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瑤緊咬嘴唇,望著對面幾十個身穿勁裝的人,臉色陰晴不定,沖著為首那人,叱道:“盧犇,別忘了你體內(nèi)的噬心盅?!?p> 盧犇一身雪白的長袍,衣襟上沒有沾染半點(diǎn)血污,他本就生的英氣逼人,舉手投足間更有一種懾人心魄的威武氣質(zhì),只聽他哈哈笑道:“穆瑤,你費(fèi)盡心思,可惜天算不如人算,有高人為我解去了盅毒?!?p> 穆瑤雙眸微瞇,目光掃向他身旁的那道綠色身影,臉色當(dāng)即一沉,道:“我寧可玉碎,不為瓦全,盧犇你別欺人太甚?!?p> 盧犇深吸一口氣,他淡淡的瞥了眼地上橫七豎八的尸首,俊朗的面龐上顯出猙獰笑意,陰惻惻的說道:“你穆家已沒多少人了?!?p> 穆瑤咬著牙齒道:“你——”
穆忠在她旁邊怒聲喝道:“小姐,跟他們拼了!”
盧犇向前邁出一步,逼近穆瑤,渾身真氣涌動,聲音一寒,“今天我大發(fā)慈悲,只殺了一些你們穆家的護(hù)衛(wèi),下一次,就是你穆家的族人!”
穆瑤嬌軀顫動,她臉上蒼白無色,似是已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睜開你的眼睛看看!”盧犇聲音如同古鐘轟鳴,“你還要讓更多的人為你穆家流血犧牲嗎?”
穆瑤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眼中騰起淚水。
她看到‘三叔’的身影也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盧家這一次是早有準(zhǔn)備,突然襲擊,雷霆萬鈞,穆家連一點(diǎn)兒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穆瑤臉色鐵青,道:“盧犇!你居然敢明目張膽的與靖道司相勾結(jié)。”
穆瑤在傷心失神之際,沒有忘記仔細(xì)觀察面前這些‘兇手’。
她發(fā)現(xiàn)除了盧家之人,其中還混雜著十幾位身著銀色盔甲的氣功高手,尤其是那位自始至終神色冷淡的綠裙女子,周身靈氣縈繞,氣功深不可測。
“那又如何?”盧犇仰天笑道,“誰讓你冥頑不靈,食古不化。你乖乖的嫁給我,從此以后盧穆兩家不分彼此,豈不是皆大歡喜?”
穆瑤將丹田氣海內(nèi)的靈氣提升到了極限,她的身影瞬即凝為一道火紅的流光,疾速沖向盧犇。
穆忠朗聲道:“殺!”
殺殺殺殺殺殺殺!
殺聲震天動地。
兩方人群立刻又纏斗在一起。
穆瑤奮力出擊,拳風(fēng)激蕩,剎那間已接連揮出了幾十拳,可是盧犇的身軀卻輕盈的宛如一片凋零的落葉,閃轉(zhuǎn)騰挪,輕巧靈活的避過了穆瑤這一連串發(fā)瘋似的攻擊。
在這場激斗之中,有三個人卻絲毫未曾挪動一步。
葉蓁清衣袂飄飄,站在穆府門前,冷目斜睨著廝殺死斗的兩方人馬。
桃夭夭與呂光并肩而立。
葉蓁清雙目一凝,她看見月亮拱門外站有兩個人。
那是兩個仿佛置身事外的人。
葉蓁清眉頭一挑,腳尖在地上輕點(diǎn)幾下,隨后纖細(xì)的身軀向呂光掠殺過來。
她沒有拔劍。
她的手在此刻就是一把劍!
她五指彎曲,如同鷹嘴啄蛇,指尖逸散出絲絲真氣。
下一瞬!她的五指已狠辣精準(zhǔn)的抓在呂光胸口處。
嘭!
“嗯?”葉蓁清驚咦一聲,眼前這個相貌平凡的書生,并未像她所預(yù)想的那般應(yīng)聲倒地。
她將體內(nèi)真氣搬運(yùn)到五指之上,可以說瞬間勃發(fā)的力量,能夠震斷百年古樹。
此時葉蓁清的五指觸碰在呂光身上,從她指尖射出的真氣,卻恍如沉入大海的泥牛。
沒有絲毫反應(yīng)。
葉蓁清這一爪毫無變化,直來直去,沒有任何的花招巧勁,完全是將全身靈氣凝聚在一點(diǎn)所噴發(fā)出去的蠻力。
她本以為一爪抓下,面前這個書生胸膛上必定會出現(xiàn)五個血淋淋的窟窿。
呂光淡淡的笑著。
多日不見,葉蓁清的氣功的確精進(jìn)了不少。
但無論如何,她終歸也只是煉氣六層的修真者。
然而這幾個月,呂光不止精修道術(shù),他還苦心鉆研著‘萬氣朝元功’。
當(dāng)時孟婆向他一再叮囑,絕對不可以向煉氣六層以上的修真者施展此功。
其實(shí)這只不過是孟婆為了謹(jǐn)慎起見,畢竟呂光氣海破碎,身體內(nèi)沒有一分靈氣。
不可和不能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呂光偏要試一次!
呂光一直小心提防著葉蓁清。
在此女身形暴起的那一刻,呂光就已經(jīng)默默運(yùn)轉(zhuǎn)起萬氣朝元功。
葉蓁清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她感覺到自己的手掌仿佛緊貼在一塊狗皮膏藥上,掙脫不開。
就在這時,游走在她四肢百骸間的潺潺靈氣,竟是恍如開閘放流的洪水,洶涌澎湃的從指尖肆意猖狂的向外泄去。
葉蓁清瞬間就察覺到了這種驚變。
她瞳孔猛地縮緊,神色大變,雙腿用勁,猛烈的向后一退。
呼!
