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媒婆沒說實話。
關(guān)于呂嫣,她有隱瞞的地方,但是顯然有所顧忌,不敢說。
呂嫣今天出現(xiàn)的這么巧,似乎只是想嚇退王媒婆。
有意思。
呂嫣發(fā)現(xiàn)知道自己在謝胥身旁待得越久,就越危險,即使她自詡了解謝胥比謝胥了解她要多得多,但不代表她就可以高枕無憂。
師傅說,永遠不要相信一個男人,尤其是他的話,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不知道呂嫣是不是有了危機感,中午的時候,她主動敲響了謝胥的門。
門一松,謝胥走了出來,眉眼疏淡,帶著冷冷清輝。
“趙無雙為什么要殺于跖裘?”呂嫣張嘴就道。
謝胥冷冷讓開一道門,“進。”
呂嫣壓抑住心中逆反,邁步走了進去。
門哐當(dāng)被關(guān)上。
呂嫣看到桌子上的畫,心中一跳,那是趙無雙的臉,眉眼如畫,美人如玉,但是和趙無雙又不一樣,神態(tài)表情,完全不是一個人。
這是她。
呂嫣喉頭禁不住滾動了一下。
這是她呂嫣。
謝胥在她身后,“你看像嗎?”
呂嫣仿佛聽到閻王喊命,每個毛孔都在透著涼汗,“……大人畫技高超?!?p> 明明是同樣一副面孔,竟然能畫出如此纖毫畢現(xiàn)的分別。
謝胥走了過來,雙手撿起桌上那畫,同時似有似無看了一眼呂嫣,“還不夠高,否則,就能畫出你這一身畫皮之下的原形了?!?p> 說的呂嫣像是個妖精,呂嫣心驚肉跳,還要努力假裝不在意。“方才問大人的問題……大人怎么說?”
她得趕緊讓謝胥把注意力從她的身上轉(zhuǎn)移出來,不管轉(zhuǎn)移到哪里都好。
“趙無雙這樣的江湖女子,怎么會和京畿衙門的指揮使,產(chǎn)生交集?還殺了他?”
一般是極為仇恨之下,才會砍人頭顱。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敝x胥淡淡說道。
呂嫣內(nèi)心省略號,這還怎么聊下去。
“所以你們就根據(jù)雙刀這一個線索,斷定兇手是趙無雙?”
“還不夠嗎?”謝胥說道,“雙刀這樣兵器,天下難以仿造?!?p> 呂嫣補了一句:“難以仿造,不是不能仿造。”
“你還是傾向為趙無雙開脫?”
“我傾向于趙無雙沒必要把自己掛上東南枝?!?p> 哪怕?lián)Q個兵器殺呢,比如換成錘子,斧子,非得讓天下人都知道是你雙刀殺的。
謝胥眸內(nèi)落著溫涼:“呂嫣,你若是還說這些不疼不癢的,我們就一起等著黃泉路上作伴吧?!?p> 還沒說兩句又威脅上了,呂嫣直接深吸了一口氣,“好,那我給你一點有用的?!?p> 謝胥直接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tài)。
“我知道京中有個打鐵鋪子,專門為達官貴人接私活,許多兵器違規(guī)打造之后,送到這些貴人的府邸?!?p> 謝胥眼神直接點燃了。
“而且,因為有這些貴人的庇護,每次官府盤查鑄造登記冊的時候,都安全過關(guān),所以至今無人知道這家鋪子私底下干著這種營生?!?p> 謝胥盯著呂嫣:“你為你每個字負責(zé)?”
呂嫣說道:“我為我每個字負責(zé)?!?p> “這家鋪子在哪?”
呂嫣盯著桌上那張畫,覺得喉頭有些發(fā)緊,“……永安巷?!?p> 聽到永安巷,謝胥的表情暗了下來。
趙晉。
可以說呂嫣在謝胥心里種的這顆種子十分深刻,導(dǎo)致提到永安巷都會立刻想到所謂的趙晉分尸案。
呂嫣看著謝胥,“永安巷那家打鐵鋪,這么多年顧客寥寥,卻偏偏開了這么多年還沒倒閉。甚至老板還在去年換了大宅子?!?p> 一家名不見經(jīng)傳明顯不賺錢的打鐵鋪,竟然能入不敷出運轉(zhuǎn)這么多年,老板還越來越有錢。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里面有貓膩了。
謝胥眼眸瞇了起來:“這些甚至連官府都不知道的東西,你為什么反而會知道?”、
呂嫣強迫自己把目光從那張畫上轉(zhuǎn)開,“這些市井之事,官府要是能知道才怪了。我和大人待的地方不同,我這五年,都混跡在京師市井,我知道的東西,比大人以為的要多得多?!?p> “你懷疑,有人在這家打鐵鋪,打造了一把雙刀?”
呂嫣頓了片刻,慢慢開口:“我是為了反駁大人那一句,‘雙刀這樣的兵器,天下難以仿造’?!?p> 沒有什么難以仿造的,這里是京城,只有你想不到,根本沒有做不到。
謝胥看著呂嫣,呂嫣也看著謝胥。
“準備一下,我們?nèi)ビ腊蚕??!?p> 呂嫣等到謝胥披了大氅出來,才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你是說,就我們倆?”
謝胥手里抱著暖爐,看向她:“不然呢?”
呂嫣簡直不會說話了,“你不帶上府兵?”
就他們倆能干嘛?
謝胥溫涼的目光再次落到呂嫣臉上:“因為你一句話,我就帶著衙門的兵力去查抄鐵匠鋪?你覺得可能嗎?”
呂嫣:“……”她反應(yīng)了過來,確實不可能。
“如果想讓人信你,就先證明自己的作用?!敝x胥也很不客氣地冷了臉。
呂嫣后槽牙都開始癢癢,這是在暗自罵她沒用是吧?
算了,好女不和男斗,口舌上讓他一次又何妨。
謝胥不忘提醒:“戴上你的帷帽?!?p> 呂嫣被看穿了很想以這張臉招搖過市的那顆躁動心,不情不愿地拿出了帷帽戴上。
呂嫣抬起頭看了一眼謝胥,清冷無儔的面龐,溫潤的氣質(zhì)在京畿衙門這種肅殺的地方浸潤了五年,竟然沒有磨掉他的柔光,反倒意外形成了一種渾然天成的冷柔相濟。
真是好皮囊。
這世間無論男女,擁有一副好皮相就天然能得到許多優(yōu)待。呂嫣對此十分幽怨。
“走吧。”
謝胥帶頭走出了京畿衙門。
被這大街上的風(fēng)一吹,只覺得透心的冷,京師的天氣,空氣中的濕氣極重,尋常的外地人來,但凡體弱的,都要被這天氣磨掉半條的命。
“帶路?!敝x胥的聲音再次響起。
呂嫣下意識吐了吐舌頭,“難道大人不認路?。俊?p> 謝胥可是去永安巷辦過案子的。
謝胥清淡說道:“你說對市井十分熟悉,既然如此,由你帶路再合適不過。”
呂嫣望著他,說到底,不就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觀察她的機會?
呂嫣也不跟他爭辯,轉(zhuǎn)頭就走。
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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