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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雷神

第2章 近鄉(xiāng)情怯

天降雷神 玉面仙狐 3409 2015-04-14 20:59:23

    從沿北市到上窯村坐汽車要走四個小時,從上窯村再步行到小柳莊還需要一個小時,那是一個不超過三十戶總?cè)丝谝话俣嗳说奈⑿⌒痛迩f,這樣的村莊在中國的北方到處都是。肖根兒所有美好的記憶都在那里。

  他喜歡坐汽車,并不是因為喜歡聞刺鼻的汽油味,而是可以看到沿途的風景,綠油油的莊稼讓他迷醉。有時候他甚至想,他不是被雷劈出來的,而是從土里生出來的種子,落到了自己那個人見人愛的美麗娘肚子里。

  汽車出了沿北市,一路上走走停停。售票員是典型的北方婦女,拉開車窗探出半個身子,逢人便喊,“路河的路河的,有座??!你去哪兒啊?上來吧……!”

  刺耳的聲音讓肖根兒直皺眉頭。

  “哎呀,這不是根兒嗎?放假了?”巨大的嗓門讓肖根兒身子一哆嗦,轉(zhuǎn)頭一看,兩個滿身灰土的年輕人坐在他身邊,興奮地拍著他的肩膀。

  “大猛,大帥,是你們啊,你們這是去哪兒了?”肖根兒微笑著問。

  張大猛和劉大帥是上窯村大柳莊的,和小柳莊一河之隔。這兩個人名字雖然豪氣,但是人長得跟名字完全相反。肖根兒最好的玩伴王三寶也在大柳莊,兩個人小時候沒少欺負他們。

  張大猛興奮地說,“我們倆在沿北干裝修呢。這不,早上我爹打電話過來,說家里要征地了,讓我們倆回去看看?!?p>  “征地?”肖根兒有些不解,他自從考到省城上了大學(xué),才意識到自己所居住的地方有多么的偏僻,那是一個連衛(wèi)星都找不到的地方,恐怕全中國都開發(fā)遍了,才有可能輪到那里。

  劉大帥露出一口標志性的黃板牙笑著說,“根兒,聽說你們小柳莊也在征地呢,你這次回來的正好?!?p>  肖根兒心里一動,自從一個月前,童大林打給他的電話就越來越少,董蘭香的話也不多了,每次通話都不超過一分鐘就掛掉了。最近半個月更是電話都打不通了,這才是肖根兒匆匆趕回來的主要原因。

  “我爹和我娘沒事兒吧?”肖根兒緊張地問。

  張大猛搖了搖頭,“沒聽說有啥事啊,要說有也就是征地的事兒了,現(xiàn)在十里八村的都在討論這事兒呢?!?p>  劉大帥想了想說,“根兒,前幾天聽我姐說,你娘的哮喘病又犯了,正在家里休息呢。你放心吧,沒事兒的。”

  肖根兒點了點頭,微微松了口氣,王帥的姐姐是鄉(xiāng)村醫(yī)生,她的話應(yīng)該沒有錯。

  “哎!你們幾個,說話小點聲,跟我比嗓門大呢?”售票員轉(zhuǎn)過肥胖的身子,怒目圓睜地向他們吼道。

  張大猛和劉大帥瞄了胖女人一眼,轉(zhuǎn)過臉不說話了。

  肖根兒笑了笑,又問,“三寶回來過嗎?”

  劉大帥低聲說,“沒有。劉老光棍被他一刀捅死之后,他就再沒回來過。”

  肖根兒沉默不語了,眼睛看向窗外,大片整齊的大豆和玉米隨風微微擺動,這讓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他似乎能感覺得到,自己就是那千百顆里面的一分子。

  走走停停的汽車忽然來了個急剎車,肖根兒蹙不及防,頭差點撞到車窗上。車里的人一陣騷動,有人大聲質(zhì)問起來,“怎么回事兒?”

