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林江下了山,已是黃昏,遠(yuǎn)遠(yuǎn)的,魚奴瞧見門口拴著兩匹馬兒。
難道是家中來了客人,會是誰呢?師父來接我了!
她跑著往茅舍走去,林江緊緊跟著。
一進(jìn)門,見是忠叔站在堂屋門口,魚奴便有些失望,忠叔好高興地沖她打招呼:“小宋姑娘回來了,這位是?”
“這是我……”魚奴未及說完,林江說道:“在下林江,我是小宋姑娘的未婚夫婿?!?p> 話音剛落,玉無雙和阿越從屋里出來,魚奴笑道:“大仙人。”
玉無雙淡淡一笑,沖林江客氣地打了招呼又沖魚奴說道:“幾日未見,小仙官就要下凡了,恭喜!”神色飄忽,語氣清冷,不高興?
魚奴覺得他今日很是不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再看阿越,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出什么事了?魚奴覺得奇怪!大仙人和阿越,怎么了?
玉無雙走后,林江便問:“剛才來的人就是你曾說的清風(fēng)樓的玉公子?!遍L的確實(shí)太好看了些,但美則美矣,瞧著頗有城府,并非凡人!
魚奴便與他說起玉無雙來歷,總歸是來歷不明,來歷不明?林江忽想起魚奴身世,他那位未婚妻子,也是個來歷不明的,父親曾說他見過魚奴的母親,這話很奇怪,自然是見過,不止見過,應(yīng)當(dāng)很相熟才是,但他語氣倒像見了未曾見過又難以相見的人。
后來他又聽師公的孫兒說,表妹并非姑姑所生,是姑姑撿來的,所以楊家不要,章家不喜。只是師公看她一條人命,不忍心罷了,才帶回家中。這才有些明白,父親說的見過是何意,不知道是什么人,叫他這般感慨,篤定要自己娶了她的女兒。
他看著魚奴,忽而心平氣和許多:“快去把鞋子換了吧,當(dāng)心著涼?!绷纸f著。
魚奴沖他明媚一笑,隨阿越進(jìn)了屋,阿越把鞋子遞給她,魚奴接過放在一邊,著急地問道:“玉無雙來這里做什么?”
阿越面露異色,搖搖頭。
魚奴若有所思,阿越好似滿腹心事。
怎么了?
晚上魚奴親自燒了些菜,仍是讓許還送些給盧神醫(yī),叮囑他定要恭恭敬敬,任他說什么,都得笑著聽。
林江不解:“不過是一介鄉(xiāng)醫(yī),你何必這樣慣著他,還叫許還上趕著討好?!?p> 魚奴解釋,盧醫(yī)只是脾氣古怪了些,但其實(shí)心地很好,也多虧了他的藥方,我才好了許多,若是能讓許還跟著他學(xué)醫(yī),討好又有何妨,將欲取之,必先與之嘛!我說的對不對?
林江無奈一笑:“說的對,只是不知我何時娶之,你又何時與之?!?p> 這一桌子人,魚奴紅了臉,阿越驚愕地看著二人,許還不明所以,只鳩兒樂呵呵地。
許還有些落寞,去之?與之?:“姐姐是要走?”
魚奴輕撫許還,說道:“不走不走,你放心,一日為姐姐,終身為姐姐,我不會不管你的,只是我也幫不了你什么,只怕會耽誤了你。若是你能跟著盧醫(yī)學(xué)醫(yī)術(shù),將來行醫(yī)濟(jì)世,安身立命,那也能早些見到嬛嬛,是不是,快去。”魚奴拿了籃子遞給許還,催促他快去快回。
阿越聽了,有些憂心莫七。她在魚奴這耽擱了太久,她顯然不是她們要找的人。
傷勢也好多了,燕子樓和玉無雙也找上了門,再這么躲著,也不是辦法,難道躲一輩子,難道當(dāng)真不管莫七,他孤苦無依,如今知道這般身世,若是將來知道真相,燕子樓那幫人,還有北歧的舊臣,崇阿府,綿宋皇帝,他們會怎么對他。
莫七走后,銀盤山來了許多生人,魏先生、玉無雙一一登門,阿越知道,這里也待不下去了,魚奴是無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還是不要牽連她。
她這般心事重重,早被魚奴看在眼里,送走了林江她便策馬去了茶莊。
巧的很,玉無雙帶著些隨從正要出門,見魚奴來了,有些驚訝:“你怎么來了?”
