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堂內(nèi)一縷輕煙,縈繞佛前,陳老夫人背向韓雪,盤坐于蒲團上,低聲誦念佛經(jīng),對韓雪的到來充耳不聞,韓雪默默跪坐陳老夫人身側(cè),隨聲誦禱。
良久,忽聞陳老夫人說「阿雪,來此欲問何事?」韓雪回道「母親為何不見大哥、二哥?」
陳老夫人淡淡說「雛鳥終日安居,焉能振翅高飛。」韓雪續(xù)道「母親,那裴德昊此番沖我韓家而來,孩兒怕另有隱情。」
「此人空具外貌,胸藏險詐,必不可久持?!埂赴⒀┠阌浿?,我韓氏子孫處事光明,豈能蒙受不白之冤,背后作惡之人,必遭報應(yīng)。」
「母親,孩兒想幫大哥、二哥,此難或可化解。」「阿雪,想做甚么便去做吧,娘相信你,因為你是我的孩兒?!?p> 韓雪的思緒頓時陷入朦朧,想起了深夜的波茨坦街頭,天空飄著細雨,大街上行人稀疏,孟韓雪獨自一人蜷縮在巷子內(nèi),偶然經(jīng)過的野貓,都不愿瞧他一眼。
姚夏茉找到了他,看著衣衫盡濕的孟韓雪,姚夏茉一言不發(fā),隨手將傘收了,走到孟韓雪身旁默默坐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二個人都淋濕了,孟韓雪突然說「妳為甚么不說話?」姚夏茉說「你現(xiàn)在不想說話,我就陪伴著你,等你愿意開口時自然會說?!?p> 孟韓雪陡然回過神來,這才發(fā)現(xiàn)二個人渾身都濕透了,羞愧地說「對不起,夏茉,博士跟我的研究遇到阻礙,所以我…」
話還沒說完,姚夏茉便雙手貼住孟韓雪的臉龐,輕輕將他的臉孔扳了過來,姚夏茉雙目清澈,看著孟韓雪說「孟韓雪,沒有任何困難可以打敗你,想做甚么便去做吧。」
輕吻了孟韓雪額頭,低聲說「我相信你,因為你是我的男人。」
韓雪驀然間回神,說道「孩兒有一事,需求得母親應(yīng)允?!埂负问??」
「待此事善了,孩兒打算游歷四方,尋找一人?!埂复巳爽F(xiàn)在何處?」
「孩兒不知,但此人是孩兒畢生所愛,那怕五年十載,窮盡天涯海角,矢志不渝?!?p> 陳老夫人轉(zhuǎn)頭看著韓雪,許久,緩緩道「可?!估m(xù)而誦念佛經(jīng),在一片祥和莊嚴中,韓雪靈臺澄明,一顆心終至沉定。
一連三天,韓雪將自己鎖于屋內(nèi),每日只進半碗水米,案上擱著一頁頁的黃麻紙,上頭描繪著各式各樣的組件圖形,有的打叉、有的打圈,有些又經(jīng)過反復(fù)修改。
韓雪不分晝夜埋首苦思,累了便伏于案上,片刻后起身忙活。連文叔都前來關(guān)切,但不得其門而入,只得徘徊屋外,不禁自顧自地說道「這小子莫不是中邪了吧?!?p> 嘎然一響,房門被推開,韓雪興奮地沖了出來,大呼「就是這個!」
轉(zhuǎn)頭看見文叔,連忙上前拉著他說「文叔,快,召集祥順班所有人手,讓他們把工具全都帶上,立刻隨我來?!?p> 文叔訝異問「甚么事這么急?」「沒時間了,咱們得加緊趕工,路上邊走邊說?!褂侄诹藦娜恕父嬖V大哥、二哥,讓他們七日后來武井?!?p> 夜已深沉,晉陽城內(nèi)家家戶戶熄燈,萬物空寂,此刻府衙大廳內(nèi)卻燈火通明,裴德昊沒了往日的倨傲,垂手恭立于下首,居中處坐著一人,生的一張馬臉,雙目狹長,細如針毫,令人難知深淺,卡卡拉奇腰插鋼锏,卓立其身后。
右側(cè)亦坐著一名清秀女子,赫然是尤郡主,但見她神情似笑非笑,后方立著二名金甲衛(wèi)士,鎧甲在燭火映照下熠熠生輝。
那長臉漢子道「裴大人此番功勞不小呀?!古岬玛还Ь吹卣f「下官豈敢,那是大人運籌帷幄,下官不過依計而行?!?p> 尤郡主突然道「顧宗仁,別這么陰陽怪氣的說話,本姑娘不是來聽你們廢話的?!?p> 顧宗仁笑了笑,說道「月卿郡主莫怪,大計將成,顧某心中甚覺開懷,想來郡主亦同此心?!?p> 尤月卿說「莫要來攀交情,你我不過各取所需?!?p> 顧宗仁轉(zhuǎn)而說道「裴大人,明日便是最后期限,屆時你以韓家抗命為由,派兵包圍韓府,不許外走一人?!?p> 「控制住韓府后,由我們的人接掌韓氏煤井,北周半數(shù)煤井盡落于我西梁之手,他日王太子率軍踏平洛陽,裴大人你乃大功一件?!?p> 裴德昊一驚「大人,派兵包圍韓府,這…」顧宗仁打斷了他「放心吧,不會臟了你裴大人的手,余下事情讓卡卡拉奇來做?!?p> 裴德昊已然猜出大概,仍僥幸地問「然后呢?」
顧宗仁露出猙獰笑容,說道「聚而殲之,將韓府?dāng)乇M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