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骨期,顧名思義,在這個階段的修士修煉的是自身的骨骼。
淬骨期的每個時期都有個很明顯的標志。
淬骨初期,骨骼泛青色,因為其色若魏都城內鋪遍大街小巷的青石板,所以武院的人都稱這個時期的骨骼為青磚骨。
淬骨中期,黑鐵骨,骨堅如鐵,骨光如墨。
淬骨后期,金石骨,功法一轉,血氣一動,骨骼若陽光下皇宮屋頂上的琉璃金瓦,所以又稱琉璃骨。
此刻,宇澄一雙暴露在外的手上泛起了點點青光,這正是達到淬骨初期的標志。
盡管這光芒很淡,但它在這昏暗的屋內又是那么明顯。
“太好了,我突破了?!?p> 宇澄欣喜若狂。
在造血期待了六年,現在,他終于突破了。
激動了一會兒,宇澄也漸漸冷靜下來,他心里琢磨著應該是傍晚的那場戰(zhàn)斗刺激了他的潛能,才讓他得以意外突破。
但這并不代表宇澄會就此感激杜恒一番,因為即便沒有杜恒此舉,宇澄也能突破淬骨期,不過時間會晚點。
“杜恒,你等著,我很快就會追上你,今天的這筆賬我一定要討回來。”
想到這里,宇澄從身邊的枕頭下抽出一本小冊子,正是武院教給他們的《淬血功》。
《淬血功》在魏國流傳很廣,一些普通的修煉家族中都會有,它的內容很詳細,可以一直修煉到淬骨后期,說的上是一部基礎功法了。
宇澄現在要看的就是其中的淬骨篇。
將《淬血功》翻到淬骨篇,宇澄慢慢地瀏覽完上面的內容。關上小冊子,在心里默背一遍,確認沒有錯誤后,宇澄開始按照上面的方法修煉。
同樣是先在心房處凝聚出精血,但接下來就與造血期大不相同了。
在造血期時,修士需要將凝聚出的精血沿著《淬血功》上介紹的路線在身體的經脈血管中游走,不斷地更新、提煉血液,提高血液的質量。
而淬骨期,修煉者需要將這團精血分散到身體的每一條動脈血管中,然后以其為點,牽動其所在血管中每一滴血液,讓它們不斷循環(huán)運動,刺激血管壁,再接著帶動血管外的血液,以此遞進,從而慢慢滲透,直至接觸到骨骼,完成血液對骨骼的淬煉。
完成這些后,這些精血會沿著原路回到心房,如此一來,正好是一個周天。
宇澄今晚是第一次在沒人指導的情況下修煉淬骨篇,剛開始時還很生澀,摸索了半個時辰后,也有了點頭緒,并逐漸走上正軌。
淬骨篇明顯要比造血篇難得多,不算之前的半個時辰,宇澄又花費了將近兩個時辰的時間才運行完一個周天。此時,他已滿頭大汗。
“不行了,今晚就到這吧,明天再來?!?p> 回來以后,宇澄忙的都沒停過,這會兒他也累了,正好床就在他身下,宇澄索性倒下就睡,很快便進入了夢鄉(xiāng)。
......
無風、沉悶,死一樣的寂靜。
不知何時,宇澄發(fā)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這里是哪里?我不會應該在家里嗎?我怎么會在這?我這是在夢里嗎?”
宇澄開始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
這里的大地是暗紅色的,天空是猩紅色的,甚至連草木都是紅色的,總之,這里只有一種顏色,那便是紅色,血一樣的紅色。
“好難受??!”
一股令人窒息的氣氛充斥整個天地,壓得宇澄都喘不過氣來。
“那是......”
遠方天空的云層忽然劇烈地翻騰起來,下一瞬間,就有無數人影出現在天際。
這些人速度極快,在宇澄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們就已經來到宇澄的頭頂上方,并停駐下來。宇澄抬頭看去,只見他們每個人都穿著一套血色盔甲,手持滴血戰(zhàn)兵,凌厲的殺意如同摹子一樣刻在眾人臉上,仿佛踏著尸山血海而來。
“他們...他們究竟是...什么人?”
宇澄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了。
御空飛行是煉神境的修士才可以具備的能力,宇澄不是沒見過,像他們武院的院長,就是煉神境初期,神識期的強者。而且,武院的教習曾和他們說過,即便是將整個魏國都翻過來,能找出的煉神境強者也不過兩手的數目。
可眼下,宇澄的面前一下子出現了這么多的、數以萬計的煉神境強者,這對他造成的沖擊力實在是太大了。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為什么會有這么多強者?他們這是要干嘛?
宇澄的腦海中不盡冒出諸多問題。
“殺!”
眾強者齊聲嘶吼,殺喊聲響徹天地,似萬鐘齊鳴,似驚雷降世,宇澄只覺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碎了,神情扭曲,痛苦至極。
隨著眾人的嘶吼,無盡的煞氣如潮水一般從隊伍中涌出,在空中凝實,宛如觸手,向周圍延伸,似要遮天蔽日。
這時,宇澄才注意到天的另一邊,一道人影伴隨著萬丈金光出現,之前他一直盯著這血色隊伍,絲毫不曾察覺到這人影是何時出現的。
人影距離宇澄和血色隊伍越來越近,其光芒也越來越強,而且宇澄發(fā)現,隨著人影的逼近,這天地間的血色亦在不斷退縮,紛紛向著空中的隊伍聚攏過去,似乎是懼怕那人。
直到這金光將這片天地侵占了大半時,那人才停下了繼續(xù)前進的腳步。
“他又是什么人?竟敢獨自一人面對這么多煉神境強者?”
