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夢魘
天氣漸漸冷了，初黎變懶許多，大多數(shù)時候都沒去工作室，要么呆在家里畫畫，要么就去陳籽的咖啡店里吃著甜點追劇。
再加上莫予洲總是給她做各種各樣的吃的不知不覺間，初黎的臉也變圓潤的一些。
好不容易有次舍得去工作室瞧瞧，就碰見了梁繹來要他的畫。
“你的畫還有三分之二沒畫，你還是等著吧。”初黎打個哈欠準(zhǔn)備打道回府。
梁繹忍不住懟：“上半年你就在畫現(xiàn)在都臨近年末了你還沒畫好，你故意的吧？”
兩人的聲音吸引其他員工的目光，紛紛朝他們看去，初黎用眼神示意他去天臺上談。
到了地方，初黎也按捺不住連續(xù)發(fā)問：“你趁我失憶的時候為什么非要裝不認(rèn)識我？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和莫予洲沒什么？”
這些也就算了，竟然還坑她給他畫畫。
“你怎么不去怪莫予洲不告訴你？”梁繹反問。
“怪了?！?p> 在初黎的氣勢下，梁繹果斷從兜里掏出一張紙，搖了搖說：“白旗，投降?！?p> 初黎也不是執(zhí)拗的人，這件事很快就翻了篇，但是畫還是會畫完。
等到了年底畫完的時候，初黎讓梁繹來取畫，分文不取，當(dāng)做是新年禮物。
梁繹也樂呵呵地收下并表示自己會回禮。
這么大的便宜要是不占以后就都沒機(jī)會了。
趁兩人都有空在外面聚餐的時候，梁繹還是好奇地問了一句：“你真不去電視臺上班了？”
要知道這份工作是初黎之前好不容易才爭取來的，在崗位上一直兢兢業(yè)業(yè)，好不容易混得算不錯了現(xiàn)在又要辭職。
對面的初黎無所謂地丟了一盤肥牛卷下去，頭也不抬地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志不在此?！?p> “有時候我還真羨慕你這份灑脫，想做什么就隨著心意去做了?！?p> “人生就這么短短幾十年，要及時行樂?！?p> 梁繹聞言不由地重新審視面前面容姣好的女人，一顰一笑都有一份勾人的媚。
是從什么時候他開始不理解初黎的想法了呢？
好像是從她與莫予洲的假訂婚，又好像是她毅然決然地去巴黎美院時。
他一直不知道初黎還會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決定。
她像風(fēng)，像云，像夏季開得艷麗的薔薇。
永遠(yuǎn)不會被束縛。
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
當(dāng)他吃晚飯將初黎開車送回工作室時，梁繹最終還是問出了那一句：“你后悔嗎？”
初黎解開安全帶，反問：“后悔與否真的重要嗎？”
梁繹勾起一抹笑，朝她擺了擺手，“我過幾天就要去國外工作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不來送送我嗎？”
初黎拿起包，言簡意賅：“時間地點發(fā)我微信?！彪S后打開車門進(jìn)了工作室。
梁繹心想，怎么一恢復(fù)記憶就變了個人。
——
臨近元旦時，莫予洲和初黎都不約而同地忙了起來。
莫予洲在忙年底的幾個合同，初黎要給好幾個游戲公司畫元旦新出的人物畫稿。
兩人回到家能碰上都醒著的時候屈指可數(shù)，大多數(shù)的時候都是要不是初黎回來困得先睡，就是莫予洲回來后，看見初黎在沙發(fā)上趕稿趕到睡著。
然后他解開領(lǐng)帶，帶著點外面冷冽的寒意小心翼翼地將她抱進(jìn)房間睡覺。
好在初黎在月底時就把畫稿交完了，然后和工作室的人一起聚了個餐就去逛街買點食物。
她想到莫予洲這幾天還要忙，就想著買點食材回去，萬一莫予洲下班回來餓了，她還可以給他做點吃的。
買了些應(yīng)季的蔬菜，初黎就回去放進(jìn)冰箱，看看了時間又覺得還早，就想著要不去接他下班，自己還能蹭他車去比較遠(yuǎn)的鮮花市場買點花。
這么想著，初黎就很開心地去到了莫予洲的公司。
公司前臺的人是個人精，知道初黎的身份，于是熱情地讓初黎去莫總在的那個樓層找他。
初黎不想打擾他，于是笑著道謝，說：“他快下班了，我就在這里等等他?！?p> 前臺依著她的意思，還磨了一杯咖啡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又買了一份紅絲絨蛋糕讓初黎餓了吃。
看著初黎安靜地坐在那里刷微博，前臺知趣地用打了電話給趙庭，說明了情況，趙庭轉(zhuǎn)述給自家總裁。
莫予洲接過電話，直接對前臺說：“告訴她我還有一個會議要開，不要給她喝冰的，再給她買一份芒果千層，把大廳的溫度調(diào)高些?！?p> 前臺大氣都不敢出，連連應(yīng)下，然后馬上去買了份芒果千層和燕麥牛奶。
初黎看著那份自己喜歡吃的芒果千層，疑惑地看向前臺姐姐。
前臺姐姐馬上笑著介紹：“這是老板吩咐的，老板還有一個會議要開，初小姐稍等片刻?！?p> 原來是莫予洲啊，初黎不好意思地朝她道謝，然后讓她工作去不用時時刻刻地照顧自己。
初黎等了一個小時才等到人下班，等他從電梯里出來，初黎兩只眼睛都快合上了。
莫予洲看著沙發(fā)上小小的人影，馬上就大踏步地過去，寵溺地戳了戳她的腦袋，輕聲說：“回家了?！?p> 初黎勉強(qiáng)睜開眼睛，腦子有些不清晰，“你怎么不直接加班到明天?！?p> 現(xiàn)在初黎氣呼呼的有點炸毛，但在莫予洲的眼里卻很可愛。
“嗯，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好么？”莫予洲半蹲在初黎的面前，眼里含著笑意，“可是那個會議很重要，我不得不去參加，能諒解一下嗎？”
初黎也不是真生氣，她癟癟嘴，回：“那我就原諒你吧?！?p> 等初黎上車后，就呼呼大睡起來，這段時間實在太累了，現(xiàn)在她簡直是沾床就睡。
夢里是一片混沌，她看見一個和自己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女孩。
她正縮在房間門口，她捂住自己的耳朵，眼淚控制不住地一滴一滴地落下來。
初黎蹲在她面前，向伸手摸摸她的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像一個透明人無法觸碰她的一切。
門外是父母激烈的爭吵聲，圍繞著誰要這個孩子。
兩個人都不想要這個女兒，覺得這么小，是個拖油瓶。父親執(zhí)意要兒子，母親又堅決不同意，大家都鬧得不可開交。
哪怕是二十五歲的初黎，再聽這些還是會覺得心痛，更何況是才五六歲的呢？
這是她的寒冬，是日日困擾她的夢魘，是吞噬她的無底深淵。
在萬籟俱寂中，她看著六歲的初黎無聲地落淚，她的心聲竟一字一句地傳入初黎的耳中。
“為什么他們都不要我了呢？”
“我明明已經(jīng)很乖了?！?p> “我是不被需要的，所以才被拋棄?！?p> “那我為什么還要活著呢？”
初黎再也忍不住地大哭起來，她不想聽這些從深淵里傳出來的審判。
她知道這是一場夢，她想醒來，可猶如魔咒般的童聲縈繞在她的耳畔仿佛要將她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