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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梟士

第三十章 擂臺首賽(四)

寒門梟士 高月 3480 2017-03-16 07:00:00

  宋朝的一丈是三米一七,兩丈就是六米三左右了,將一支箭投入六米以外的小碗口內(nèi),若不苦練上兩三年是辦不到的。

  但對于王貴和湯懷而言,這卻是他們能夠表現(xiàn)的唯一機會,兩人都爭著要答這道題。

  貧文富武,作為孝和鄉(xiāng)兩個大戶人家的嫡孫,兩人在讀書的同時,也在家中跟隨護宅武師練武,射箭是他們必修之課。

  王貴挽起袖子道:“我在家中射箭,五丈外可中箭靶,十箭能射中七箭,這道題非我莫屬。”

  “胡說!上次你在我家射箭,還輸給了我,當然由我上。”湯懷不服氣壓住了王貴。

  這時,李延慶笑問岳飛道:“五哥不也練了武嗎?”

  岳飛是王貴和湯懷的鄰居,三人一起長大,他也跟隨兩人一起練武,但他天資聰明,武藝遠遠強過王貴,不過進學堂后,岳飛便沒有時間去王貴家后院射箭了,而是在自己的小院里蹲馬步,綁鐵沙袋夜跑,基本功非常扎實。

  岳飛苦笑一聲道:“別的可以試試,但射箭我比不過這兩位?!?p>  “那就別爭了!”

  李延慶叫停了王貴和湯懷的爭執(zhí),對他們道:“我是主答,當然是我上!”

  “你不行!”王貴和湯懷異口同聲反對道。

  李延慶也不和他們爭,他將兩張紙捏成小團,其中一團放在岳飛的桌上,他隔著王貴和湯懷,將手中紙團拋去,精準地擊中了七尺外的紙團。

  “要不你們也來試試看?!?p>  王貴和湯懷同時閉上了嘴。

 ?。?p>  一只四尺高的細頸圓肚銅壺放在墻邊,兩名衙役量出兩丈后,畫了一條線,箭是標準的銅壺箭,約七寸長,重八兩,手感非常好。

  李延慶是在劈柴時發(fā)現(xiàn)自己有這種特殊的本事,這是從前傻二的天賦,出手疾快,而且數(shù)丈內(nèi)打飛石,百發(fā)百中,頗有點象沒羽箭張清的獨門絕技。

  根據(jù)父親的描述,從前的傻二應(yīng)該是自閉癥,自閉癥的兒童大多會有一兩種特殊的天賦。

  他反復琢磨體會,已將漸漸將這種天賦融匯到自己身上,今天是他第一次在公開場合表現(xiàn)。

  這時,甲乙兩個賽場的辯試都已結(jié)束,羑里鎮(zhèn)學堂和湯北鄉(xiāng)學堂都毫無懸念地戰(zhàn)勝了對手,士子們涌到兩邊窗前觀戰(zhàn),這里居然發(fā)生了童子會五年來的第一次競射。

  更讓大家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公認最弱的鹿山鎮(zhèn)學堂竟然連得兩分,在最后一道決戰(zhàn)題中還占據(jù)了上風,就不知這位學子的最后一擊能否改寫鹿山鎮(zhèn)學堂的‘光輝史’。

  同時他也會成為湯陰縣文射的第三人,兩丈外文射,不知這是誰出的題,簡直太牛了。

  知縣劉禎和縣丞馬符也坐在了主臺上,兩人各坐一邊,劉禎坐在主審官身旁,主審官用筆指指李延慶,在紙上寫下三個字,‘神童也’,連著那幅對聯(lián)一起呈給知縣。

  劉禎看完了對聯(lián),眼中露出驚訝之色,他對李延慶頓時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坐在另一邊的馬縣丞和何振迅速交換了一個眼色,何振用眼色告訴馬縣丞,如果這一箭投進了,那衛(wèi)南鎮(zhèn)學堂就出局了,馬縣丞可是答應(yīng)過自己,擂臺賽保他們進入前三名。

  馬縣丞的承諾是用三百兩白銀換來的,承諾沒兌現(xiàn),銀子怎么辦?

