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城從身邊看客處得知,那位年輕郎君便是蘇市令,名喚蘇翎,從六品,是專管東、西市市場秩序的官員。因他樣貌俊美,氣弱修竹,在長安深受娘子們的青睞,官階雖不高,卻也是個惹不起的人物。
蘇翎到場,現(xiàn)場終于歸于平靜。
他先在馬車處確認了沒有人員傷亡后,便徑直走到了葉氏門口。
“請葉掌柜出門一見!”
少年一身正氣,即使身為官員,也還是對著葉氏的方向禮貌地作了個揖。
咯吱——
葉氏大門重新打開。
葉清歡徐徐走出:“小女葉清歡,代阿耶問蘇市令好。我阿耶及葉氏諸位牙郎疑食用了不潔之物,現(xiàn)下個個疼痛難忍,恐難出門迎見,還望蘇市令見諒?!?p> 四周的難民們聽到此話,又開始起哄。
“怕不是裝病不敢出來了吧!”
“定是嫌我們窮,不想為我們找宅子,便百般推諉!”
……
清歡見狀,立刻正色道:“蘇市令、諸位鄰里,葉氏絕無怠慢之意,但實在是能力有限,算上阿耶也才剛足五人,每租一戶均需帶看數(shù)處。何況價格適宜的均在遠郊,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清歡話雖說的誠懇,眾人卻仍不買賬。
“你話說得好聽,還不是不想租給我們!”
“葉家娘子巧言善辯,蘇市令可要為我們聲張正義??!”
……
“住嘴!蘇市令在此,哪有你們造次的份兒!”跟班兒的一聲呵斥,眾人雖閉了嘴,卻并無疏散之意。
此時,與葉氏一街相隔的鄭氏牙行突然走出來位一身華貴的郎君來。
“這不是蘇市令么?鄭某來遲?!彼缓傲艘簧ぷ?,堵在門前的眾人,便自覺的給他讓出條通路來。
“原來是鄭書易鄭會長。”蘇翎禮貌回禮。
“蘇市令,鄭某身為西市商會會長,竟讓葉氏惹出這么大的事端,是鄭某的失職。您放心,鄭某定會好好處置,絕不姑息?!?p> 鄭書易說著便走到了蘇翎與清歡面前,滿是戲虐地說道:“葉祿當(dāng)真是縮頭烏龜,竟讓一個未出閣的小丫頭出來平息。不如讓我來幫幫你吧!”
“鄭書易,你少假惺惺。誰不知道你早就對我葉氏百般不忿,我看今日之事你定然脫不了干系?!?p> 鄭書易并不把清歡看在眼里。
“葉清歡,葉氏何時輪到你掌事了?你一小小娘子就敢在我面前信口雌黃,小心我告你個污蔑之罪,將你抓進牢里,看看日后還有什么人家肯收了你!”
“你!”葉清歡剛要反駁,便被萬一戶一把拉住,“清歡,莫要與這小人逞口舌之快?!?p> 鄭書易狡黠一笑:“葉氏既承諾了要幫大家租找宅邸,就該說話算話!如今他們已然影響了西市的正常運轉(zhuǎn)。按鄭某的意思,葉氏就先關(guān)停整頓吧,何時將這些難民的房宅都處理好了,再重新開業(yè)?!?p> “真不要臉?!眹^已久的郭子維和葉傾城幾乎異口同聲。
郭子維壓低了聲音:“傾城,該你了!”
“什么?”
還沒等葉傾城反應(yīng)過來,便已經(jīng)被郭子維一把推了出去。
葉傾城一個踉蹌便水靈靈地出現(xiàn)在了葉清歡、鄭書易等人的面前。
“阿姐!”清歡如見了救星一般。
她攬著傾城,一臉驕傲:“鄭書易,我的確沒立場代表葉氏說話。但我阿姐就不同了,除了阿翁與大伯父,傾城阿姐在葉氏便是說一不二的存在。我阿耶此時正病著,葉氏自然應(yīng)由傾城阿姐掌事,才輪不到你多管閑事!”
