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無法冷靜地思考，無法入睡。我必須再次翻閱我的日記；今晚我要把它寫在紙上，看看明天我會怎么想。
我去吃晚飯的時候，下定決心要開開心心、好好做人，考慮到我頭痛欲裂、內(nèi)心凄涼，我還是非常出色地完成了任務(wù)。我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我的精力，包括精神和體力，一定是受到了奇怪的損害，否則我不應(yīng)該在許多方面表現(xiàn)得像現(xiàn)在這樣軟弱無力。我想，這是因為我睡得太少，吃得太少，想得太多，而且總是沒精打采的。但我還是要說。在先生們走進(jìn)客廳之前，我正竭盡全力為姨媽和米莉森特演唱和演奏（威爾莫特小姐從不喜歡把她的音樂精力浪費在女士們的耳朵上）。
米利森特要求唱一首蘇格蘭小曲，他們進(jìn)來時我正唱到一半。亨廷頓先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安娜貝拉面前。
“現(xiàn)在，威爾莫特小姐，你今晚不給我們來點音樂嗎？“他說。
“現(xiàn)在就來！我知道你會的，因為我整天都如饑似渴地想聽到你的聲音。來吧！鋼琴空著呢！“
是的，因為我一聽到他的請求就立刻離開了。如果我有足夠的自制力，我本應(yīng)該親自去找這位女士，并欣然接受他的懇求，如果他是故意冒犯我，我本應(yīng)該辜負(fù)他的期望，如果他只是一時沖動，我本應(yīng)該讓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但我的感受太深了，我只能從音樂凳上站起來，把自己扔回沙發(fā)上，艱難地壓抑著內(nèi)心的痛苦。我知道安娜貝拉的音樂天賦比我強(qiáng)，但這并不能成為我被當(dāng)作無足輕重的人對待的理由。
他邀請她的時間和方式對我來說是一種無端的侮辱，我簡直要氣哭了。
與此同時，她興高采烈地坐在鋼琴前，為他彈奏了兩首他最喜歡的曲子，曲調(diào)優(yōu)美動聽，連我也不禁贊嘆不已，懷著一種黯然神傷的愉悅心情，聆聽著她那音色飽滿、鏗鏘有力的嗓音在圓潤靈動的手感的巧妙調(diào)和下發(fā)出的悅耳動聽的聲音；當(dāng)我的耳朵沉浸在她的歌聲中時，我的目光停留在她的主要聽眾的臉上，并從他站在她身旁演講的神情中獲得了同等或更大的快樂--他的眼睛和眉毛閃爍著熱情的光芒，那甜美的微笑時隱時現(xiàn)，就像四月天的一抹陽光。難怪他如饑似渴地想聽她唱歌?，F(xiàn)在，我從心底里原諒了他對我肆無忌憚的輕視，我為自己對這樣一件小事的小氣怨恨感到羞愧，也為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那些苦澀的妒忌悸動感到羞愧，盡管這一切都令我欽佩和欣喜。
“現(xiàn)在好了，“當(dāng)她唱完第二首歌曲時，俏皮地用手指在琴鍵上劃動著說。“下一首是什么？“
她說這話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洛伯勒勛爵，他站在后面一點的地方，靠在椅背上，也是一個專心致志的聽眾，從他的神情判斷，他和我一樣感受到了快樂和悲傷交織在一起的感覺。但是，她看他的眼神清楚地告訴他：“你現(xiàn)在為我做選擇吧：我為他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我很樂意盡我所能來滿足你?！霸谶@樣的鼓勵下，老爺走上前去，翻開樂譜，在她面前放了一首小曲，這首歌我以前就注意到了，而且還不止一次地讀過，我之所以對它感興趣，是因為我把它和我心目中的暴君聯(lián)系在了一起。
