,卻瞧見幾個(gè)熟悉的身影,是阿越,她手中,那佩劍,是白姑姑的?
另一個(gè)正抹著眼淚,可不是輕紗。
“阿越,輕紗,你們?cè)趺丛谶@?”莫七奇怪極了。
他上前看那打撈上來的尸身,是清風(fēng)樓的人!又見打撈的衣物,這不是慎繁挑的那些衣物嗎?
紅衣,他忽而想到,慎繁夫人,魚奴……
莫七只覺腳下一軟,腦中,耳中嗡嗡作響。
他該早些來的,他那晚辭別任意隨,便去了穹南街,那小乞丐還在,她名分瞧見慎繁綁了她,阿越什么都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只他,蒙在鼓里,還被騙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