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畿聽著一陣冷笑，說道：
“衛(wèi)侯編故事的能力真是一流，真要是我有心要殺這少女，昨天尸首就不會殆盡京城來，更何況仵作驗尸的結(jié)果證明少女是被人虐待致死，亂軍之中還有時間干這個？”
蘭子義冷冷的說道：
“這是合理推斷。要我說杜大人你是為了誣陷德王，專門將少女帶回城內(nèi)，倍加摧殘，虐待致死，最后還要將這慘案嫁禍到王府。我就想問問杜大人，昨天你在對這毫無還手之力的少女施暴時心里可有一絲不安？”
杜畿聽著再也繃不住了，跳起來罵道：
“蘭子義你血口噴人！”
一旁章鳴岳說道：
“昨晚就已經(jīng)問過籍田的御林軍將士，當時是德王下令殘殺百姓，也有將士親眼見到少女被德王擄進車里，衛(wèi)侯又何必替德王再三掩飾？”
蘭子義說道：
“既然是御林軍所說那就把將士們請來當面問清楚。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我蘭子義沒什么可掩飾的！”
如果說太醫(yī)還需要賭一把，那御林軍就徹底穩(wěn)了，臺城禁衛(wèi)中，大內(nèi)侍衛(wèi)是皇上貼身近衛(wèi)，現(xiàn)在由隆公公把持，御林軍屬于臺城衛(wèi)所轄，昨晚之后魚公公肯定要狠抓一批，根本不怕他們會走漏風聲。
果不其然，聽到要找羽林軍過來對證章鳴岳與杜畿都不說話。
蘭子義乘勝追擊，說道：
“杜大人喪盡天良，干出驚天慘案，這還不夠，竟然還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事情嫁禍給德王，我倒要問問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蘭子義自己都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厚顏無恥，真令人面紅耳赤，但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不無恥還真說不過去。
杜畿兩眼噴火，死死盯著蘭子義，不說話。
一旁章鳴岳說道：
“衛(wèi)侯所說都是猜想?！?p> 蘭子義答道：
“大人所說也是?！?p> 章鳴岳說道：
“我們有證據(jù)?！?p> 蘭子義說：
“我也有?！?p> 章鳴岳道：
“昨晚捕快們攔下賊人，搜到尸體都是證據(jù)。“
蘭子義道：
“籍田時王府近臣都可作證那對兄妹要狀告杜大人。“
章鳴岳道：
“你們有可能作偽證。“
蘭子義道：
“京兆府的捕快也有可能?！?p> 章鳴岳看著蘭子義，頭一次露出些許憎恨的表情，挑著眉出了口氣，說道：
“衛(wèi)侯說杜大人為了封口前天專門挑起事端，可前日負責護衛(wèi)德王的是御林軍，由臺城衛(wèi)所轄，兵部都無權(quán)管理，怎么杜大人怎么可能插手？“
蘭子義說道：
“我又沒說杜大人指使御林軍，難道杜大人手能伸這么長？前天籍田時，圍堵德王車隊的是兩撥人，前面是那對可憐的兄妹喊冤告狀，當時我等隨行正在聽這對兄妹哭訴杜畿殘忍無道，沒想到后方暴民接踵而至，不由分說就與御林軍發(fā)生沖突，還有人要搶奪武器。我大正百姓皆向王化，哪里會干出這種有傷君父的事情？更何況這里是天子腳下，如果不是杜大人你教化無方，那就是有人故意挑撥，今天再看杜大人你這幅嘴臉，我敢說背后教唆暴民的就是杜大人你！“
說到這些蘭子義想起舊都羅應民找借口栽贓學政使，自己還一直罵他厚顏無恥，打算參他來著，可現(xiàn)在自己對付杜畿的借口跟他一模一樣，想來真是諷刺。
杜畿坐在座上恨得直磨牙，看著蘭子義回答道：
“回來的御林軍和幸存的百姓都說當時是德王下令要殺戮百姓的，衛(wèi)侯竟然愣生生說成了是我挑撥離間？”
蘭子義說道：
“御林軍乃皇上近衛(wèi)，就算德王是皇上親兒子也沒有可能僭越去指揮御林軍，又怎么可能下令殺戮百姓？如果杜大人有御林軍和當時參與劫車的暴民作證，那就開堂取人證來，把事情說個清清楚楚?！?p> 杜畿說道：
“御林軍平日訓練有素，器甲精良，按照衛(wèi)侯的說法他們得受到怎樣的攻擊才會大開殺戒？那些百姓手無寸鐵，怎么可能造成損害？當場一定有人發(fā)號施令，只有德王有這個資格。“
這時章鳴岳說道：
“下令的事情以后再說，今天要王爺來主要是問問昨天女尸的事情，杜大人不要把話岔開?！?p> 一直伺候在一旁的一個領(lǐng)頭老太監(jiān)聽到章鳴岳這話后說道：
“章首輔，今早臺城衛(wèi)那頭剛送過來一份問話的結(jié)果，那日指揮御林軍作戰(zhàn)的是戚榮勛戚指揮，隆公公還專門讓老奴帶話給您，讓您今天召見兩位爵爺時問清此事，怎么就要下次再說呢？章首輔記性也太差了?！?p> 章鳴岳笑了笑，說道：
