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聚運
月上柳梢頭。
一頓一品鍋吃得三人喜笑顏開。
盡管中途也有那么一些不愉快。
天色剛晚的時候,東廂房的婦人在屋里指桑罵槐的說韋沅一行人影響了他們的休息。
三人本可以不理會的,可是心情還是受到了影響,很快就結(jié)束餐宴時間。
東邊第二間廂房里,那少女靜靜的站在窗前,看著韋沅三人隔著渺裊的霧氣,笑聲傳得老遠。
那濃郁的香味似乎無孔不入,很快就彌漫了少女的整個房間,少女吞咽了一口唾沫,在寂靜的屋里顯得格外清晰。
因夜色的緣故,少女的臉色晦暗不明,看不清楚模樣。
“娘子,今天太陽好,咱們今天曬曬被子,收拾下屋子……”
自從綠柳被韋沅賦予了行街走巷、宣傳名聲的任務,院子里就剩下韋沅和阿尋。
三人來時也沒有帶多少東西,衣服也就那么幾套,故而幾套衣服不得不每天換洗。
被褥和衣服晾在院子里,逐漸彌漫起一種家的溫馨。
昨天綠柳買菜的那個集市,一個男人從早市開始,一直在其中轉(zhuǎn)悠,若是綠柳在這,必定會發(fā)現(xiàn),這就是昨天那個問話的男人。
可惜這時綠柳正在另外的集市,宣揚著酆都大帝那些個神仙鬼怪。
“哪有什么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說法,這完全就是兩個世界,時間完全就是不同的……”
“我家娘子說了,每個人身邊都有一股氣,有好的也有壞的,這也就是為什么有的人運氣特別好,有些人運氣特別差……”
阿尋自從吃了一品鍋之后,便興致勃勃的想要自個兒再做一次,幸好韋沅及時打消了她這個念頭。
一品鍋這種東西,偶爾吃一次也就夠了。
韋沅這副身子骨實在是太差,昨兒就那么一頓一品鍋,口腔潰瘍就出現(xiàn)了。
綠豆涼糕是韋沅比較喜歡的一種夏日糕點。
綠豆不僅有解暑清熱的功效,而且有很好的藥用價值,向來就有“濟世之良谷”的說法。
一個涅色的盤子,可能有幾絲簡單的紋路,可能沒有。
幾塊或菱形或花型或不規(guī)則的半透明乳白色涼糕,被盤子襯得更加剔透的涼糕,用勺子挖下一塊……
一般情況下,韋沅一個人可以吃一盤涼糕,若不是綠豆偏涼,吃多了對身體不好,韋沅還可以吃得更多。
一時間,阿尋和綠柳都有了自個兒的事情,三人中最閑的只剩下韋沅了。
幸好,第三天的時候那少年找來了。
用幾根細長的雞毛和一根又粗又糙的頭發(fā)絲編織在一起,僅一眼韋沅就看出了那頭發(fā)確實屬于那黃姓男子。
因為上面有著相同的氣息。
“不錯嘛,速度挺快的?!?p> 韋沅贊許的點了點頭,本以為少年只會送個貼身之物過來,沒想到竟然被他弄到了頭發(fā)。
少年臉色漲得通紅,囁囁的說不出話,許久才低低悶聲道:“這個……是我在面攤上撿的……”
韋沅一愣,繼而笑道:“你運氣不錯嘛,我還想著你怎么拽下他的頭發(fā)沒被發(fā)現(xiàn)的……”
阿尋這時正好過來了,韋沅讓她去取了十兩銀子。
少年有些拘束,韋沅看得出來,他特意洗了衣服,盡管有些污跡仍舊還存在其上。
頭發(fā)也不似那天在橋洞看見那般,亂糟糟臟兮兮的。
“我這邊缺一個小廝,要求對揚州極為熟悉,你有沒有認識的人介紹給我?”
這幾天綠柳和阿尋各自都有事情,韋沅本想出去趁五門大招的時間逛逛揚州,可惜找不到人帶領。
偶爾出去胡亂走上一圈,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有意思的東西。
少年身形一僵,微微點了點頭。
這時阿尋拿了銀子出來,整的零的都有,用一個素色的荷包裝好。
“這樣你和你妹妹用起來也方便一些……”
阿尋解釋道。
少年接過荷包,數(shù)了數(shù)銀子的數(shù)量,極快的塞進衣服里,匆匆而去。
韋沅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有些驚異,她沒想到這少年竟然連自薦都不敢。
大概幾分鐘過后,剛才匆匆離去的少年又跑了回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兒,看著坐在院子里的韋沅有些緊張道:“我,我對揚州很熟悉……你,你看我可以嗎?”
