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旺朝董士旅點點頭,率先找到小白材料瀏覽一遍詢問幾句家況。
小白如實回答后,領了張新生報到表,巡視四周,見無合適位置,直接站伏在陸旺辦公桌一角速度填寫。
表不難填,制式內容,類似簡歷,小白從茶桌筆筒取了支碳素筆認真填寫,還未把名字寫完全筆就不出油了。
小白多試幾支依舊如此,不由面露難色。
陸旺見狀抬輕抬眼瞼:“不能用嗎?”
小白點頭。
“供大家填表的公用筆準備了一盒,不是被粗心新生順走,就是跌落地上后,筆尖受損不流油了,我看看還有沒有余存?!?p> 陸旺低頭翻找辦公桌抽屜,無果后,質問望向董士旅。
董士旅非常有眼力勁兒,立即要去隔壁辦公室找找,剛剛踏出門口,卻又止?。骸拔矣浀米蛱欤肄k公室和通訊員辦公室的筆也都取來應急了,暫時也沒有了。本想白天抽空再多買些備用,卻只顧著接待新生,把這茬兒給忘了。我現在去超市?”說罷要往外走。
“算了,太晚了。報到表先讓這幾個新生拿著,明天填完再給我也行?!标懲纯创巴庖股?,攔住董士旅。
小白忽然想起什么忙道:“我離家時好像帶了筆?!弊蠓曳瓘男欣畎〕鲋Ь绿妓毓P自用。
新生報到繼續(xù),男生先被詢問完,洛小白與易乎鋒就近填表,互相參照,像極了考試時考生之間互抄試卷,只不過此時沒有監(jiān)考老師,兩人可以明目張膽。
遇到表內曾任職務一欄,洛小白、易乎鋒相繼填了“班長”一職,除特別凸顯過往領導能力外,也希望在大學期間有更多鍛煉機會。
陸旺好生奇怪,表上填寫內容多為個人基本信息有什么好參照,下意識探身掃了眼二人填表情況,并無異樣,當留意到曾任職務一欄,才覺疑慮,這兩個人優(yōu)秀的確實很巧,不過也沒必要刨根問底,年輕人有志向想成長是好事,學校也不吝嗇培養(yǎng),這個過程還能多分擔些隊中瑣事,為隊領導分憂,何樂而不為,若有所思提醒董士旅:
“這倆人以前都有過班干部任職經驗,可以重點培養(yǎng)一下,英語專業(yè)以后不缺領導者了”。
董士旅點頭稱是,欣慰掃過洛小白與易乎鋒,表示認可。
蘋果圓臉女叫顧歡允,最后被陸旺詢問。
在詢問前,陸旺先向其父介紹了下學校大體狀況。
鑒于顧父此行目的不言而喻,陸旺談話內容有針對性地涉及安保方面,并以玩笑方式打包票,讓他只管放心把女兒留在此處求學,孩子畢業(yè)時保證完好無損,一根毫毛都不會少。
這番說辭雖然有些玩笑意味,但也徹底打消顧父對私家貼身小棉襖,第一次百里之外獨自求學的安全顧慮。
顧歡允填表時,小白與易乎鋒將將填表完畢。
不等歡允借筆,易乎鋒主動把筆從小白手中奪過來遞給她,慷慨笑道:“公用筆不能用,這個你先拿去用?!?p> 顧歡允嫩臉緋紅:“謝謝,等一下還你?!?p> “不用,不用?!?p> 易乎鋒客套揮手,隨即意識到行為有誤,擺手指指一臉呆懵的洛小白:“不用還我,筆是他的,還他?!?p> 小白正不滿易乎鋒借花獻佛的殷勤舉動有點忽略筆主,顧歡允轉過頭來向他專門致謝。
那水靈眸子、蘋果俏臉,直叫人動容喜歡,小白頓覺易乎鋒慷慨有理,自己也不能小氣,滿不在乎道:
“一支筆而已,拿去用,不用還,送你了!”
“送我?”