而現(xiàn)在，我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興奮得半繃不住了，聽著這些甜美的歌詞，我無法不產(chǎn)生一些難以抑制的情緒。淚水不由自主地涌出眼眶，我把臉埋在沙發(fā)枕頭里，讓淚水在我聆聽時不被發(fā)現(xiàn)地流淌?？諝夂唵巍⑻鹈?、悲傷。我的腦海中仍回蕩著這首歌，歌詞也是如此
與你永別了！但并沒有與我對你的所有最美好的思念永別：它們?nèi)詫⒖M繞在我的心頭；它們將使我歡欣鼓舞，安慰我。
哦，美麗，充滿優(yōu)雅！
如果你不曾與我的目光相遇，我也不會夢想有一張活生生的面孔能讓我如此迷戀。
如果我再也看不到你的容顏，再也聽不到你的聲音，我也愿意永遠(yuǎn)保留對你的記憶。
那聲音的魔力，能喚醒我胸中的回響，產(chǎn)生的情感，能讓我恍惚的靈魂得到幸福。
那歡笑的眼睛，那陽光般的光束，我的記憶不會減少；--哦，那微笑！那歡樂的光輝是凡人無法表達(dá)的。
別了！但請讓我繼續(xù)懷抱，我無法割舍的希望。
蔑視也許會傷人，冷漠也許會讓人心寒，但它仍在我心中縈繞。
誰又能說得清，上天終究會回應(yīng)我千百次的祈禱，讓未來償還過去，用歡樂代替痛苦，用微笑代替淚水。
當(dāng)聲音停止時，我只想離開這個房間。
沙發(fā)離門不遠(yuǎn)，但我不敢抬起頭來，因為我知道亨廷頓先生就站在我身邊，而且我從他回答洛伯勒勛爵的話時的聲音中聽出，他的臉正對著我。也許他的耳邊響起了半抑的啜泣聲，使他回過頭來--天哪！但我使出吃奶的力氣，止住了所有進(jìn)一步的軟弱跡象，擦干了眼淚，當(dāng)我以為他又轉(zhuǎn)過身去時，我站了起來，立刻離開了房間，躲進(jìn)了我最喜歡的地方--書房。
那里沒有燈光，只有被忽視的爐火發(fā)出的微弱紅光；但我不想要燈光；我只想在不被注意、不被打擾的情況下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我在躺椅前的矮凳上坐下，把頭靠在墊子上，想啊想啊，直到淚水再次涌出，我像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然而，不一會兒，門被輕輕地打開了，有人走進(jìn)了房間。我相信那只是一個仆人，就沒有動。門又被關(guān)上了，但我并不孤單；一只手輕輕地?fù)崦业募绨?，一個聲音輕輕地說：“海倫，怎么了？“
我一時無法回答。
“你必須告訴我，而且應(yīng)該告訴我，“他更加激烈地補充道，說話的人跪在我身旁的地毯上，強(qiáng)行握住我的手，但我急忙把它抓開，回答道：“這對您來說沒什么，亨廷頓先生。
“你確定這與我無關(guān)嗎？“他回道，“你能發(fā)誓你哭泣的時候沒有想著我嗎？“這讓我難以忍受。我努力想站起來，但他跪在我的衣服上。
“告訴我，“他繼續(xù)說，“我想知道，因為如果你是，我有話要對你說，如果不是，我就走了?！?p> “那就走吧！“我喊道，但又怕他太聽話，再也不來了，我急忙補充道：“要不就把你要說的話說出來，一了百了。我喊道，但又怕他太聽話，以后再也不來了，我急忙補充道：“要不就把你要說的話說出來，一了百了！“
他說：“但是哪一個呢？““因為只有當(dāng)你真的在想我的時候，我才會說出來。告訴我吧海倫
“你太無禮了，漢廷頓先生！“
“一點也不--你是說太中肯了。好吧，我就不計較你女人的自尊了，把你的沉默理解為'是的'，我就認(rèn)為我理所當(dāng)然是你的思想主題，是你痛苦的原因--“