“還真是多謝公公提醒，要不然鳴岳還真給忘記了?！?p> 蘭子義聽到公公所說，心里明白隆公公是要拿戚榮勛做替罪羊，于是說道：
“杜大人要問昨天是誰在發(fā)號施令，現(xiàn)在也清楚了，戚指揮下的令，與王爺無關(guān)?！?p> 一旁戚榮勛本來一直坐著看戲，但現(xiàn)在突然之間就把矛頭指向了自己，頓時大驚失色，滿頭大汗，指著蘭子義說：
“蘭子義，你，你說什么？“
蘭子義看也沒看戚榮勛，只說道：
“前天多虧戚指揮排兵布陣，才好好護衛(wèi)了王爺，大功一件，你又何必推辭？“
戚榮勛喘著粗氣，磕磕絆絆的說：
“我只是讓步兵結(jié)陣防守，騎兵退后待機而動，時勢所限當時這樣處理是最合適的，我根本沒有……“
蘭子義心中暗笑這戚榮勛打仗確實有兩下子，可放到這種場面下一點定力都沒有。
蘭子義可沒給戚榮勛說下去的機會，直接打斷說道：
“那到頭來還是戚大人您在指揮，您也說了‘時勢所限’，可見當時暴民逼迫緊急，戚指揮您下令戡亂都是情理之中。“
戚榮勛有話說不出，臉漲得通紅，指著蘭子義說道：
“軍中無長官，群龍無首，我只是盡我做軍人的職責代為指揮，免得局勢惡化，我根本沒有下令殺人！“
蘭子義這時心里都笑開了花，這戚榮勛還真是耿直，一點心機都沒有，可這么單純的一個人當時蘭子義剛來德王府時為什么又能抓準時機給自己下馬威？難道是背后有人指點？李敏純？
這是杜畿說道：
“戚指揮不要驚慌，事情還沒有查清楚，誰都不會胡亂下定論?！?p> 戚榮勛聽到杜畿的話才稍微定了些精神。
只是蘭子義可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接著說：
“剛才戚大人都已經(jīng)說清楚了，御林軍是他在指揮，是他下的令，跟德王無關(guān)?！?p> 戚榮勛指著蘭子義剛想發(fā)話，杜畿已經(jīng)先說到：
“衛(wèi)侯剛才已經(jīng)說過御林軍乃皇上近衛(wèi)，德王都沒資格指揮更何況是別人？戚指揮有什么權(quán)利調(diào)動御林軍？就算要調(diào)有人會聽他的？如果說戚指揮因為自己乃是武勛世家出身指揮了御林軍，那衛(wèi)侯你也有能力調(diào)動羽林軍?！?p> 蘭子義哼哼冷笑道：
“杜大人又想把殺戮百姓的罪名安到我頭上？戚榮勛所說軍機處里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是他在指揮御林軍，他下的令，杜大人還能信口雌黃再把黑鍋扣到我頭上來？大人可真是斷案如神，明鏡高懸啊。“
杜畿整張臉都快揉在一起了，瞪著蘭子義就像是發(fā)怒的貍貓恐嚇對手一般。
蘭子義接著說：
“杜大人剛才說道戚指揮就算下令也沒人聽是吧？戚榮勛東軍世家，武勛卓著，這都沒人聽，德王年紀輕輕，根本沒在軍中待過，大人你覺得王爺下令就會有人聽？今天一開始杜大人就在歪曲事實，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想要置王爺于死地，大人你是想干什么？今天幾位大人將我叫來，圍成一圈在此興師問罪，到底是何居心？幸虧今天來的是我，要是德王親來你們這樣審犯人一般審問王爺哪里有一點做臣子的樣子？各位大人知道今天你們是在做什么嗎？你們這是私結(jié)朋黨，惑亂朝政！今天回去后我就將上奏皇上，問你們私結(jié)朋黨之罪！“
蘭子義此話一出，在座諸位人人變色，一直專心批改公文的李澄海立馬說道：
“老夫身處軍機，只是做個人證，聽聽諸位大人和衛(wèi)侯最后能說個什么，私結(jié)朋黨？老夫可摻和不進去?！?p> 接著李澄海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章鳴岳笑道：
“李大人一向遺世獨立，哪里會結(jié)朋黨呢？只是衛(wèi)侯覺得你是，你也逃不脫干系呀?！?p> 劉瞻說道：
“衛(wèi)侯只看到我等同心協(xié)力，就說我們私結(jié)朋黨，按照衛(wèi)侯的說法一起為朝廷盡忠的都是在私結(jié)朋黨了？“
蘭子義答道：
“劉大人此言差矣，是公忠體國還是心懷不軌皇上圣明，自會分辨?？啥糯笕私裉煸谶@里栽贓陷害，一定要置德王于死地，這種行為那里是為朝廷盡忠，根本就是想要剪除王室，陰謀造反！那剛才幫腔的大人還敢說自己不是在私結(jié)朋黨？！”
說著猛拍椅子扶手，其實陡增，壓迫全場。
章鳴岳看了蘭子義一會，笑了笑，說道：
“衛(wèi)侯能為德王辯解至此，真不愧為骨鯁之臣，鳴岳佩服。今天請王爺來此只是為了說明事情，絕無其他想法，還請衛(wèi)侯不要沖動。說了半天諸位連口水都沒喝真是不像話，來人！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