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個靈師?!?p> 到了洪縣整休的時候,那姓葛的老人和方宗德說笑著現(xiàn)行離開,曹霑卻下意識的慢了一步,側(cè)頭對方琦道。
“他手指上皆有明顯的老繭,是長期拿筆寫字留下的……”
曹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指了指幾個關(guān)節(jié)的部位:“這幾個部位,除了拿筆之外基本上沒有其他情況會留下這么重的繭子。”
“他是無意路過還是……”
曹霑微微搖了搖頭:“這個還不大清楚,看看再說吧?!?p> 洪縣是個大縣,因為其獨特的地理位置,讓這里成為很多南北行商必經(jīng)之路。
開朝太宗皇帝本來想把洪縣提為州城,但是因為洪縣發(fā)展起來也只有幾十年的時間,背后沒有太多的文化支撐,所以就沒有更改。
洪縣繁華程度不比州城差,可能有過之而無不及,主街道能供八輛馬車并排,來來往往的商人,很是熱鬧。
“這個花瓶可是我家祖輩傳下來的!你們這些不長眼的東西,知道這花瓶值多少錢么……”
方琦和曹霑不過晚了一步,跟上去的時候就聽見有人怒罵的聲音,走近一看,方宗德正點頭哈腰的賠不是,崔氏緊緊的拉著一柏的手,臉色有點蒼白。
碰瓷?
方琦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輕輕走到方宗德旁邊,看地上花瓶的碎片,心里咯噔一聲。
確實是好東西。
釉質(zhì)透明如水,胎體薄如蟬翼,亮如琉璃,隱隱約約的細紋勾勒出不一樣的暗紋,波光流轉(zhuǎn)。
“賠錢?你配得起嗎?你知道這是哪位大師的手藝么?我們要報官!報官!”
訓斥方宗德的是一個蘇繡的中年男子,腰間帶著雞蛋大的通透翠玉,手上也帶著幾個扳指,裝扮很是豪奢。
另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仿佛聽不見那男人還有方宗德的話,滿臉心疼的蹲在那瓷器前,一塊一塊的拿起來比劃。
“不不不,我們愿意賠錢,我們賠錢……”
方宗德一聽報官,臉都白了,姿態(tài)放得更低了,腰都快彎到地上去了。
“誰稀罕你們的錢!”
那商人往地上啐了一口,鄙夷的眼神瞥過幾人的穿著,依舊后面馬車上不值錢的家什,對方宗德的話完全不放在心上。
一柏的臉已經(jīng)毫無血色了,崔氏緊緊的拉著他的手,力道大得青筋都冒出來了,方琦已經(jīng)差不多猜到了來龍去脈。
“這位先生,這花瓶既已被打碎,現(xiàn)在多說也無益,不如我們坐下來商討一下,如何賠償……”
曹霑上前行了一個文禮,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那商賈沒想到這一行人中竟然有靈師,上下打量了曹霑兩眼,眼中露出幾抹嘲諷。
“一個六等靈師而已,裝什么模樣,實話告訴你們,爺我不缺錢,我就想看你們這種貧賤之人倒霉!你能奈我何?”
這話一出,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糾紛了。
“這位先生,這花瓶可是你的?”
方琦直接越過那咄咄逼人的商賈,朝蹲在地上那男子行了禮問道。
地上的男子終于抬起頭,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方宗德及旁邊嚇得小臉發(fā)白的一柏,冷冷道:“算了,走吧。”
那準備說話的商賈就像突然被人捏住脖子一樣,臉漲得通紅,說不出一句話來。
“公子,這個可是你精挑細選才選中的,就這么放過他們……”
商賈不死心的開口,并狠狠的瞪了瞪幾人。
“我,我們可以賠錢的,真的是……對不住了……”
方宗德也滿心覺得愧疚,這種事本來就是自己做得不對,能賠錢解決已經(jīng)很不錯了,哪還能再讓人家自己貼錢。
“這東西要修補也不難嘛……”
早先不知道逛到哪里去的葛老突然出現(xiàn)了,背著手在那堆瓷器前面繞了一圈,笑容滿面,依舊和剛才沒什么兩樣。
“年輕人,趕緊先把碎片收起來,免得到時候補都補不了了!”
葛老笑瞇瞇的開口,好像在和村子里的小輩拉家常,轉(zhuǎn)頭又對方宗德說:“你剛才載我一段路,現(xiàn)在我就幫你補這東西了,咱們就兩清了哈。”
商賈緊緊的皺眉,想要開口呵斥,沒想到就聽見那男人道:“把這個收起來,交給這位先生?!?p> “年輕人眼光不錯?!?p> 葛老贊許的看著男人點了點頭:“這個不費時間,你過一個實誠來拿就可以了?!?p> 靈師。
大靈師!
周圍原本嘻嘻哈哈的人表情嚴肅了幾分,能說出這樣話的人肯定是一個大靈師!
“多謝先生。”
男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朝著葛老行了個謝禮,葛老腰背挺得直直的,沒有絲毫負擔就結(jié)下了這個謝禮。
“咱們就住這家客棧吧,到時候你們自己來拿啊?!?p> 葛老前半句是轉(zhuǎn)頭對方宗德說的,后半句是對那男人說的。
“這個要是其他事啊,我還真幫不上忙,不過這種修修補補的事就完全沒問題了,我家祖?zhèn)骶褪亲鲞@個的,所以這個還真的只能算作我們的緣分?!?p> 葛老看方宗德要道謝,立即擺手擋住方宗德的話,滿是感激又不知道怎么開口的方宗德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行了行了,先進去吧,我可是有點餓了。”
葛老一人往前面走去,方宗德抱著裝了瓷器碎片的盒子跟上去。
“一柏,以后不能這么亂跑了知不知道……”
崔氏牽著一柏,臉色仍舊不太好,壓低聲音訓斥道,這樣真的太危險了。
“阿爹,我在這兒等等大哥?!?p> 方天玠去安排車夫們的住處,現(xiàn)在還沒有過來。
方宗德應了一聲,曹霑也沒有跟著上去,而是站在方琦旁邊,兩人相視一眼。
“是不是有點太巧了?”
方琦想起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總覺得有哪里怪怪的,曹霑這個巧字完全道出了她的心思。
“確實,而且出來的時間也掐得剛剛好,就在劍拔弩張的那一下子就出來了?!?p> 方琦有點說不上來這種感覺,她打心眼里不愿意去想葛老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但是事情確實讓人忍不住有點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