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fēng)拂過,一縷暗香襲來。
穆瑤剛好走到門外,她踩著熹微的朝暉,含笑望著打開房門的呂光。
穆瑤又換了一身棗紅色的連襟長裙,胸前的衣衫繃的很緊,她的身材比一般的女子更要豐滿高挑許多。
呂光皺眉道:“穆小姐有事?”
穆瑤眉尖若蹙,軟語溫聲的說道:“小女昨夜提出的請求,不知公子考慮的怎么樣了?”
呂光搖了搖頭,十分干脆,“沒有興趣。大周禁道焚經(jīng),此乃國策。青丘洞天內(nèi)即便有那傳說中的道術(shù)經(jīng)書,于我修真煉氣,又有何用?”
穆瑤有些意外,她沒想到呂光拒絕的這么果斷。
她微微轉(zhuǎn)身,看了桃夭夭一眼,低頭思考半晌,道:“二位對道門秘聞了解甚廣,依小女看來,呂公子定然出自名門之后,家學(xué)淵源?!?p> 呂光神情淡漠,不置可否。
穆瑤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把本來想說的話堵在嗓子眼兒里,她開門見山的說道:“呂公子,桃兒妹妹,你們可是想去多寶閣?”
呂光點點頭,此事沒有必要向她隱瞞。
穆瑤道:“多寶閣只有兩種人可以進(jìn)去。”
桃夭夭很奇怪,忍不住問道:“哪兩種?”
“買家和賣家。”穆瑤道。
呂光冷冷的道:“那又怎樣?”
穆瑤嘆了口氣道:“買家自然是那些需要靈器珍寶的修真者,但瑯琊郡城這棟多寶閣的總樓,是不許買家進(jìn)的,只許賣家進(jìn)!”
呂光回身用略帶疑惑的眼神望向桃夭夭。
穆瑤繼續(xù)說道:“這是新規(guī)矩?!?p> 桃夭夭神色略微有些黯淡,猶疑道:“依你之言,現(xiàn)在想要進(jìn)入多寶閣,就只有偽裝成‘尋寶人’?”
穆瑤眼睛一亮,道:“桃兒妹妹果真見識淵博,不錯,賣家可將從四海八荒搜羅尋獲到的異寶轉(zhuǎn)賣給多寶閣,以換取相應(yīng)的報酬,這類人被稱為‘尋寶人’?!?p> 呂光沉默了會兒,道:“尋寶人有什么憑證嗎?”
穆瑤贊嘆道:“公子果然聰明絕頂,是的,一般的賣家,多寶閣各地的分號隨便派個使者就打發(fā)了,而專業(yè)的‘尋寶人’無一例外,全都是與多寶閣合作多年的伙伴,他們有特定的暗號密語,來證明身份。”
呂光沉吟不語。
穆瑤提醒道:“公子不用耗費心神,多寶閣總樓周圍不單單布有靈陣,其內(nèi)更有數(shù)位煉氣九層的氣功宗師坐鎮(zhèn)?!?p> 還好不是煉氣十層的元氣真人。
呂光心中慶幸,臉上的表情卻變得更加平靜,他微微一笑,悠然道:“那我就只好去綺霞山欣賞秋景了?!?p> “小女心知公子這等人物來到瑯琊郡必有所圖?!蹦卢幘徛暤?,“二位請隨我來。”
桃夭夭道:“去哪兒?”
“去見一個尋寶人?!蹦卢帒?yīng)道。
呂光心神一動,向桃夭夭不動聲色的點點頭。
穆瑤轉(zhuǎn)身向院外走去。
呂光緊跟其后。
……
每個人都渴望無拘無束,自由自在,隨心所欲。
沒有人愿意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囚牢里。
可是這位‘西陵郡尋寶人’卻不得不生活在這個密不透風(fēng)的冰窖中。
他是個男人,但沒有名字,從他有記憶的那一刻開始,他就被多寶閣派往西陵郡城做了一名‘尋寶人’。
他每天的日常工作,就是尋寶。
對,想盡一切辦法,用盡所有手段,使出渾身解數(shù),去找尋那些遺失在歷史長河中的寶藏。
當(dāng)然,他偶爾也會從某些修行者手中淘換到幾件珍寶。
這是一處建在地下的冰窖,固若金湯,蠅蟲難進(jìn)。
空。
空落落的,‘西陵郡尋寶人’的腹中仿佛有一團(tuán)火焰在燃燒著。
他已整整五天滴水未進(jìn)。
饑寒交迫,困乏疲累。
他又睡著了,似乎也只有沉睡能使他暫時忘卻饑餓寒冷。
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做了一個夢。
在夢里他夢見自己被一個面容清秀的少年在逼問著什么。
他不想說。
可是那個少年手中卻拿著一張熱騰騰香噴噴的大餅。
他終于還是沒有抵擋得住珍饈美味的誘惑。
他恨自己連夾棍、剝皮、烙鐵都能忍受,為何卻沒有禁受住夢里的一張大餅。
他狼吞虎咽的嚼著餅,不得不說,這餅真他媽的香。
奇怪。
天下竟然會有這么好吃的餅。
詫異之間,他驀然睜開眼睛,身前站著一個人。
他看到自己的脖子上竟真的懸著一張大餅。
他的聲音此刻已有了些許力度。
他嘶聲說著,“你…你是誰?”