“是的，先生“
他威脅說：“如果你不承認(rèn)，我就不告訴你我的秘密?！拔覜]有再打斷他，甚至沒有試圖拒絕他：雖然他又一次握住了我的手，并用另一只手半摟著我，但當(dāng)時我?guī)缀鯖]有意識到這一點。
“是這樣的，“他接著說：“安娜貝拉-威爾莫特和你相比，就像一朵耀武揚威的牡丹和一朵甜美、野性的玫瑰花蕾相比，就像一朵鑲嵌著露珠的玫瑰花蕾和我相比，我愛死你了！--現(xiàn)在，告訴我這個消息是否讓你感到高興。又是沉默？這說明是的。
如果你對最后一個問題回答“不“，你會把我逼瘋的?！澳阍敢獍炎约韩I(xiàn)給我嗎？
“不，不！“我喊道，奮力掙脫他，“你必須去問我的叔叔和嬸嬸“。
“如果你不這么做他們不會拒絕我的“
“我不太確定，我姨媽不喜歡你“
“但你不愛我海倫說你愛我我就走“
“我希望你能去！“我回答道
“我會的，現(xiàn)在就說，只要你說你愛我“
“你知道我愿意，“我回答道。他再次把我摟在懷里，用吻窒息我。
就在這時，姨父打開了房門，站在我們面前，手里拿著蠟燭，驚恐萬狀地交替注視著我和亨廷頓先生，因為我們都站了起來，現(xiàn)在站得很遠(yuǎn)。但他的困惑只是一瞬間。他立刻振作起來，以最令人羨慕的自信開始說：“我請求一萬個原諒，麥克斯韋爾太太！請不要對我太嚴(yán)厲。我一直在請求您可愛的侄女接受我，不管是好是壞；她像個好姑娘一樣告訴我，沒有她叔叔和嬸嬸的同意，她想都不敢想。所以，請允許我懇求您，不要讓我陷入永遠(yuǎn)的悲慘境地：如果_您_支持我的事業(yè)，我就安全了；因為麥克斯韋爾先生，我確信他不會拒絕您的任何要求。
“我們明天再談這個問題，先生，“姨媽冷冷地說?！斑@是一個需要成熟和認(rèn)真思考的問題。現(xiàn)在，你最好回客廳去?！?p> “但同時，“他懇求道，“讓我向您最寬容的......“
“亨廷頓先生，在考慮我侄女的幸福之前我絕不能縱容你“
“啊，沒錯！我知道她是一個天使，而我是一只自以為是的狗，竟然夢想擁有這樣的珍寶；但是，盡管如此，我還是寧死也不會放棄她，因為她是上天賜予我的最好的男人，為了她的幸福，我愿意犧牲我的肉體和靈魂--“
“身體和靈魂，亨廷頓先生犧牲你的靈魂？“
“好吧，我會躺下生活--“
“你不必放下它“
“那我就把它花掉--把我的生命和所有力量都獻(xiàn)給促進(jìn)和保護(hù)--“
“改天吧，先生，我們再談這件事--如果你也能選擇另一個時間和地點，讓我補充一句--用另一種_方式_來發(fā)表你的聲明，我會對你的自命不凡更有好感?！?p> “為什么，你看，麥克斯韋爾太太，“他開始說
“請原諒，先生，“她彬彬有禮地說“公司的人在另一個房間找您“然后她轉(zhuǎn)向我。
“那你必須為我求情，海倫，“他說著，終于退了出去。
“你最好回房間去海倫“姨媽嚴(yán)肅地說“明天我也會和你討論這件事“
“別生氣，姑媽，“我說。
“親愛的，我沒有生氣，“她回答道：“我很驚訝。如果你真的告訴他，沒有我們的同意，你不能接受他的提議--“
“這_是_真的，“我打斷道。
“那你怎么能允許......“
“我忍不住，姨媽，“我哭著說，淚水奪眶而出。這并不完全是悲傷的淚水，也不完全是害怕她不高興的淚水，而是我的感情普遍激動的爆發(fā)。但我的好姨媽被我的激動所感動。她用柔和的語氣再次建議我退下，并輕輕地吻了吻我的額頭，向我道了晚安，把她的蠟燭放在我手里，我就走了，但我的大腦卻在工作，根本無法入睡。寫完這些，我感覺平靜多了；我要上床睡覺了，并試著去贏得大自然甜蜜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