  馬縣丞避開了何振的責怪的眼光,慢慢喝茶,眼皮一挑,銳利的目光盯在李延慶稍顯稚嫩的后背上,兩丈文射,這個小學童辦得到嗎?

  李延慶站到線后,他深深吸了口氣,慢慢閉上眼睛,讓自己平靜下來,尋找感覺,他忽然睜開眼睛,手一揮,銅箭毫不猶豫地出手了。

  但就在他剛剛一出手,身后的‘砰!’的傳來一聲脆響,這是杯子摔碎的聲音,李延慶的手不由自主的驚抖了一下,不過這聲脆響還是來晚了一點,銅箭出手后聲音才傳來,雖然稍微手抖,但并沒有影響到銅箭。

  銅箭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咚!’的一聲,精準地投進了兩丈外的箭壺內(nèi)。

  兩件事幾乎在同一時刻發(fā)生,縣丞馬符滿臉尷尬地望著地上的碎瓷片,他手中茶杯不小心落地了,知縣劉禎斜睨著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沒有說。

  主審官更是滿臉驚訝,他不明白縣丞的茶杯為什么會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落地。

  何振的臉刷地變得蒼白,衛(wèi)南鎮(zhèn)的四個學子都難過地捂住臉哭了起來,他們出局了。

  就在這時,房間爆發(fā)出一片歡呼聲,王貴和湯懷一躍而起,激動得又蹦又跳,岳飛站起身快步上前和李延慶緊緊擁抱,他們贏了,連姚鼎的臉上也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五年了,他第一次嘗到了勝利的滋味。

 ?。?p>  李延慶暈暈乎乎回到了客棧,他被王貴和湯懷的嘰嘰喳喳吵得頭昏腦脹,剛走進院子,便被客棧的冬瓜掌柜一把抱起,跑進了大堂。

  “慶哥兒可給我們孝和鄉(xiāng)長臉了,今天晚上要好好犒勞!”

  “好了!好了!大家冷靜下來,聽我說幾句。”

  姚鼎的聲音很大,大堂內(nèi)頓時安靜下來。

  “今天只是初賽獲勝,我們只邁出了童子會的第一步,現(xiàn)在給我靜下心來想想明天怎么應(yīng)戰(zhàn),我希望你們第二步也走出去?!?p>  “師父,我們明天和誰對陣?”李延慶舉手問道。

  這時,湯正宗走了進來,沉聲對眾人道:“和湯北鄉(xiāng)學堂?!?p>  “什么?”

  眾人一下子呆住了,湯北鄉(xiāng)學堂連續(xù)三年奪魁,去年只是因為中了暗算,提前退試才落到最后一名,可就是這樣,他們?nèi)ツ甑睦夼_賽也是第一,竟然是和公認的第一強隊對陣,他們心里都沉甸甸的。

  湯正宗又對大家道:“就在剛才,知縣抽了堂位簽,由甲堂對丙堂,乙堂對丁堂,你們是在丙堂,湯北鄉(xiāng)在甲堂,所以復賽你們兩家遭遇了?!?p>  “不要再沮喪了?!?p>  姚鼎提高嗓音對眾人道:“另外兩家是羑里鎮(zhèn)學堂和湯陰縣學小學堂,對你們來說都是一樣強隊,遇到哪家都難過,為了保持體力,掌柜中午專門給你們做了飯,吃完飯上樓寫詩,題目已經(jīng)給你們準備好了。”

  這時,掌柜從飯?zhí)米叱鰜砼呐氖中Φ溃骸帮埐艘呀?jīng)好了,大家來吃飯吧!”

  “掌柜大叔,有什么好吃的?”王貴摸了摸快要餓扁的肚子問道。

  “中午就隨便一點,吃肉包子,喝臘八粥,配菜是蜜漬豆腐、小雞元魚羹和醬羊肉,晚上再好好吃一頓。”

  聽說有肉包子,王貴和湯懷爭先恐后地沖進了飯?zhí)?,各抓一個就往嘴里塞,李延慶和岳飛卻有點漫不經(jīng)心地坐下來,兩人都在豎耳聽屏風里的對話。

  姚鼎和湯正宗坐在被屏風包圍的雅座內(nèi),姚鼎用勺子舀了一勺他最喜歡的細白魚羹品了品,便對湯正宗道:“今天要留意一點。”

  湯正宗心中一驚,“出了什么事情嗎?”