顧歡允遲疑反問,柳眉微挑,桃眼含笑,精致俏臉似朵盛開的嬌艷花朵,簡直迷死人不償命。
小白、易乎鋒近距離觀瞧,一時呆了,不由異口同聲,
“嗯……”
“嗯……”
再要說啥,董士旅提一串掛滿門牌號的銅鑰匙,邊走出隊長室,邊喚小白、乎鋒一起去庫房領生活用品。
小白、易乎鋒傻傻與顧歡允辭行,很不禮貌地忽略了陸旺隊長和顧歡允父親。
路過廁所門口,董士旅特意進去看了一眼嘔吐物規(guī)模,強忍反胃退了出來,繼續(xù)向前。
洛小白、易乎鋒忍俊不禁,提攜行李一直緊隨其后。
四十三隊庫房位于樓道門口附近,門牌號118,內置木門緊閉,外裝鐵柵欄加護上鎖,搞得里面好像存放著什么貴重寶貝,怕丟了一樣。
董士旅尋鑰匙解鎖開門,先行進入,摸索墻側按了開燈鍵。
室內儲物豐富疊至房頂,黑壓壓擋住小白、乎鋒視線,進門正對窗戶用水泥磚墻結實堆砌,密不透風。
借著熒光燈的如霜色彩,小白大概查看。
四十三隊庫房不過普通宿舍大小,卻前后足足擺了六排高架,還奇葩錯落出幾個窄小縫隙僅限一人穿梭拐角,而所有物品由下至上規(guī)劃有序,擺放整齊,空間利用率簡直到了極致。
小白三人側身鉆入其中勉強可行,董士旅口中念叨新生發(fā)放之物:
“水壺、水杯、臉盆,毛巾,牙缸、牙刷、被褥、枕頭、馬扎、床墊……”
小白、乎鋒尾隨領取。
忽地腳下錯落,小白一個踉蹌踩到靠窗地上低洼處一米見方的方形鐵塊,厚實堅硬不似井蓋,一腳踏上去明顯感覺內里中空,這里也是庫房唯一一個儲物架避開的寬闊場地。
小白注意到鐵塊邊角提手格外锃亮,應該是經常性提拉沾染了手上油膩汗?jié)n,不易生銹,嘗試用力踩踏試探,底下空間似乎不小。
董士旅雙目圓瞪,憤懣含笑,諄諄提醒:
“干什么?小心點兒!下面可是防空洞,早先戰(zhàn)事軍需備用,底下木質框架加固,足有八九米深。如今年代久遠土木朽糟,入口下沉了十幾厘米,當心踩塌了掉下去摔傷!”
小白下意識收腳,好奇探問:“那還真夠深的?若是危險還不早些填上?難道不怕日后大家來倉庫取存物品失足跌落?應該還算牢固,所以一直將就著用,在里面藏了些鮮為人知的重要寶貝吧?”
“你小子,腦子還挺靈光。告訴你,別告訴別人,這地下可藏著咱們學校的秘密武器?!?p> 董士旅神秘一笑,悄悄湊向小白伏耳相告,卻又故意拉高嗓音,毫不避諱走在后面的易乎鋒。
小白本是側臉傾聽,卻硬生生被董士旅突如其來的放聲戲弄嚇了一跳,急忙偏頭避逃,掏捂耳朵,緩解不適。
易乎鋒似笑非笑:“董導員,你這樣大聲相告,連室外樓道都能聽到,好像又不是什么秘密,我要不要保密?”
“噓,要得,要得!”董士旅食指貼嘴唇作止言狀,瞪大雙眼來回掃視小白二人,神經質的鄭重模樣,叫人匪夷所思。
“秘密武器?真的?假的?”
這個理由倒讓小白聯想到一個不起眼的小小房間為何良苦用心多重防護。僅靠眼前貨架上一些看似爆滿的生活用品,不值幾個錢,根本沒有必要大動干戈加強門鎖,窗戶固封。
“假的!”
董士旅似被看透心思,覺得當前話題有點深入,軍隊保密意識緊繃神經,佯裝若無其事,反轉一笑,故弄玄虛。
小白不死心,再度高高起跳加重踩踏,腳下雖然空響,卻并無任何松動感,結實程度可見一斑,心里對地下藏著重要物品,增添幾分確認,換個思路繼續(xù)探究:“防空洞應該會很結實才對呀?若是不結實,這秘密武器放在里面豈不不安全。董導員到底是什么武器,要放在不安全的防空洞存放?”
“想死啊你,快停下來,給我老老實實的!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這是希匯軍校最基本的兩條保密原則。需要知情的你們早晚會知道,不要這么多事!”董士旅訓斥兩句,叮囑一二。
“哦!”小白點點頭無動于衷,明顯有些不甘心。
“快快快!別磨嘰了,東西還領不領?不領趕緊出去,快到熄燈時間了,該就寢了。”
董士旅白了洛小白一眼,對這個好奇寶寶的磨泡糾纏,搞有些頭大,不耐煩催促。
小白急忙收腳,乖乖聽話。
在庫房走上一圈,小白、易乎鋒胸前抱滿零碎用品,身下還余不少大物件難以攜帶,索性把東西全部放在草墊上,決定合力抬回宿再做分配,于是委婉向董士旅詢問就寢宿舍具體位置。
董士旅面露微笑直夸二人合作意識強,扭身帶這倆個小鬼向樓門口正對的樓道深處走去。
路過初入宿舍樓隱約見到的亮燈宿舍之一106室,里面喧嘩聲盛,烏煙瘴氣。
董士旅停下腳步,透過門上玻璃視窗凝目觀望,臉色越來越難看,終于耐不住性子推門而入,手扇煙霧翻看中間桌子上密密麻麻堆放的煙酒小菜,輕咳幾聲似笑非笑:
“喲——這小酒小菜張羅的不錯嘛?”
