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入股
“無心刻意去尋,這可憐之人比比皆是?!?,南越伸手指向坐在最外頭的一個女子,看上去已經近三十的樣子,“那是我遇著的第一個可憐人,她本是官宦小姐,可惜家道中落,父母不慈,為著聘禮把她許配給了一個年近古稀的員外。她不愿,夜里出逃,走進了深山老林。我遇著她的時候,她的腳也爛了,眼睛也在摔倒的時候劃傷了,如今只能看見點亮,別的都看不清了,她才十七,瞧著是不是比我老些?”
南越又指向一個抱著孩子的女子,“那個抱著孩子的,丈夫是個獵戶,前年上山遇到流寇死了,只留下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公婆本是待她極為厚道的,等她孩子落地后,發(fā)現是個女孩,就翻臉讓她們母女都滾出來了,幸虧遇著我了,不然她就要去青樓賣笑養(yǎng)孩子了?!?p> “你們瞧瞧那個只有一只眼睛的女嬰,是我去鄉(xiāng)下時在河道別撿到的,她才出生就被丟棄,被野鼠咬了手指又活吞了她的眼睛。我以為救不活了,這妮子命硬,發(fā)了幾天高燒硬挺過來了。我給她取名叫涅槃,不是有個詞叫涅槃重生嗎?”
南越說得輕巧,寥寥幾句就概括了這院里幾人痛苦不堪的前生。何沅初時只覺得這些人或許只是吃不飽飯而已,如今聽了幾人的遭遇只覺得心驚膽戰(zhàn),心生憐愛。
“各地都有育嬰堂或是養(yǎng)濟堂,她們也可以去那兒,父母不慈公婆不公,也可以去衙門。”,何沅說道。
南越聽了笑得直拍桌,仿佛聽著什么天方夜譚似的,“只說育嬰堂,里面都是女嬰,養(yǎng)大以后你猜她們都去哪兒了?若是容貌出眾腦子靈活就是官妓,不然就是賣去青樓,如此不如死了好?!?p> “南越娘子似乎對這些事很了解?”,柳玼看南越也不過二十的樣子,南越說的這些只怕不止柳玼不知道,就連何張氏也不清楚。
“我就是育嬰堂出來的,不過我命好,遇著我夫君。不,我命也不好,他幾年前就去世了。”
“抱歉?!?p> “這有什么?!保显叫χ鴽_柳玼伸手,“地兒你也看了,事兒也知道了,你預備如何入股?”
柳玼現下還沒想好,可是她既然承諾入股必然是會做的。柳玼又從錢袋取出五十兩,南越眼睛都直了,今日所得的錢財,只怕她要正經做生意一年才有呢。
“這是我入股的錢,待我想好日后店鋪如做什么買賣后,再與娘子計算分成。”
南越原本笑嘻嘻的臉沉了下來,買賣?分成?難道眼前的女子還想插手她的生意?“你若入股只管給錢,是虧是賺你莫管。”
“我既入了股,那就是我的店,我自然要管的?!?p> “你的店?”,南越尖聲道,“你還想買下我的鋪子不成?”
柳玼一愣,她是有這個打算的。柳玼想著等買賣定下后,她就把店鋪盤下來,以分成的形式每月給南越收益。更何況以南越如今的狀況來看,生意做的并不好,賣了鋪子再拿分成是最穩(wěn)妥的了。柳玼有些不解,問道,“為何不可?”
“那是我夫君給我留下的店鋪,我是不會賣的。”,提及已經過世的夫君,南越眼里滿是哀情。
原是亡夫遺物。柳玼也不強求,可到底她是不做賠本的生意,“若是不賣,那我就只租賃,。”
“什么?”,南越沒明白柳玼的意思。
“我看過你的店鋪,雖然離京城鬧市遠了些,可周圍平民百姓居所眾多。你開的店鋪,即使奇怪,我進去不過一刻鐘,也有四五人來看過。若是照你如此經營下去,就是我有金山銀山也是填不上你的窟窿。只要日后好好經營,不愁沒有進賬?!?,柳玼轉身看向院里幾個身體康健的孩子,“這些尚且能上工的女子就做伙計,像你現在店鋪一樣。她們的工錢與收留所的費用我以分成的形式給你?!?p> 南越看著柳玼一副很有成算的樣子撇了撇嘴,她自知自己沒有什么買賣天賦,可被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如此說,不免覺得有點丟面子。
“你口說無憑,我如何信你?”
“你我成契,若有違背你只管去衙門告我,我在京城里住著,只看我們姊妹的衣著,你也能猜著我們是什么門戶,很是犯不著?!?p> 等柳玼出來時,已經是傍晚,再不回去天都要黑了,只怕何張氏要著急了。
何沅與柳玼坐在馬車內,今日的事情于何沅而言是漲了見識了,也讓何沅驚訝,只聽柳玼和南越說的什么店鋪位置,來了幾人,她分明是一道去的,竟然沒有察覺。
“今日之事,還望姐姐保密。”
不用柳玼囑咐,何沅也知道保密,若是她說出去,何張氏就會知道是何沅帶著柳玼偷摸去的,她今日可是特意都沒帶自己的丫頭來,就怕自己身邊人再嘴巴沒個把門的。
“這自然。其實我剛才沒好意思問,你就不怕南越騙你?我總覺著那些地方不至于如她所說的不堪?!?p> “真假又如何,只看她院里那些可憐的女子,我也想幫一幫。日后她們也是勞動所得,我只是多給些工錢,若她真騙我,左不過是幾十兩。”
“若真騙了你也沒什么,我去找商鶴鳴,他若聽說這么多錢被騙了,他必然掘地三尺也給你把那個騙子找出來。”
何沅如此直呼太子名諱,屬實讓柳玼驚得瞠目結舌,柳玼捂住何沅的嘴,“那是儲君名諱,姐姐怎可如此稱呼?!?p> 何沅扒開柳玼的手,“他師從爹爹,與我一道長大,他不會計較這個?!?p> 柳玼汗顏,只覺得何沅心大,商鶴鳴貴為太子,說不計較是上位者的寬厚,怎么也不是放縱旁人隨意喚自己名字的。
“可是,卿卿,你怎么知道商鶴鳴是太子的?!?p> 何沅不曾和柳玼提過商鶴鳴,柳玼也才入京,聊城離京城如此之遠,柳玼又怎么知道儲君的名字?
“賀九與我說的?!?p> 京郊軍營處。
十七笑臉盈盈的從軍帳外走來,許久不見他的同僚看見他好不稀奇。
“十七,這次你怎么沒同殿下一道回來?”
“殿下給我安排了別的任務,今日剛好空閑就來看看各位?!?p> 同僚幾人看著十七滿目春風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們竟覺著十七似乎胖了?
“今日怎么這么安靜?”,十七左右打量著,正是晚飯時候,軍營的大漢此時該是最活躍的時候,今天竟然一絲動靜都沒有?
同僚壓低了聲,示意十七看向主營帳,“殿下正為軍糧發(fā)愁,誰敢高聲叨擾了他?”
“可是殿下不是前幾日剛得五百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