見葉傾城年紀輕輕,還毛毛躁躁,鄭書易與蘇翎均是一臉狐疑。
鄭書易冷哼一聲:“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鄭某倒想聽聽,你有何高見?請吧,這位葉娘子!”
被鄭書易一挑釁,葉傾城干脆心一橫,直接跳上了街邊的石墩。
她長呼了一口氣后,清脆地說道:“各位鄉(xiāng)親鄰里,請聽葉某一言!”
少女身板雖纖弱,但氣勢如虹,在場眾人均好奇地盯著她,期待著她后續(xù)所言。
“低價宅房的生意吃力不討好,除了葉氏其他牙行都不愿接手,大家有目共睹。我二叔父仁善,一心為諸位著想,才以一己之力擔(dān)下了所有。但他也未曾想到,求宅之人竟如此之多。”
“不過,既然他應(yīng)了各位,我便一定幫他做到!”
“說得倒是好聽!你如何做到?”難民們不屑地發(fā)問。
葉傾城清了清嗓子:“各位,我已想好了方法。請先稍安勿躁!”
說罷,她請清歡和一戶搬來了塊牌子與紙筆,一邊畫著圖一邊開始了解說:“從明日起,葉氏將每日限量推出五套低價房宅,以猜價格的方式競拍,參加競拍需先交一兩銀錢,做保證金?!?p> “從開市起,按照交保證金的順序依次競拍,若連續(xù)七次都沒有猜中,則需要重新排隊。先到先猜!”
一石激起千層浪。葉傾城此言一出,眾人瞬間便議論起來。
“保證金?還從未聽過!”
“一兩銀子未免也太多了!交給他們安不安全???”
見眾人還有疑問,葉傾城又連忙補充道:“諸位放心,保證金只做保證,待正式成交后,定原樣返還。我葉氏會立字據(jù)為證!”
“蘇市令,您看這樣處理,可好?”葉傾城跳下石墩,禮貌問道。
“只要不影響西市運作,本官均無意見?!?p> 少年雖神色如常,眼神中卻對葉傾城閃過了一絲好奇。
一旁的鄭書易則冷哼道:“葉掌柜倒是別出心裁,只是不知你這方法靈不靈!可別又鬧得失控了才好!”
“我阿姐得法子自然是最好的,就不勞你費心了!”清歡叉著腰沒好氣地反駁。
“好好好,那鄭某明日便拭目以待了!”說罷,他抬腿便要離開。
“鄭會長,請留步!”人群中的郭子維突然跳了出來,攔住了鄭書易的去路。
“鄭會長!葉氏小門小戶,每日尚且提供五套供百姓們競拍。您作為西市的商會會長,是眾商家的表率,敢問鄭會長,是否也能提供宅源,加入這競拍,一起為長安的百姓們解燃眉之急呢?”
鄭書易聞言,立刻變了臉色。
他指著郭子維,怒斥道:“你又是哪兒冒出來的?這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葉傾城見狀,立刻上前維護:“他是我葉氏的牙郎,他的意思便是小女的意思。鄭會長,您可否愿意為了長安百姓們參拍啊?”
眾目睽睽之下,鄭書易不好再推辭,便裝作一副大方的樣子。
“那是當(dāng)然。你們不說,我也會自己提出來!”他思考了一下,悻悻地說道:“我們鄭氏便也每日五套好了?!?p> “好!”葉傾城故意加大音量,“那就請?zhí)K市令做個見證,小女就代在場的各位鄰里,多謝鄭會長的慷慨大義了!”
鄭書易吃了啞巴虧,氣得滿臉通紅,便頭也不回地便拂袖而去了。
正當(dāng)葉傾城得意之時,蘇翎面無表情地飄到了她眼前。
“小女惶恐,請問蘇市令,可是還有其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