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銘問道:“顧老弟,你一定想到徐大人是如何失蹤的,趕緊講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顧絳身上。
顧絳沉著道:“我并不知事情起因如何,是誰干的,不過有一人卻是打開一切的鑰匙。”
蕓蓮已是焦急異常,急問:“是誰?”
顧絳一字一頓的道:“龔縣令!”
席銘心中疑惑,顧絳是如何看出徐大人的失蹤與龔縣令有關?蕓蓮已迫不及待問道:“顧大哥,何以見得?”
顧絳道:“席兄,昨日在縣衙門口,你有否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之處?”
席銘略一回想,搖了搖頭。
顧絳接著道:“這徐縣縣令乃是七品芝麻小官,面對徐御史這個朝廷二品大員之時,沒有一點刻意奉承,卑躬屈膝,而是明顯的語氣傲慢,神態(tài)跋扈。席兄,對于龔遜這種欺軟怕硬之徒,不覺得非常奇怪嗎?”
席銘仔細回想昨日場面,確然如此,按龔遜此等小人,如此做派必有隱情。當下點頭道:“有道理,這點確實存疑,請接著說。”
顧絳道:“再說今日四叔去縣衙報案,按說一個朝廷重臣丁憂期間,在自己轄區(qū)失蹤,這是天塌下來的大事。可龔遜的態(tài)度不冷不熱,竟然沒什么太大反應,這說明......”
“說明他必然與此事有牽連!而且很可能提前知曉?!笔|蓮迫不及待的接口道:“這黑心的贓官,我們找他算賬去?!毙煨〗阋咽橇嫉关Q、杏眼圓睜,俊俏的臉上寫滿憤怒。
“對,指揮大人。我們殺回去,找那狗官的晦氣?!睓栊垡苍谝慌耘?,其他軍兵紛紛贊同。
還沒等席銘開口,顧絳雙手下壓,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語氣平靜的問:“且慢,這里有二十多名軍兵,而縣衙護衛(wèi)少說幾十人,強行闖入不知把握幾何?”
欒雄急道:“顧公子,你太過小看我等。這小小縣衙,轉眼就將它踏平?!?p> 席銘也道:“顧老弟放心,我們這二十多人是關寧鐵騎的精銳,對付小小縣衙護衛(wèi),綽綽有余?!?p> 顧絳接著道:“即便可以控制縣衙,但戍邊軍隊擅自攻打地方轄制,這可是重罪,誰來擔當?”
眾人一聽這話,全都張口結舌。
顧絳又道:“另外,你們以邊系軍官身份將龔遜拿住,他必百般抵賴,不吐真言。況且背后事主一定勢力龐大,萬一龔遜有恃無恐,死不交代,那便如何?”
眾人被這兩個問題問住,都有些傻了眼。
蕓蓮急道:“顧大哥,你心中一定有了好辦法,趕緊說出讓大家聽一聽?!?p> 顧絳聽得蕓蓮嬌脆的聲音,心中一蕩,隨即收攝心神,正色道:“我這確實有個現(xiàn)成辦法:今日夜間,我們二十多人,扮成江洋大盜,潛入縣衙,將龔遜捉拿,連夜進行審問?!?p> 剛說到這,蕓蓮已經(jīng)拍手道:“妙啊,顧大哥,這些貪官污吏,不怕朝廷問責,怕的就是江洋大盜,山寨土匪?!?p> 欒雄也道:“好啊顧公子,這下我可服了。象龔遜這種欺軟怕硬的滾刀肉,就是要給他來橫的,他見到橫的估計立刻就尿了褲子?!?p> 席銘心中暗自佩服,顧絳這個辦法,既讓大家免去軍隊干預地方政務的罪責,也對撬開龔遜之口大有裨益。
顧絳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對,這出戲就這么演了。不過戲中還缺幾個演員。龔狗官聽過我和席兄的聲音,這土匪頭子就由欒兄裝扮,趙兄、周兄、何兄裝扮其他土匪頭目,審問狗官之事就交給你們了。”
趙泉、欒雄、何翔、周普幾人聞聽都很興奮,欒雄道:“哼,這狗官落到我的手中,一定讓他心驚膽戰(zhàn)、屁滾尿流!”
卻聽旁邊蕓蓮急切的道:“各位大哥,我也要去!”
這一下出乎意料,席銘忙道:“徐姑娘,你在家中坐等好信,我這幾個弟兄都是干練可靠之人,一定把你爹爹的下落審問出來。”
蕓蓮急的幾欲流淚:“席大哥,爹爹如今安危難測,我怎么能在家中穩(wěn)坐呢,我也扮成一個土匪,跟你們一起去縣衙?!?p> 欒雄道:“哪有這么瘦小的土匪啊?”
