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回答她，我只能站在那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沉默著。
姐姐轉(zhuǎn)過身去，仍站在樹下，望著母親的院子，良久，她轉(zhuǎn)過身，輕輕地說：“走吧……”
那聲音是那么的飄渺，散在風(fēng)中，漸漸消失了。
自此后，我日日都會去母親院里，但也并不進(jìn)去，只是站在門口，小心翼翼的望幾眼。幾乎每次，我都能碰到姐姐，她看見我來，有時候會陪我一起站著，有時候會沖我笑笑，然后離開。
好幾次，我從姐姐眼里看見了那種奇怪的情緒，我從未在別人眼中見過，它讓我害怕，但那種情緒一閃而過，不由得讓我懷疑只是看錯了。
姐姐似乎也在壓抑著那種情緒，我想，那一定是不好的東西。
可是哪有情緒可以一直壓抑啊……
……
每次過去父親都不許我們近距離接觸小妹妹，他總是說，我們身上很臟，靠近小妹妹會讓她生病的，老太太也這樣說，母親雖然不說什么，但我猜，她心里是贊同的。
我沒有說什么，我已經(jīng)習(xí)慣順從了。
姐姐第一次聽見時也很沉默，但我看見，她的眼睛一瞬間就紅了。
我記得以往沒有小妹妹的時候，姐姐幾乎只能待在她的院子里，她很少出門，父母也極少提到她，這導(dǎo)致很多新來的仆人都不知道府上還有她這個大小姐。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母親沒有安排照顧姐姐的仆人，父親不會管這種事情的，而老太太又很討厭姐姐，自然不會多說的，因此很多事情姐姐只能自己做。
母親閑暇時會讓姐姐去她的房中，她們會一起品茶，作畫，讀書，練字，有時母親還會教姐姐彈琴。
母親會的樂器有很多，最擅長的是古琴，姐姐的天賦也高，又努力，在古琴上造詣幾乎就要超過母親了。有時候父親會帶著母親，姐姐和我去參加一些宴會，總會有人不知從哪里聽來姐姐會琴這件事，想讓姐姐展示，但父親一直不同意，我感覺，他好像很討厭姐姐會琴。
除了這樣的情況，姐姐再無法見到父親，她那么敏感的人，一定察覺到父親對她的不喜。
現(xiàn)在，有了小妹妹，就連唯一還會關(guān)心姐姐的母親也開始無視她，姐姐心中一定很難過，可是，唉…
時間如同落花流水般漸漸消散，小妹妹同歲月的消散漸漸長大。只是母親自從生下小妹妹后身子骨越來越差，只能臥床休息，父親為此無比焦慮，不過好的一點(diǎn)是先生說母親只是身體太過虛弱，只要細(xì)心照料，就沒有太大的問題。于是，照料小妹妹的活就落在我和姐姐身上，而他親自照顧母親。
父母為小妹妹取名為洛笙，姐姐為此心情低落了好久，畢竟“笙”這個字也是母親的名字。他們一定希望小妹妹和母親一樣幸福吧，畢竟母親是那么好的一個人。
洛笙是個漂亮的姑娘，即便還小，眉眼還沒長開，但已經(jīng)可以看出她和母親的相似。她和母親唯一不同的是洛笙有一雙很大很亮的杏眼，而母親的是一雙略帶憂愁的柳葉眼。
洛笙很愛笑，她總是喜歡纏著姐姐，也許是很喜歡她吧，可我感覺姐姐不喜歡洛笙，或者說姐姐對洛笙的感情很復(fù)雜。
后來在洛笙一歲的生辰上，父親為她舉辦了一場豪華盛大的宴會，邀請了諸多客人，母親的身體也要比生下洛笙的時候好一些，也出席了這場盛宴。
天色漸漸暗下來，宴會也到了高潮，一個巨大的生日蛋糕被仆人推過來，來賓的賀詞，父母臉上的笑容，老太太輕柔的抱著小妹妹的動作，這一切讓我感到如此的不真實(shí)。我站在門口，看著門內(nèi)的繁華，看著窗戶外的萬家燈火，感覺我不屬于這里，只有這片黑暗才短暫的屬于我。
我知道我從未見過這么盛大的宴會，姐姐也是，在我記憶中父親從未為我舉辦過宴會，哪怕是很小的一個，他甚至連蛋糕都從未為我買過，說聲安樂就夠我興奮好久。
姐姐抱著我，我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但我知道，她一定也很難過。我什么也沒說，就和她這樣坐著，直到宴會結(jié)束，也沒有人察覺到我們的消失。
回到府上，母親因?yàn)樵诼飞洗盗孙L(fēng)，身體特別虛弱，父親為了陪著母親，就把妹妹交給我和姐姐照顧。
夜色更深了，我怎么也睡不著，感覺好難受，胸口悶悶的，我閉著眼睛，強(qiáng)迫自己睡覺。姐姐好像也沒有睡，她躺在我的身旁，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瞇起眼，模糊中姐姐好像坐了起來，手中好像拿著什么。我看見她站起來，好像看了我好久，轉(zhuǎn)過身，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