大家見董士旅突然出現,一時錯愕,聽不出話中諷意,以為他也喜好此類派對,紛紛起身讓位熱情招呼:“是董導員啊,快坐……快坐……一起整點兒?”又是倒酒又是遞煙又是點火,好不殷勤。
“除周末節(jié)假日或特殊活動外,咱們部隊可是嚴禁飲酒。今天周四,你們第一天來校就搞事情,這是明目張膽的公然挑釁啊,莫非想以身試法,體驗一下即刻被遣送回家的感覺!”董士旅抬手打住,言談驟冷。
宿舍瞬間安靜,大家見董士旅神色嚴肅不似玩笑,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不知所措。
一痞態(tài)男生酒勁上頭,臉頰通紅,估計是這次聚酒活動的始作俑者,可不想宿舍床鋪還沒溫熱乎就卷鋪蓋回家,丟人現眼,又不愿連累他人,強撐醉意站穩(wěn)腳跟,義氣求饒:
“董導員這事與他人無關。是我初來乍到不懂隊規(guī),公然帶大家違紀。念在初犯,就原諒我一回吧,只要別讓我回家,我認打認罰悉聽尊便!保證以后循規(guī)蹈矩,絕不再犯。”
“周會浪,原來是你小子!你毛病真多,第一天來校就著急冒個頭,順便給隊領導留個深刻印象,對吧?給你臉了!咱們隊長對禁酒敏感嚴厲,這事是他要查,查到嚴懲,回家倒不必,挨罰是鐵定了,喝過酒的誰也逃不掉!”董士旅厭煩瞪視痞態(tài)男生的仗義包攬,心里琢磨以何種方式處罰,弄出點兒動靜以儆效尤,凸顯盡責能力,樹立嚴禁作風,也好給陸旺隊長一個交代。
受牽連者則是怨聲載道叫苦不迭,卻半點不提參與沾酒聚餐是主觀上沒經得起誘惑,終究也是自愿行為。
況且吃了喝了,友好氛圍都烘托到位了,一時口嗨的酒場關系至少也是杠杠硬,卻是剛遇到屁大點兒事,就急著吃干抹凈逃之夭夭,這種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自保行為,很不地道。
周會浪自知在劫難逃象征性舉杯朝大家敬酒致歉:“各位兄弟對不住了?!?p> 這種場合哪個敢端酒回應,大家多是偷瞄一眼董士旅那張方正臭臉,神情錯愕呆在當場啞口無言。
周會浪立即意識到這是董士旅嚴肅隊規(guī)的查酒現場,豈敢頂風作案知法犯法,手中酒杯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索性隨手一翻將滿滿酒水橫撒一地成了祭祀儀式,這是一種無語告別,飽含對在場眾人虛情假意失德失義行為的失望不滿;更有對自我請客聚酒,又試圖一力擔責,卻換來在場酒友一致摒棄后的自嘲自省。
祭祀儀式雖為禮儀,此種場合不合時宜,立即招來諸多健在人士質疑問罵。
周會浪憋嘴忍笑,故意遲滯幾秒,忽一拍腦門兒,仿佛如夢初醒,無辜大呼:“哎呦,醉了,我是真喝多了!各位兄弟都還健在呢,我咋能犯這種迷糊呢,對不住……實在對不?。 ?p> 大家唏噓懊悔悶氣搖頭,皆呼交友不慎自認倒霉,或佯裝若無其事,吸煙壓驚,淺笑安然;或坐立不安,焦灼踱步,時不時委婉措辭,欲借口如廁逃走,門口卻被抬行李的洛小白和易乎鋒擋得嚴實。
董士旅見狀鄭重警告:“誰也別想跑,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一會兒我還會把各個宿舍巡查一遍,只要發(fā)現有飲酒者是咱們隊學員,同樣重罰。另外還要強調一點,我這人優(yōu)點不多,其中一個就是記性好,你們每個人我都印象深刻,現在跑了,被我再查出來,重重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