  車外傳來一陣吵嚷聲,“開門開門,快點!”

  胖女人臉色發(fā)白,顫抖著手拉開了車門。從下面躥上來四個人,穿著打扮五顏六色,為首的一個剃著光頭,手里拿著一根鐵鏈子,三角眼在車里掃視了一遍,直接略過胖女人,把目光鎖定在司機身上。

  “我說劉大混子,**的越來越囂張了,膽子也越來越大了??!”光頭咬牙切齒地說。

  司機是一個長臉的瘦子,他點頭哈腰地說,“強子,我這兩天沒拉啥活……”

  “住嘴!強子是你叫的嗎?叫強哥!”其中一個染著黃頭發(fā)戴墨鏡的年輕人踹了司機一腳吼道。

  “是,是,強哥,現(xiàn)在買賣都不好做??!”司機苦著臉說。

  “滾你媽的蛋!”光頭強晃了晃手里的鐵鏈,“這周的份子錢,一共一千塊,快點拿來!”

  胖女人條件反射似地把手里的錢包藏到身后。

  光頭強瞟了一眼胖女人,咧開大嘴一笑,“行啊,不想給是吧?那你們就別他媽的想走!”,他轉(zhuǎn)過身來,惡狠狠地對車上的人吼道,“都他媽的給老子下車,上對面的車上去,重新買票!”

  車上的人都低著頭不吱聲,張大猛和劉大帥也把頭窩到肩膀下面,一言不發(fā)。

  肖根兒掃了一眼這四個人,其中有兩個人他認識,一個是光頭強,另一個就是那個染了黃毛戴墨鏡的小流氓了。光頭強全名叫周永強,他爹是副鄉(xiāng)長,黃毛叫鄧鐵牛,他媽是鄉(xiāng)計生委主任。

  小柳莊周圍是大片大片的蒲葦塘,每年都有人去偷葦子,這兩個人就是其中之一。不過他們兩個運氣不好,偷童大林家的葦子,被肖根兒抓了個正著,一頓老拳下來,把兩個人徹底打服了,從那以后,再也不去小柳莊了。

  肖根兒心底暗笑,這幾個人做的事情,總是與眾不同。

  “怎么的?都聾了嗎?是不是要我挨個請你們?。俊惫忸^強目光兇狠地逐個瞪過去,當他和一臉冷笑的肖根兒目光一碰時,呆了一下,猶豫起來。

  黃毛鄧鐵牛也發(fā)現(xiàn)了肖根兒,他神情極為不自然,不停地向光頭強使眼色。

  光頭強把手里的鐵鏈子扔到鄧鐵牛手中,拍了拍手向肖根兒走了過來。

  “這不是肖根兒嗎?啥時候回來的,咋不告訴哥一聲,給你接風洗塵啊!”光頭強滿臉堆笑地說。

  “你強哥的飯我可吃不起,你是打算讓我們上哪輛車???”肖根兒似笑非笑地問。

  光頭強大嘴一咧哈哈笑著說,“客氣了不是,早知道你在車上,我就不上來了,是不是黃毛?”

  “是,是!”鄧鐵牛忙不迭地陪著笑。

  光頭強從懷里掏出手機說,“根兒,咱們是不打不相識的朋友,留個電話吧!”

  肖根兒沒言語,把手伸向光頭強。

  光頭強把手機遞給他,肖根兒打開后在上面摁了一組號碼,還給了光頭強。

  “行嘞根兒,那就這樣,哥哥們先走了,有事說話,好使!”說完打了一個響指,和鄧鐵牛帶著那兩個一頭霧水的跟班下了車,指著司機大聲道,“劉大混子,今天我有朋友在場,改天你把份子錢給我送家去,否則你的車就別想跑了。”說完揚長而去。

  司機和胖女人同時瞟了肖根兒一眼,沒有說什么,繼續(xù)開車向前走。

  “根兒,你怎么認識他們的?”張大猛小聲問。

  “光頭強和黃毛偷過我爹家的葦子,讓我給揍了一頓,就這么認識了?!毙じ鶅涸频L輕地說。

  “?。磕阋粋€人?”劉大帥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肖根兒微笑著說,“小時候我一個人還不照樣收拾你們兩個嗎?”