葉蓁清的身影旋即倒退數(shù)十步。
她緊緊盯著神情淡然的呂光,顫聲道:“你,你這是什么氣功!為何能吞噬我的氣勁……”
她這話只說到一半,但卻已沒有機(jī)會再說下去。
只見桃夭夭微閉雙目,她竟然無法無天渾然不顧的在百十人面前陰神出殼!
呂光心沉似鐵,他急忙護(hù)住桃夭夭的肉身。
呂光不禁暗暗搖頭,此女果真是一個順應(yīng)本心肆無忌憚的妖精……
萬幸此時身在穆府的只有他們兩個道人。
桃夭夭的陰神頃刻間遁入到葉蓁清的腦海深處。
她的道境比呂光要高深許多。
呂光僅能施展陰神御雷術(shù)強(qiáng)行轟擊葉蓁清的心神念頭,但卻迷惑不了對方,這是因為修真者每晉升一層境界,體內(nèi)的靈氣便會精純一分。
靈氣本來就有克制陰神的妙用。
葉蓁清的瞳孔立即潰散失去焦點(diǎn),臉上一片茫然之色,她緊繃的身軀豁然放松下來,全身軟如柳絮,搖搖晃晃,跌倒在地。
桃夭夭睜開雙目,鼻尖掛著一層汗水,輕輕嘆息道:“煉氣境界越高的修真者越難陰神迷惑,這一次耗費(fèi)了我足足八成神念?!?p> 呂光眼中掠過一絲殺意,道:“這個綠裙女子身份不低,用她來威脅盧家的人?!?p> “好?!碧邑藏矝]有一句廢話,身形一晃,從袖籠間摸出一把閃著凜冽寒芒的短刀架在葉蓁清的咽喉處。
桃夭夭的手掌重重的在葉蓁清的天靈蓋處拍了一下。
葉蓁清的身軀就仿佛燒滾的沸水,立時從地上跳躍起來。
她的眼珠有白無黑,表情癡癡呆呆。
前院依舊在亂戰(zhàn)。
嘶喊痛吼不絕于耳。
沒有人注意到發(fā)生在拱門外的這一場無形廝殺。
呂光長出一口濁氣,如果單憑他一人與葉蓁清死斗,就算有萬氣朝元功立于不敗之地,然而若是對方一旦使用靈器劍術(shù),自己也就束手無策了。
更何況,憑呂光現(xiàn)在的道境還不足以能一瞬間摧毀葉蓁清腦海之中的所有念頭。
“住手!”呂光厲聲喝道。
咻!
盧犇的身影迅疾如電,他雙掌靈氣揮發(fā),再有片刻,便能夠?qū)⒛卢帞烙谡葡隆?p> 穆瑤嬌喘吁吁,速度提到極致,不斷閃避著盧犇兇狠磅礴的氣功殺招。
人影綽綽,刀光劍影,氣勁四射。
所有人都已殺紅了眼。
居然沒有一人聽到呂光這聲暴喝。
桃夭夭眸中閃過一絲厲色,手中緊握的短刀一翻,嗤的一聲刺入到葉蓁清纖柔的腰間。
“啊——”葉蓁清仰首痛吼。
縱然在心神迷失的情況下,但這加諸在肉身上的痛苦卻不曾減少半分。
高亢尖利的嘶聲瞬間響徹在院里每一個人的耳畔。
所有人齊齊愣住,睽睽眾目立刻全都匯聚到呂光身上。
秋意濃,殺意也濃!
盧犇的視線飄向拱門處。
呂光處之泰然的站在葉蓁清身前。
盧犇的眼底深處盡是駭然震驚之色,他竟看到葉蓁清的脖頸處架著一柄寒光粼粼的短刀。
刀身反射著萬道陽光。
盧犇仿佛從那柄短刀之上,看見了自己驚訝詫異的表情,他瞳孔一縮,片刻后驀然驚醒過來,顫聲吼道:“住手!”
他的聲音都在不受控制的顫抖。
葉蓁清已是煉氣六層的氣功高手,真氣激發(fā),殺敵于無形之際。
但!
但此刻葉蓁清居然被一個身姿嬌小一副丫鬟打扮的女孩給降服制住。
不對,是那個書生!
盧犇心海翻騰,眼皮急速跳動,大吃一驚,“你是何人!快放了葉監(jiān)察使!”
監(jiān)察使?
呂光心中暗忖,這葉蓁清原來是靖道司的屬下。
穆瑤眼中閃爍著奇光,她快速來到呂光身旁,低聲道:“公子…您,穆瑤生生世世銘記您的大恩。”
穆忠一張黑臉上流溢著無盡驚色。
方才在穆瑤沒有來到前院之時,這位綠裙女子掌風(fēng)兇悍,一招間擊殺數(shù)人,氣功高超。
但此刻竟已受制于呂光。
穆忠暗道,小姐果然沒有看錯人,這位呂公子絕非尋常之輩。
其余穆家存活下來的族人和護(hù)衛(wèi),在這個時候全都目光灼灼的盯著呂光。
他們的眼神里充斥的全是欣喜驚異之色。
這個人就是小姐昨夜提起的貴客?這下穆家有救了。
在眾人詫異至極的目光中,呂光神色平靜的說道:“何時靖道司也做這等欺壓百姓的惡事了?”
盧犇凝聲道:“葉監(jiān)察使剛剛來到瑯琊郡城上任,本公子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敢與靖道司為敵?快放人!如若不然……”
“怎樣?”呂光淡淡一笑,“想殺我?”
呂光神色驟冷,沉聲道:“那我就先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