跟前這么許多人,魚奴有些不自在:“也沒什么事,瞧著你是有事要出去,那我便先回去。”
“不打緊的,不過是去看看山上的茶,你也同去吧?!庇駸o雙微笑著說著。
魚奴原本跟在玉無雙身后,走著走著便成了二人比肩同行,忠叔等人隨行,原來跟在一旁侃談茶葉的村長也悄無聲息的漫步到茶田里。
“你今日怎得空來找我,你的那位……未婚夫呢?”聽得玉無雙問話,魚奴回應(yīng):“他回梁州去了,呵呵?!焙蒙鷮擂巍?p> “我看你在這里過得也很是自在,不想回梁州了?”玉無雙輕聲說著。
“我自小在山野間慣了的,隨遇而安,在哪都覺得自在,既來之則安之?!濒~奴自嘲道。
“恩,你倒是灑脫,原本我并不愛來這些地方,總覺得太過偏僻,十分閉塞,呆的久了讓人惶恐,此時和你在這說說話,聞著這茶香,倒也覺得很是安逸?!庇駸o雙感嘆。
“我看大仙人一副仙風(fēng)道骨的樣子,必定有超俗之境界,沒想到你還挺貪戀俗世。”魚奴俏皮的笑道。
玉無雙笑了:“那是自然,我啊,是個地地道道的大俗人,這皮相是天生,我也時有看殺衛(wèi)玠之憂啊?!?p> “哈哈,那也有擲果盈車之喜啊?!濒~奴打趣。
“總之,喜憂摻半?!庇駸o雙嘆道:“難得圓滿?!?p> 玉無雙目視前方,青山繞著云霧,吟道:“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yīng)如是。情與貌,略相似。”可惜大多事與愿違。心有所愛不得,意有所盼不至。
他曾經(jīng)在北歧,喜歡過一個姑娘,也曾說過他身陷俗世,她求他放棄一切,留在她身邊,可他還是離開了北歧,去了綿宋,為了崇阿府,為了北歧國??沙绨⒏捅逼鐕?,又是一段癡心錯付。
他以為應(yīng)該如此的,卻都大相徑庭。
他小年那天看到了她,她從北歧回來了,是為了家中為她定的親事回來的,他明白,她再也不會屬于他了。聽聞她的親事被無端地延后了,他替她生氣,又覺得這是個好消息,最好遙遙無期……
他總是失去的太多。他知道,魚奴從前對自己很是仰慕,但終究!這姑娘也與旁人定了終身。
誰人懂我,我又懂誰人?唉!
魚奴見他心緒很是安寧,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便輕聲問道:“昨天回去的晚了,你又走的匆忙,不知你可是有什么事情?!?p> “阿越?jīng)]和你說嗎?”玉無雙望著群山,風(fēng)輕云淡。
“沒有,阿越哪里會說話,她有事也是悶在心里,她若不想說,誰又能知道。”魚奴審視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漣漪,也許是自己想多了。
“也沒什么事,不過是看看阿越是傷好些沒,聽聞你們那晚遇險,很是擔(dān)心,沒事便好?!庇駸o雙說道。
“有一事我還得像你請教,你說見過仙人,還會瞧上凡俗之人嗎?!庇駸o雙終是不甘,停下腳步,看著魚奴,他只是想知道,和魚奴類似的她還會不會記得自己。
你以前喜歡我的,有我在,還會喜歡旁人嗎?她已然不再屬于我!魚奴,你,如今也要離開我了嗎?
魚奴笑笑:“你瞧人人都供著神仙,卻沒瞧見誰和神仙成了夫妻,凡人仰望神仙,不過心中有所向往,只一種,神仙眷侶,可見無論神仙還是人都講究門當(dāng)戶對?!?p> 玉無雙輕笑:“照你這么說,咱們正相配,大仙人,小仙官,忠叔還總說咱們形神之間也有些相似?!?p> 他摩挲著腰間的蕭,看著魚奴。
他記得她也很擅長笛子,又愛簫聲。
魚奴捧著臉,摸了摸:“我和你相似,哈哈,說不定咱們就是對兄妹呢?”她知道玉無雙是個孤兒,自己也是個生父有疑的人,便玩笑道。
玉無雙聞言,仔細(xì)瞧著她:“恩,那,叫聲哥哥來聽?!?p> 魚奴調(diào)皮一笑:“大仙人哥哥!”
玉無雙無奈一笑,見她竹笛在身邊問她:“上一回和你一起吹奏,還是年前的事,生疏了沒。”
魚奴說道:“我在這銀盤山?jīng)]別的事,就是數(shù)日子,要是沒有笛子陪我,我的時間可不好打發(fā)?!?p> 玉無雙笑:“我聽聽,可有長進(jìn)?!?p> 魚奴奏著小調(diào),與這山色相映,笛音輕快,技藝醇熟,令人心暢。
“你這大病一場,人卻長進(jìn)不少,怎么,打算來個,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待!”玉無雙笑著。
魚奴很是自得:“那是自然,哈哈?!?p> 魚奴不甘長居于此,她樣樣不愿落下,不過是希望自己回了梁州不再像從前一樣,一無所長,希望師父也能對自己另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