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銘道：“其二，建奴剛剛?cè)〉么罅韬又畱?zhàn)的全勝，如今士氣正旺，其后必然謀圖寧錦。假如將軍詐降之計被皇太極短期內(nèi)識破，必然惱羞成怒，如果頃大軍進攻錦州，錦州恐難以守住。”
祖大壽道：“嗯，思謀全面，那么我們該當如何？”
席銘沉思半晌道：“今日夜間便發(fā)出第一聲信炮，表示我們安全進入錦州，沒有引起守軍懷疑。七日之后，發(fā)出第二次信炮，示意我們已經(jīng)做好獻城準備。半月之后將軍可修書一封，派遣密使前往后金軍帳，告知皇太極錦州防范緊密，急切不得下手，請皇太極耐心等待，如有時機，當立即獻城?！?p> 祖大壽拍掌道：“席銘，你這計策相當周密，不管怎樣，只要皇太極退兵回沈陽，便大功告成矣。”
席銘點頭稱是，大凌河城慘敗，大明在關(guān)外的力量受到嚴重打擊，短期內(nèi)確實已無力量跟后金對抗，必須渡過這段危險時期，以休養(yǎng)生息。
片刻之后祖大壽的臉色逐漸陰沉：“席銘，此次我能安全返回錦州，何將軍與你功不可沒。如今何將軍已經(jīng)故去，我們還茍活于世，實屬不易。此事的前因后果隱秘之至，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這段往事從此之后便無需再提，你可明白我話中的意思?！?p> 席銘心想：祖大壽一代梟雄，自己知道他諸多隱秘，恐怕日后風險頗大。當即答道：“以后我當與祖將軍同舟共濟?！?p> 祖大壽滿意的點頭道：“如此甚好，我不會虧待于你的?！?p> 德格類、多鐸和岳托在錦州城外安營扎寨，當日晚間果然聽到錦州城內(nèi)號炮聲響。岳托道：“祖大壽已發(fā)出信炮，是否他仍然按照盟約行事？”
多鐸心道：祖大壽派出席大哥阻斷追兵，自己遁回錦州，必然是詐降無疑，這兩人還蒙在鼓里。他卻并不明說，擺出一副不知所以的樣子。
德格類見多鐸懵懂無知，岳托有勇無謀，自己顯然成了這三人的主心骨，當下果斷道：“且等幾日，看看城中是否再有信炮響起?！?p> 到了第七日，錦州城中再次響起信炮，這本是祖大壽約定獻城的信炮，可是只聽炮響，卻不見開城和接應。
德格類這時有點心慌，但還抱有一線希望。駐扎在大凌河的皇太極每日派人問詢，德格類只說進展順利，祖大壽正在想辦法獻城。
到了半月之后，祖大壽果然派了親信持書信來到錦州城外后金大營，要求親自將信交給大汗。德格類見信封封面果真寫著“大汗親啟”的字樣，不敢怠慢，趕緊護送信使前往大凌河皇太極大帳。
皇太極接過書信一看，信中祖大壽表示剛剛返回錦州，目前的軍政大權(quán)暫時在遼東巡撫邱禾嘉的手中，自己急切間沒有辦法獻城，請皇太極耐心等候，等到恰當時機必定里應外合，獻出錦州。
皇太極一看此信便知自己上當，但時間已過半月有余，已喪失乘勝追擊的最佳戰(zhàn)機，況且此次攻擊大凌河城，并沒有搶到多少糧食和金銀，將士們多有微詞，如今離開沈陽日久，軍兵倦怠思歸，目前確實不能再繼續(xù)攻擊錦州。
皇太極不是沖動易怒之人，又想祖大壽詐降之事如在軍兵中發(fā)酵，恐引發(fā)憤怒情緒。當即曉諭諸將，祖大壽將在適當時機獻城，目前暫時退兵，待錦州消息一到，即刻攻取。
崇禎四年冬，皇太極率領(lǐng)六萬后金軍兵返回沈陽。此次大凌河之戰(zhàn)，后金取得了全勝，雖然被祖大壽以反間詐降之計逃脫，但后金俘虜了大明一萬關(guān)寧鐵騎以及祖家親信將領(lǐng)三十余人，此外還擊潰大明援軍四萬余人，俘虜主將張春，可謂收獲頗豐。