沒有人回答他。
桃夭夭跟著呂光走出冰窖,她向穆瑤說道:“那人已經(jīng)沒用了?!?p> 穆瑤興奮的道:“呂公子,他全說了?”
呂光迎著對方希冀的目光,肯定的點點頭。
穆瑤立刻閃身躍入冰窖,稍后一聲凄厲尖銳的慘叫響徹在穆府后院的秋風(fēng)里。
桃夭夭低聲道:“穆家用盡毒刑,這個‘尋寶人’卻一字不吐,多寶閣確實有些邪性?!?p> 呂光背負(fù)雙手,在明媚的晨輝里踱著步子,向身后的桃夭夭輕聲說道:“此人知道的信息極其有限,事實上他所尋獲的那枚‘風(fēng)月玉簡’早已交給了多寶閣?!?p> 穆瑤從遠(yuǎn)處快步行來,“呂公子,那人可說了風(fēng)月玉簡的下落?”
呂光整理了下思緒,緩緩說道:“你們被那個尋寶人騙了,六天前,他是剛從多寶閣里出來?!?p> 穆瑤臉色一白,恍然道:“難怪此人一個字也不肯說,原來是怕我們殺了他?!?p> “對,他只要一天不說,你們就不會讓他死,畢竟他知道你們的目的是風(fēng)月玉簡,可惜他已經(jīng)將那枚玉簡給上交了?!眳喂馔锵У恼f道。
穆瑤心慌意亂,她意識到事情已到了極其嚴(yán)重的地步。
原本她以為這名‘尋寶人’所藏的風(fēng)月玉簡還沒有交給多寶閣。
如今…盧家和多寶閣將玉簡相加在一起,已有九枚。
換言之,盧家隨時都有可能將穆家滅口!
哪怕那個盧犇是盧家長子。
穆瑤茅塞頓開,將之前發(fā)生的一應(yīng)瑣事,串聯(lián)起來。她隱隱覺得,就在這兩三日,穆家便會遭到滅門之禍。
穆瑤的表情有些呆滯,她感到很無助。
她忽然抬頭向呂光急聲說道:“公子,穆瑤知道您不是常人,請,請救我穆家!”
迎著穆瑤真摯誠懇的目光,呂光沉默了片刻,道:“還有什么辦法能進(jìn)多寶閣?”
穆瑤微微一愣,緊蹙眉頭,爾后她眼睛里閃出光,“有!丹元大會!”
桃夭夭神色古怪的道:“我家公子未曾習(xí)得煉丹之術(shù),如何能去?”
“桃兒妹妹有所不知,近些年,多寶閣與王氏一族舉辦的丹元大會,主要是借此盛會,召集八方貴客,來出售靈丹?!蹦卢幗忉尩?。
呂光在旁靜靜的聽著,他自然不能露怯。
桃夭夭眨了眨眼睛,道:“丹元大會幾百年來都是在八月十五那天舉行……”
穆瑤臉上露出笑意,打斷道:“今年因為多寶閣閣主閉關(guān)未出,故而推遲了,怎么桃兒妹妹你不曉得?”
“還有多久?”呂光問道。
穆瑤道:“九天后?!?p> “百草園的人會來嗎?”呂光道。
穆瑤道:“當(dāng)然會來,百草園以煉丹秘術(shù)聞名天下,此等盛況,每年都會參加。”
呂光想了想,道:“也罷,那我就等些時日再離開瑯琊郡吧?!?p> 穆瑤睜大眼睛,心里的石頭總算落地,她語氣極其懇切的說道:“多謝公子,只要您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出手相助于我,穆瑤絕不食言,金擊子一定雙手奉上!”
桃夭夭低估了穆瑤拯救穆家的決心,她凝望著眼前這個秀麗端莊的女子,心中不由得對其生出幾分欽佩之意。
她展顏笑道:“穆家姐姐放心,我家公子斷然不是無情冷漠之輩?!?p> 秋高氣爽,云淡風(fēng)輕。
院中黃葉層疊,在這樣靜謐清冷的晨間,空氣中突然飄來一股濃重的血腥之氣。
剎那間,整座穆府上空都彌漫著一絲絲黑煙。
前院隱約傳來一聲聲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慘厲嘶叫。
火!
火光沖天而起。
前院燃起了熊熊大火,烈焰跳躍,似是將陽光都已盡數(shù)遮去。
穆瑤身子一顫,道:“是盧家的人!”她身影一閃,疾速向火光處沖去。
的確是盧家的人。
前院,房屋仍舊在燃燒著。
纏斗廝殺的兩方人馬,卻已分開。
呂光的視線越過兩相對峙的人群,落在一個身著碧綠色長裙的女子身上。
他鄉(xiāng)遇故知——
敵人。
有些事情就是這么巧,葉蓁清居然也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