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這個表姐章晉陽只在房間里看到過她的照片,是個戴著黑色半框眼鏡的知性美女,有著律師才有的犀利眼神——他記得介紹上明明說這個表姐是學(xué)心理學(xué)的。
表姐平時都住校,這次是專門抽出時間來看他,聽起來好像平時還挺忙的。
酒吧離公寓并不遠(yuǎn),過道既是,章晉陽因為是從酒吧后門出來的,所以還要繞一下,走出巷子口的時候他左右的看了一眼——其實他知道這兒沒什么人,自從來到了新約克城,他的雷達(dá)就全天二十四小時開著。
“晚上好,蒂芙尼?!?,章晉陽大步的走過公寓門口的吧臺,隨口向里面坐著的中年婦女接待員問好。
“晚上好,布魯托。剛才??怂剐〗愦騺黼娫捲儐枃?yán)先生是否在家,特意提到了你?!?,蒂芙尼是嚴(yán)正信的雇員,負(fù)責(zé)公寓的前臺接待工作,偶爾也客串嚴(yán)正信的秘書。
“謝謝你,蒂芙尼,??怂箷芨吲d你提醒我的?!?,福克斯就是蔣書雁的英文名字,只有蒂芙尼才會這么叫。
章晉陽一邊回答一邊沖上樓梯,把蒂芙尼的聲音甩在身后——他住在三樓,雖然有電梯但是他不愛用,有等電梯的時間他都跑到了。
“希望她會喜歡你,親愛的小淘氣,你安穩(wěn)一點好嗎?不要毛毛躁躁的?!保佘侥嵯胫聲x陽的背影高聲說,結(jié)果章晉陽跑得太快,話還沒說完人就沒影了。
“哦,上帝,嚴(yán)先生是個多么隨和溫暖的人,??怂剐〗阋彩莻€嚴(yán)肅的女士,怎么會有這么跳脫的后輩,真是不可思議?!?,蒂芙尼不甘心的搖了搖頭,坐下來接著織她的毛衣。
章晉陽把采購回來的槍械子彈都裝在一個鞋盒子里扔在床下,決定把改造什么的放到晚上,剛才他聽到嚴(yán)正信的房間里有人在打電話,估計這個他名義上的舅舅已經(jīng)在家了。
“請進(jìn)?!?,一個溫潤的聲音在門里響起。
“我來了,舅舅,聽蒂芙尼說表姐快到了?”,章晉陽擰開把手,這種公寓的房門都是一樣的,在門外一提把手就鎖上,屋里不反鎖的話一壓把手就能開門,而一旦反鎖,在門外就是用鑰匙也是打不開的。
“是的,理論來講是這個樣子,不過你知道,新約克的交通不是很通暢,所以時間還不定。不過我已經(jīng)叫你柴豐叔準(zhǔn)備晚飯了,你如果餓了可以先吃點鹵牛肉什么。”,屋里沙發(fā)上坐著一個面容奇峻的中年男子,一頭密密的烏發(fā)挽著一個牛心發(fā)髻,橫插一根深紅血色的藤枝發(fā)簪,面色瑩白如玉,烏黑散亂的掃帚眉下一雙虎目白多黑少,蟹面鷹鼻,自腮而下髯分五綹,尺半長須整整齊齊,可見主人十分重視。
章晉陽的眼睛卻盯在他穿的衣服上,這種藍(lán)色大襟,交領(lǐng)、寬袖,自掖下開氣,內(nèi)帶襯擺長至腳腕的中式袍服,他還是很熟悉的,他在很多雕刻作品中都刻畫過這種服裝。
“舅舅,你穿的是得羅吧,你什么時候受的符篆,怎么,今天有****參加?”,這種叫做“得羅”的服裝很容易和大褂弄混,一般人是看不出來這是正式的道人才能穿的道家禮服。
“哦,沒什么,今天本地漢留堂新立香長,老道我有幸觀禮,所以從早上勞擾到現(xiàn)在。哎,累死了,想想一會兒還要應(yīng)對那個丫頭,啊...真是不想活了?!保瑖?yán)正信慢悠悠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溫文爾雅,君子如玉的樣子。
“呵,呵,呵呵?!?,章晉陽的眼角跳了跳,自己這個便宜舅舅的口頭禪就是“不想活了”,一年到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他打死。。。