  姚鼎冷冷道:“也沒有出什么事,不過今天馬縣丞的茶杯也摔落得太及時了?!?p>  湯正宗也聽說了馬縣丞有故意干擾比試之嫌,便點點頭說:“果然被我說中了,昨晚何振去拜訪馬縣丞是有深意的,不過衛(wèi)南鎮(zhèn)已經(jīng)出局,我想應(yīng)該不會再有什么意外了,他畢竟是縣丞?。 ?p>  姚鼎沒有吭聲,他慢慢喝著杯中酒,從屏風縫里瞥了一眼李延慶,這才緩緩說:“慶哥兒的父親就是李大器?!?p>  湯正宗驚得張大了嘴,又驚慌地回頭看了一眼李延慶,半響才回過神,“不會吧!幾年前的事情馬縣丞還會記得?”

  姚鼎不屑地哼了一聲,“要看是什么事了,這種事情我估計某個縣丞一輩子都記得。”

  “說得也是?。 ?p>  湯正宗若有所思道:“本來他就要升知縣了,就是因為那件事鬧出了替考丑聞,雖然臟水都潑到李大器身上,但他還是受了影響,升職的機會沒了,要是他知道慶哥兒是李大器的兒子.....”

  停一下,湯正宗又道:“不過縣里都在傳聞劉知縣和馬縣丞不和,姚師父有耳聞嗎?”

  姚鼎淡淡一笑,“我在偏鄉(xiāng)僻壤教書,兩耳不聞窗外事,哪里會知道這些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p>  “這件事還真不是捕風捉影,去年我們河北西路轉(zhuǎn)運使王相公途徑湯陰縣時,有人投了一封檢發(fā)信,告劉知縣利用疏通永濟渠的機會坐贓三千貫,聽說這件事劉知縣走了汴京的關(guān)系才不了了之?!?p>  湯正宗聲音越來越低,身體也越來越靠近桌子,就仿佛他在說一件被官府聽見就要滿門抄斬的大事,卻沒留意到自己袖子卷進了桌上的魚羹之中。

  姚鼎眉頭一皺,連忙將他濕淋淋的袖子從魚羹里扯出來,又心疼地看了看才喝了一口的魚羹,這可是湯陰縣最有名的細白魚啊!冬天要賣一貫錢一條。

  “??!真抱歉,我讓掌柜再做一份,算在我的帳上?!睖谙蛘乒裾姓惺郑瑴蕚淙ソo掌柜解釋。

  “不用了!”

  姚鼎拉他坐下,又繼續(xù)剛才的話題,“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是想說,是馬縣丞投了知縣的檢發(fā)信?”

  這時,掌柜過來收拾魚羹碗,湯正業(yè)連忙閉上了嘴,待掌柜走了,他才壓低聲音道:“如果劉知縣倒了,那么就是馬縣丞接任,他是最大的得利者,反正從那以后,兩人的矛盾就有點公開化了,我想劉知縣一定知道了什么?!?p>  其實姚鼎倒很清楚劉馬二人的矛盾在哪里?這里面涉及黨爭,劉知縣是王荊公晚年的門生,而馬縣丞是司馬相公的同鄉(xiāng),蔡京立元祐黨人碑后,劉馬二人就很難在一起共事了。

  不過這兩人在朝廷人微言輕,斗歸斗,上面卻懶得管,倒并不是湯正宗說的那樣為了爭權(quán)奪利。

  只是姚鼎并不關(guān)心湯陰縣的官場內(nèi)斗,反正就算知縣或者縣丞被免職,他兒子也升不了官,相反,他潦倒半生才遇到一個佳徒,他可要將李延慶保護好了。

  “我想慶哥兒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馬縣丞雖然不是宰相,但也不至于器量小到連六歲的孩子都容不下吧!退一萬步說,真有什么小鞋之類,我們退賽回鄉(xiāng)下就是了,犯不著和他們爭這個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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