  兩人嘿嘿笑了幾聲,不說話了。

  汽車又開始顛簸起來,胖女人的大嗓門消失了,一路上安靜了很多,肖根兒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唯唯姐又出現(xiàn)了,在夢里和他捉迷藏。就在他伸手將要抓住她的時候,他被人推醒了。

  “根兒,醒醒,到站了!”

  肖根兒睜開眼睛,汽車上只剩他和張大猛還有劉大帥三個人了。他拿起自己的包和兩個人下了車,張大猛拉著肖根兒說,“根兒,正好能趕上到我們莊子的小公共,你坐不坐?”

  肖根兒搖了搖頭,“你們兩個坐車吧,我走路就行了?!?p>  劉大帥捅了捅張大猛,張大猛和他對視了一眼,沒再說什么。兩個人扔下肖根兒,向停在路邊的一輛小公共汽車跑去。

  如果坐汽車到大柳莊,再從大柳莊過河到小柳莊,能省去一半的路,但是肖根兒寧愿用腳去走那條十幾里的山路,也不愿意去趟那條河。

  正是那條被莊子里人稱之為果兒河的地方,奪去了他最心愛的唯唯姐的生命,在他的心里,那條十幾米寬的河流,已經(jīng)變成了一條不可逾越的天嶄,如高壓線一般不可觸碰,把他與外面的世界隔離開來。

  肖根兒背著包來到一個賣早點的小店里。店里沒有什么人,他要了一碗餛飩和兩個油餅,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小店的老板是一家老少三口,肖根不認識他們,但是他們卻認識肖根兒,熱情地和他打著招呼。

  肖根兒在遠近十里八鄉(xiāng)很有名氣,不僅僅是因為他是第一個正式考出去的大學(xué)生,更多的是因為他那個美得讓人心醉的娘和他自己莫名其妙的來歷。

  本來未婚先孕的事情也不少見,可是他娘生他的時候還是處女,這就讓人不可理解了,所以他的身世就成了大家最喜歡談?wù)摰脑掝}。

  肖根兒自從懂事開始,就被同齡的孩子們叫“野孩子”,害得他逢人就問,“我爹是誰?”

  后來他娘被他逼得急了,就胡亂說了一句,“你是被雷劈出來的?!?p>  于是肖根兒就整天盼著打雷下雨,每次電閃雷鳴的時候,他就跑到蒲葦蕩里,張開雙臂等著挨雷劈。他堅信,既然雷能把他劈出來,就一定能把他爹也劈出來,過來照顧他和自己看不見東西的娘。

  也許是心誠則靈吧,他還真的被雷劈到了。一個巨大的火球從天而降,把象稻草人一樣站在那里的小男孩砸了個正著。結(jié)果肖根兒沒有看到他爹長什么樣,反而親身體驗了一次免費的金星亂舞。

  等他的唯唯姐找到他的時候,小男孩頭發(fā)衣服全沒了,整個人就象一只烤全羊,嚇得童唯大哭大叫起來,抱起他發(fā)瘋般地往醫(yī)院跑。

  結(jié)果就是,把他娘和童唯嚇得只剩一口氣了,他自己卻安然無恙。

  從那以后,那個比大五歲的唯唯姐,當時村支書童大林的獨生女,就擔負起了看護他的責任,吃飯睡覺形影不離。

  想到這里,肖根兒的心又痛了起來,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在扭扯著他的五臟六腑。

  肖根扔下一個沒有吃完的油餅,付了帳走了出去,迎著滾燙的太陽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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