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銘回過神來:“但講無妨?!?p> 多鐸道:“小弟實話實說,我是后金王子,本身又是弓馬出身,能入眼者甚少。實不相瞞,在后金汗國之內(nèi),我真心佩服者只有大汗與胞兄二人?!?p> 席銘知他說的是皇太極與多爾袞,此兩人乃當世之英杰,他數(shù)遍當今世上之人物,確無一人能與他們相比,當下點頭道:“你家大汗皇太極和胞兄多爾袞出類拔萃,這一點無可否認。”
多鐸聽席銘如此坦誠,甚是欣喜,接著道:“然而,自從那日邊界小山一見,小弟卻對兄長一見如故,在我看來,兄之潛力甚高,假以時日,必成一方之雄鎮(zhèn)?!?p> 席銘連連擺手道:“你過譽了,我之謀略才學,實是淺薄,不值一曬?!?p> 多鐸道:“兄長不必過謙,我的意思是,兄長潛力很好,不過得不到高人的提拔和賞識,很可能就此埋沒。開門見山的講,如果兄長能加入后金,你我兄弟一起輔佐胞兄,將來封疆裂土、榮華富貴是少不了的?!?p> 席銘臉色一肅道:“如今大明和后金乃敵對勢力,后金野蠻種族掠我財物,殺我人民。每一個漢族同胞都有責任與其血戰(zhàn)到底?!?p> 多鐸臉色頓時有些難看,片刻道:“你剛才承認后金領(lǐng)袖乃當世頂尖人物,恐怕你們大明上至皇帝,下到朝臣無人堪與之比。如今的天下講的是實力,所謂文化、技術(shù)再高,大軍過后,還是寸草不留。就像你們漢人的大宋王朝,還不是被蒙古人消滅了?!?p> 席銘微笑道:“可是元朝才不過百年,中華還是回到漢人之手,蒙古人元氣大傷,已一蹶不振。實不相瞞,我之畢生愿望就是抵抗異族入侵,保留中華漢家血統(tǒng),因此投降之事,請君莫要再提!”
多鐸聽到這里,知道已無法說動席銘,臉上烏云密布,似乎動了殺機。
他雙目逼視席銘,沉聲道:“兄長可知,我當日在大凌河城箭下留人,已算還了你的人情,今日你還是執(zhí)意不降?”
席銘的眼神毫不退縮,緩緩搖了搖頭。
多鐸氣極轉(zhuǎn)身,跟旁邊的親兵耳語幾句。二十余名親兵答應一聲,眾人兵刃出鞘,只聽得數(shù)聲慘叫,十幾名明軍的尸體栽倒在地。
這一切發(fā)生的實在太快,轉(zhuǎn)瞬間,身邊士兵已尸橫就地。席銘呆立當場不知所措。多鐸卻不以為意,只說了句:“兄長莫要驚慌,這些人知道了你我相識的秘密,如若全部放回,今后恐對兄長不利。兄長既不允加入后金。你我兄弟以后只能戰(zhàn)場相見了?!?p> 說著又一拱手道:“就此別過?!苯又L嘆一聲:“但愿后會無期?!鞭D(zhuǎn)身上馬,二十余騎親兵呼嘯離開。
席銘戰(zhàn)立半晌,心想:“多鐸干練果斷,實是萬里挑一的將才,日后大明與后金交戰(zhàn),此人乃大明之勁敵也。
此時已是艷陽高照,濃霧盡退,席銘跨上驚鴻,向錦州方向而去。行了約半個時辰,前方一座巍峨的大城出現(xiàn)在面前,青黑色的高大城墻拔地而起,城墻四角建有炮臺,炮臺上旗幡招展,冷森森的紅衣大炮對著城下,威懾著數(shù)百米范圍的土地。此處便是與寧遠一道形成堅固防線的錦州,一處讓**哈赤和皇太極十幾年都無可奈何的堅城。
席銘疾馳到城下,卻見城門立時打開,城上一個人高聲喊道:“席銘,快進城來!”
席銘抬頭看時,城上一個魁梧的將領(lǐng),正是祖大壽。他急忙催動戰(zhàn)馬進了錦州城。席銘剛進城不久,遠處征塵飛揚。后金的四千軍隊緊隨其后,也來到錦州城下。
多鐸放了席銘之后,徑直去見德格類和岳托,只是說:“祖大壽派人埋伏在亂石崗上,大霧彌漫,部隊不敢輕動,待發(fā)現(xiàn)對方埋伏人并不多,將之殲滅后,祖大壽已經(jīng)進跑的遠了。”
德格類心道:常聽人言多爾袞兄弟是厲害角色,兩個人都頗有謀略,從今日之事來看,多鐸實在是缺謀少斷,畢竟是年輕小子,乳臭未干。竟然被祖大壽輕易騙過。
岳托雖然心存疑惑,但從輩分來說,他還屬晚輩,也不便多說什么,又聽多鐸問道:“祖大壽逃進錦州城,是否可以斷定他此次投降便是詐降?”
德格類道:“未必,當初他跟大汗約定是進入錦州之后,如果順利蒙過守軍,則以號炮為信。兩到三日內(nèi),如果得到開城機會,則也以號炮通知。如今他已順利進入錦州,且看他是否放信炮再定?!?p> 多鐸和岳托都覺此話有理,便一起把軍隊帶到錦州城外,等候祖大壽的信炮。
守衛(wèi)錦州的長官乃是遼東巡撫邱禾嘉以及團練總兵吳襄,吳襄見祖大壽帶領(lǐng)十多個騎兵歸來,欣喜異常,趕緊開城放他們進入。邱禾嘉心中存疑,他仔細詢問祖大壽如何從后金重重圍困中脫身,祖大壽言明乃是沖出重圍殺回錦州,根本沒提詐降之事。
邱禾嘉的疑團未解,但他知道祖大壽是關(guān)寧軍的領(lǐng)袖人物,向來說一不二。他既然這么說了,再行質(zhì)疑無疑會形成對立,于是立即將此事密奏朝廷,他的背后靠山是朝廷首輔周延儒,也是周延儒安插在關(guān)寧前線的棋子,享有密奏之權(quán)。
當日夜間,祖大壽吩咐從人找來席銘,與他商議今后的計劃。
祖大壽道:“如今后金軍兵聚集在錦州城外,等待我發(fā)出信炮,席銘,你說這信炮我是否要發(fā)?!彼职炎约号c皇太極的約定講述一遍。
席銘清楚祖大壽此次詐降,大明王朝付出的代價,如果現(xiàn)在應對不當,皇太極知道被耍之后,必然惱羞成怒,一旦蓄意報復,大明王朝必定付出更加慘重的代價。
于是道:“祖將軍,我看這信炮必須得發(fā)。有如下兩個理由,其一,目前包括您的義子在內(nèi)的三十余名將領(lǐng)和一萬關(guān)寧鐵騎在彼,如若我們未能按期鳴響號炮,建奴便會認為我們乃違約的小人,恐怕對這些投降的人不利?!?p> 祖大壽聽到“違約的小人”這幾字,臉上一紅,道:“說的有理,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