“你這孩子是什么語氣呀,呵呵什么。哎?你手里那個盒子是什么意思?給你表姐的禮物嗎?”,嚴(yán)正信一動不動的品著茶,眼睛卻詭異的轉(zhuǎn)到面孔的側(cè)面。
“哦,是啊,給表姐的,初次見面嘛,從國內(nèi)帶過來的一個鐲子,這邊沒有的?!?,章晉陽低下頭看看手里的盒子回答,出于某種小心思,他提高了自己的聲音。
“呦,給我的禮物嗎?新來的小表弟真是客氣了?!保块T悄無聲息的被推開,一個工裝美女施施然拉著一個小皮箱走了進(jìn)來,直奔沙發(fā)背后套間門,路過兩人的時候還向章晉陽眨了下眼,以手掩口做了個飛吻的手勢。
嚴(yán)正信在聲音一響就坐直了身體,完美的向章晉陽演示了正襟危坐的正確姿勢。
章晉陽看著眼前風(fēng)一樣飄過的女子,目送她走進(jìn)自己的房間,咔噠一下鎖上了門,然后目瞪口呆的看著嚴(yán)正信鬼鬼祟祟的偷瞄了一眼那扇剛剛關(guān)緊的門,淡然的整理一下胡須,拿起桌面上的電話。
“老柴,燕燕回來了,嗯,嗯,送上來吧。”,放下電話的嚴(yán)正信淡淡的瞟了一眼章晉陽,“小鬼,把嘴閉上,口水擦一擦。她大你很多,要求也很高,你沒什么希望的?!?p> “希不希望的沒什么,我還小呢。不過老嚴(yán)同志,當(dāng)女兒的我也見得多了,能把爹這個職業(yè)當(dāng)成你這樣的你也是頭一份兒啊。”,章晉陽閉上了因為剛剛看過變臉表演兒合不攏的嘴,“怪不得老媽說你沒溜兒,果然不靠譜啊?!?p> “胡說八道,我怎么不靠譜了,你個孩伢子知道什么?!保瑖?yán)正信又一臉悠然的端起了茶杯。
“得,這事兒不歸我管,我還是等柴豐叔的大餐吧,還是他的手藝值得期待啊?!?,章晉陽走向早就擺在一邊的餐桌,餐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三個人的餐具,其中最大的盤子就是他的。
章晉陽把手上的小盒子擺在餐桌正中燭臺下面,沒有坐下,轉(zhuǎn)身走到餐桌正對的窗戶前,望著街對面的馬尼斯公園酒吧,突然來了興致。
“舅舅,你說新來的老福倫怎么樣?”
“福倫?哼,不怎么樣,是個混蛋啊,布拉特家越來越下作了。雖然誰也沒對一個人販子家族有什么期待,不過居然讓一個K.K.K掌管一條街的生意,真是不打算好了?!?p> “福倫幫是皮拉特家的?我聽說過他們,是不是有一家很出名的麗春院?聽說克里斯圖·布拉特是當(dāng)家人,總在東歐那邊綁架拍花什么的,實力不是很大吧?”
“怎么,這么快就知道尋/歡作樂的地方了?果然是學(xué)好千日,學(xué)壞一時啊?!?p> “不要裝出感慨的樣子,不提高聲音姐姐也聽得到。我只想知道,皮拉特家族靠什么在新約克立足,做這么臟的事,還活著么滋潤,總得有點依靠吧?!?p> “馬真塔,皮拉特家族的伙伴是愛爾蘭匪幫,幾乎是可以算作一體兩面的。很少有人知道這個消息,羅馬尼亞人和愛爾蘭人能混到一起去也是很不奇怪的對吧?!?,回答章晉陽的不是嚴(yán)正信,而是一個略帶點慵懶的甜蜜女聲。
含糖量嚴(yán)重超標(biāo)的性/感女聲讓章晉陽渾身一抖,感覺自己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多年和剁手黨妹子的交談經(jīng)驗讓他聽到了聲音中的戲謔。
“表姐你好,我是章晉陽,剛剛從國內(nèi)過來,目前正在和舅舅學(xué)習(xí)馬伽術(shù),初次見面,請多關(guān)照?!保瑒e的都放在一邊,先打個招呼是才是真的,章晉陽迅速的回轉(zhuǎn)身,眼底掠過一絲驚/艷,還有便宜舅舅那個抽搐的面孔。
隨即又幾步趕到餐桌前,拿起剛才隨手放在哪里的盒子殷勤的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