韋沅彎了彎嘴角:“行啊,你挺機靈的,應該能當個不錯的小廝?!?p> 少年瞳孔放大了幾分,緊張得咽了幾次唾沫,胡亂的點著頭,說著語無倫次的話:“我,我,可以,不錯的,做小廝,揚州很熟悉我……”
韋沅眼神在東廂房那邊停了停,臉上笑意深了幾分:“這幾天你們先自己找點住的地方,等這邊安頓下來,我再給你們安排……”
少年不知道有沒有聽清韋沅的話,也不問問月錢什么的,呆呆傻傻的應了幾句后,又匆匆跑了。
韋沅的話,阿尋在一旁聽得清楚,眼神若有若無的落在對面,臉上的笑意深了幾分。
“娘子,我出去一趟。”
韋沅手里捏著那頭發(fā)絲,看見阿尋臉上的笑意,心中不由感慨,有個情商高的人在身邊就是爽啊,什么都不用明說,一個眼神就已經(jīng)足夠。
前次阿尋去請了屋主后,回來告訴韋沅,東邊的租房時間快要到了,大概也只有半個月的時間了。
韋沅有心多招幾個人,三個半大的女孩獨自在外終究還是容易被人小覷,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對于離運階段的韋沅來說,聚方外之氣并不是什么特別困難的術(shù)法,以這種自身含帶之物引發(fā)本體身旁氣運的變化更是容易之至。
韋沅食指中指并攏,中間赫然繞著那根頭發(fā),微閉著眼,低聲喃喃……
“找個火也真是不容易?!?p> 終于找到火石的韋沅將那頭發(fā)點燃扔進一個碗里,親眼看著它燃盡,化成一堆細灰。
黃姓之人的宅院距離韋沅住的地方隔了六條街。
就在韋沅將發(fā)絲點燃的時候,那黃姓之人微微一怔,低頭從頸上拉出一根七彩之線,線的末端掛著一枚形狀奇特的淺紅色玉佩。
這玉佩是他從一個術(shù)士手上買下,據(jù)說是招財之物。
自從買下這枚玉佩后,他做成了兩莊大生意,這才從眾多小生意人中一躍而起,跨入了中等商人的隊列。
玉佩隱隱有些發(fā)燙。
淺紅的顏色也在逐漸散去,好似被什么吞噬了一般。
黃姓之人皺起了眉頭,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也沒看出又什么不妥,遲疑了一會,他將玉佩放回了胸前。
那術(shù)士曾經(jīng)說過,這等寶物越靠近人體,作用就越大。
在六條街外的地方,韋沅碗里的頭發(fā)絲終于全部化成了灰燼。
黃姓之人胸前的玉佩漸漸的恢復了往常的溫度,很快,他便將此事拋在了腦后。
此時,黃姓之人并沒有看見,那被他當做至寶的玉佩已經(jīng)完全褪成了無色。
而一直在他身邊圍繞著的棕色氣體就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般,爭先恐后的鉆進那玉佩。
漸漸的玉佩里多了一絲棕色,一炷香的時間,玉佩已經(jīng)變成了淺棕色,而其還在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變化著……
這事韋沅也沒有意料到。
她本只想將那黃姓之人身邊的霉氣凝聚在一起,以形成霉運。
可是韋沅沒有預料到,黃姓之人身上驅(qū)霉奪喜的寶物竟然會是一塊聚運石。
聚運石以聚氣生運為主。
本該以較為緩慢速度進入黃姓之人身體的霉氣,現(xiàn)在被聚運石擾亂,就連其方圓十米的霉氣都慢慢的飄忽而來。
就像是終于找到歸家的流浪者。
好在聚運石并不是無限的儲聚氣運,半天不到的時間,黃姓之人身上的聚運石就已經(jīng)變成了棕色。
而黃姓之人也隱隱感覺到了不對勁。
剛他出門準備去找一個朋友喝酒,剛走到門邊,整個人不知道被什么絆倒了,鼻子狠狠的磕在了一顆石子上,瞬間滿臉都是血。
正準備開口怒罵,就感覺嘴里熱乎乎的,咕咚咕咚的咽下了好幾口血,
嚇得他只敢閉緊了嘴,高高的仰著頭,不讓血在流出。
“老,老爺!”
路過的丫鬟見其滿身是血的模樣,生生嚇得暈了過去。
黃姓之人又氣又急,還不敢開口說話,平日里三個一群,五個一伙的丫鬟仆人,此刻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竟是一人也不見蹤跡。
沒辦法,他只好緩緩的走到那暈倒的丫鬟旁邊,狠狠的用腳將其踢醒。
在他踢人的時候,霉氣似乎遇到了催化劑一般,鉆入玉佩的速度更快了。
那躺在地上的丫鬟悠悠轉(zhuǎn)醒,剛一睜眼,就看見一張血盆大口撲面而來……
“啊——啊——啊——”
這回丫鬟沒有再暈倒了,而是扯開嗓子,尖銳的聲音把周圍叢林里的鳥都驚起一堆,一時間只聽見她尖叫的回音。
“救命啊,吃人啦!救命啊——”
一向溫柔甜美的丫鬟使勁的將黃姓之人推開,迅速的爬起,提著累贅的裙子,扯著嗓子就往外跑。
黃姓之人一急,也變仰著頭匆匆的追了上去。
那丫鬟見他姿勢奇怪,心里一驚,腳底匆忙,不由踩到了裙擺,狠狠的跌倒在地。
黃姓之人終于追上了其,張著嘴就要怒罵……
那些聞聲而來的丫鬟小廝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自家老爺仰著頭渾身是血,張著嘴似準備把那暈倒的丫鬟吞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