“自然有的,土匪窩里也有小土匪的。”蕓蓮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懇切的看著席銘,席銘心腸一軟,道:“如此,姑娘可要千萬小心?!?p> 蕓蓮頓時云開霧散,道了聲:“多謝席大哥!”
顧絳道:“席兄,出出主意我還可以,具體指揮還得你來才是?!?p> 席銘心想事出緊急,此刻已是當仁不讓,當下道:“如今已是下午,此時趕回徐縣,到時恐近黃昏,還要準備衣裝。既然計議已定,事不宜遲,立即行動!”
回程時間緊急,顧絳將毛驢交與徐府家丁,也改乘馬匹,一行人快馬加鞭往徐縣而去。
月上柳梢頭,人在墻根后。
席銘、顧絳與二十多名軍兵,全都換上干練短裝,以黑布套頭,只留雙眼在外。蕓蓮也換了身男子勁裝,戴上頭套,緊跟在后。
趙泉與周普在縣衙后墻架上梯子。趙泉輕喚欒雄,讓他過來扶住梯子。欒雄叫了聲:“去,今日我可是土匪首領?!闭f著一馬當先上了梯子,爬到墻頭。
席銘在后道:“老欒進入角色真快啊?!?p> 趙泉道:“可不是,他攻城時爬云梯一馬當先,爬起這縣衙墻頭也是當仁不讓啊?!?p> 一行人陸續(xù)順著梯子爬過高墻,席銘本來擔心蕓蓮,沒想到這個千金小姐毫不扭捏,手腳并用,幾下也爬過墻頭。反倒是書生顧絳,從沒干過這個營生,爬的手忙腳亂,氣喘吁吁。
從花園穿過,一行人進入縣衙后宅,這里是龔遜的宅院。門口有幾個護衛(wèi)站崗。席銘輕聲道:“不要傷害性命?!背芷?、何翔使了個眼色,兩人會意,帶著幾個軍兵躡手躡腳走到護衛(wèi)身后,捂住口鼻,拖到草叢中捆綁。
一行人穿廊過院,又把幾個巡崗的護衛(wèi)拿住。
此時月亮被一片黑云遮擋,天地間頓時一片黑暗,幾個軍兵點起火把。顧絳看著這黑云、火把、蒙面大漢,滿意的點頭道:“還真有點打家劫舍的感覺”
席銘沉聲道:“去拿狗官!”
一行人進入內宅臥室,龔遜正跟一個小妾安睡。忽然驚醒,卻見一把明晃晃的鋼刀架在頸上,數(shù)個黑巾蒙面大漢立在眼前。
龔遜一下子睡意全消,旁邊那個小妾嚇的直打哆嗦。幾個大漢將那小妾堵嘴捆縛,又將龔遜綁上,裝入一個麻袋。
龔遜太過肥胖,好容易才將他塞進麻袋。幾個大漢抬著麻袋向縣衙大堂而去,一路上累的氣喘吁吁,不斷咒罵狗官搜刮民脂太甚,養(yǎng)得如此肥膘。
欒雄已在縣衙大堂主位坐定,一群人站立兩旁準備就緒。
幾個大漢滿頭大汗的將裝有龔遜的麻袋抬進公堂,扔在地上。龔遜肥胖的身軀在麻袋中不住扭動。
堂上欒雄把驚堂木一拍,怒道:“你們幾個小兵,好不省事,本大王讓爾等將徐縣縣令抓來,你們怎么抬進來一頭豬?。俊?p> 顧絳、趙泉等人聽到欒雄把麻袋中的縣令說成是豬,都有些忍俊不禁,那幾個軍兵也委屈道:“大人看清,這便是徐縣縣令。”
欒雄又是一拍驚堂木,喝道:“還在狡辯,如此肥胖之物,怎會是人,分明是豬!趙二,上次下山打劫,你少交五兩銀子,被我砍了兩根手指,還不記取教訓。今日又來戲耍本大王。來呀,將趙二左手剁掉!至于這頭豬嘛,眾位義兵幾天沒開葷了,就地燙熟了開吃!”
龔遜在麻袋中聽的真切,心中尋思:這位山大王一個不順意,就要砍人手指,剁人手腳,真是兇殘至極。此時再不出聲,恐怕一盆滾水下來,自己就被燙熟了。
當下高聲喊道:“下官正是徐縣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