宇澄難以置信地望著那金光中的人影。
人影被重重光障包裹,宇澄看不清他的樣子,只能從形體上判斷,大概是個男子。
這男子凌空而立,氣勢如虹,似根本就沒把對面幾萬人放在眼里。
場間的形式頓時緊張起來。
“殺!殺!殺!”
血色軍隊為男子氣勢所鎮(zhèn),整支隊伍都壓抑的不得了,其中幾位領軍者見情況不利,立馬帶頭連喊了三個殺字,以壯軍威。
可這時,男子出手了。
也不見他有何動作,手中就慕然多了一把銀光湛湛的長戟。
長戟當前一掃,虛空畫出一彎長達百丈的銀色月牙。這月牙以一種肉眼都無法察覺的速度瞬間出現在血色軍隊陣前。
血色軍隊早在男子出現時就做好了防備,此刻見男子出手,均全力戒備起來。
可是,他們萬萬沒想到......
這月牙一碰到他們的防御,就像菜刀切在豆腐上一樣,以秋風掃落葉的氣勢一往無前,根本就阻擋不住。
無數道慘叫聲、驚恐聲接連而起,數不清的尸首像雨水一樣從天而降。
“??!”
宇澄本能地伸手擋在頭頂,希望借此將掉落到他上方的尸體推開,可那尸體就像虛幻了一樣,直接從他的身體穿過,重重砸在地上,濺起大片血泥。
“這......”宇澄木然地望著周圍一具具尸體落下。
這些可都是煉神境的強者啊,任何一個出現在魏國,都會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了,可在這男子面前,殺他們就好比殺雞屠狗,一招就能解決掉。
血色軍隊這時都被該男子嚇破了膽,一個個的恨不得多張一條腿,玩命的撤退逃跑。
那男子也沒有去追,就那樣靜靜的立在空中。
幾萬人的陣容連那男子的一擊都接不下來,那男子的實力該有多恐怖???
宇澄實在是難以想象。
血,還在灑;尸體,還在墜落。空氣都因為灑下的血水太多而顯得濕潤。
宇澄突然有種感覺,他覺得這片天地不是自古以來就是這樣,而是被無數后人的血給染紅的。
“呯嗆!”
一道兵器相擊的聲音在天地間驟然響起。
宇澄回過神來,此時,那些殘余的血色人馬已經撤的一個不留,天空中只剩一道金色身影和一道血色身影。
“這人又是誰?是什么時候來的?”
這突然出現的血色身影與金光中的男子一樣,周身都被紅芒遮掩。他手持一柄猙獰長刀,煞氣無邊,之前的血色軍隊和他一比,簡直是螢火與之皓月。
只是看了他一眼,宇澄就如墜冰窖,身不能動,呼吸都困難了。
血色身影長嘯一聲,猶如鷹鳴,下一刻,他便揮刀出擊,殺向金光中的男子。
兩人速度太快了,宇澄都看不清他們的招式,只能見到一束金光與一束紅光在空中來回對撞,道道閃電從他們的碰撞中滋生,滾滾雷霆從天而降,風嘯不止,飛石漫天,一切仿佛滅世一樣。
兩人殺得天昏地暗,斗得旗鼓相當,氣勢上誰也不輸于對方。
他們不知打了幾百個回合,久得宇澄都快失去時間概念了。
最后,還是金光中的男子技高一籌,那血色身影被金光男子一擊打中,身體在空中被禁錮。
“空葬?!?p> 金光男子低喝一聲。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血色身影的腹部寒芒一閃,一道黑線驟然浮現,并且迅速向兩邊擴張,就像一只巨獸張開森然大口,一股不可抵擋的吸力從裂縫中傳出,血色身影被截成兩段,吸進裂縫。
“轟!”
裂縫猛地閉合上,緊接著,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擠壓、斷裂的聲音從虛空傳來,好像猛獸在咀嚼獵物的骨肉。
大量的血水從黑線出現的地方溢出,天空中多了一簾長長的血幕。
“嗖。”
一個拳頭大小的血色光球突然從裂縫消失的地方沖出,滴溜溜地在空中打著轉。
這光球很暗淡,看起來極不起眼,可宇澄在看到它的第一眼,腦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現骨山血海,人間煉獄的可怖畫面。
這時,金光中的男子伸手一招,那血色光球便自主向他飛去。
待它飛到男子身邊一丈左右時,男子扔出一塊五邊形的紫金玉令。
“這...這是...”宇澄看著那突然出現的玉令,驚訝地張大嘴巴。
只見男子兩手掐訣,血色光球就被收入紫金玉令中,而紫金玉令也是回到男子身上。
做完這一切,男子似要動身離開,不過,就在他踏出一步后,又忽然轉身看了宇澄一眼。
對,就是看了宇澄一眼,不是看了這個方向。
因為宇澄看到了他的雙眼......
“他......”宇澄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眼神。
它是那么......那么的......熟悉,又陌生,充滿了慈愛,就像是爺爺看著他一樣,但又有一點不同,可宇澄就是說不出那點不同是什么。
“?。 ?p> 宇澄的腦海忽然傳來一陣刺痛,讓他無法思考。
天旋地轉間,他已回到現實。
“這真是個夢?”宇澄從床上驚聲坐起,看著被汗水濕透的衣衫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