除了俘虜眾多將領(lǐng)與士兵，后金還有一個重大收獲，大凌河城中的多門紅衣大炮，數(shù)量眾多的弗朗機、火銃等全部被后金繳獲?；侍珮O命令將這些火器全部交給佟養(yǎng)性的部隊掌管。自此佟養(yǎng)性的火器營得到極大壯大，成為日后攻擊寧遠防線的重要力量。
明軍方面，孫承宗的“筑城推進戰(zhàn)法”徹底失敗，他本人被彈劾而失去薊遼督師的職位。邱禾嘉從多個渠道了解到祖大壽詐降逃回錦州之事，密奏朝廷加以彈劾，出人意料的是生性剛愎多疑的崇禎卻對祖大壽信任有加，絲毫不加責罰，繼續(xù)留任寧遠總兵。
至于臨陣潰敗的吳襄和宋偉兩位總兵，運氣就沒那么好了，這兩人被一擼到底，失去所有官職。但出奇的是官職雖然沒了，活還是照干，而且干的是跟以前一樣的活。看來朝廷確實已到無人可用的地步，遼東的人馬還得由遼東將領(lǐng)統(tǒng)領(lǐng)，這兩個遼東總兵朝廷無法舍棄，繼續(xù)擔當重任。
在祖大壽的安排下，席銘依舊在關(guān)寧鐵騎中擔任都司的職位，原本由凌鵬代職的千人隊重新回到席銘手中。自此之后，席銘又恢復以往軍中訓練生活，將滿腔熱忱投入到千人隊的訓練之中。
這一日，席銘正在操練士卒，忽聽校軍場外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轉(zhuǎn)頭看時卻見遠處一個白衣青年正向他招手，正是吳三桂。
席銘趕忙來到校軍場邊，他已聽說吳家父子被責罰丟官之事，一直想去寧遠拜會吳三桂，卻沒想?yún)侨鹣葋礤\州看他。
兩人許久未見，甫一見面都很欣喜。進入軍帳，兩廂坐定，席銘便即詢問吳家父子目前狀況。
吳三桂不以為然的道：“沒什么，不過是少了個頭銜及些許俸祿，如今依舊帶原來的兵。席兄，今次我來是有件大事與你商量。”
席銘見吳三桂說的鄭重，不由一愣。
吳三桂接著道：“兄臺知曉否，大凌河之戰(zhàn)期間，關(guān)內(nèi)出了一件大事?！币娤懸荒樏Ｈ唬纸又溃骸吧綎|登州有個將軍孔有德，奉登州巡撫孫元化的命令，率領(lǐng)一哨人馬出山海關(guān)援救大凌河，可不知為何走到河北境內(nèi)時，突然造反，打出投降后金的旗號。孔有德回兵攻陷登州，如今在山東境內(nèi)折騰的厲害。朝廷下令抽調(diào)關(guān)寧人馬前去征討，這可是去關(guān)內(nèi)打秋風的好機會啊。”
席銘心想：關(guān)寧軍隊進入關(guān)內(nèi)掃蕩流寇，對于這些能征慣戰(zhàn)的猛將來說，確實輕松，而且沿路的州府縣衙多有饋贈，可說是一趟美差。便問：“此次朝廷指派何人前往？”
吳三桂得意的道：“有三位帶兵將領(lǐng)，一個是總兵金國奇，一個是我父，還有一個是祖大弼將軍?！?p> 席銘心想：吳氏父子目前官職全無，還能得到如此美差，肯定又是高啟潛從中幫忙。
卻聽吳三桂接著道：“既然有如此好事，我第一個便想到兄臺。怎么樣，跟我們一起進關(guān)作戰(zhàn)吧？”
席銘尋思：自己許久沒有進入關(guān)內(nèi)，且長期駐守關(guān)寧前線，實是有些憋悶。這次山東作戰(zhàn)也確實是立功的好機會，便道：“如此謝過吳老弟了，我便隨你們到關(guān)內(nèi)走一遭。”
幾天后，席銘與凌鵬率領(lǐng)千人隊加入?yún)鞘细缸拥年犖?。關(guān)外大明軍隊派出了以金國奇、吳襄、祖大弼為首的兩萬軍隊，浩浩蕩蕩向山東開進。
這次出征關(guān)內(nèi)，又將引起怎樣的腥風血雨，席銘又會碰到何等機緣？請看下卷。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