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
太陽正高照在這上空,曬熱而又刺眼。
今日是薊州城一年一度的重大節(jié)日——夕撒日。
夕撒日,夕撒日,顧名思義,也就是夕陽撒下來。
這一天是一月太陽最烈日的,正好能有力的去除冬日的寒意,逼去寒氣。也就是這一天之后,這里的氣溫也會持續(xù)上升。
夕撒節(jié)可以說是一個冬春的分水嶺,因為從這天以后開始,這兒便進入春天。所以久而久之,人們就淺模意識把這天當成進入春天的標志。
春天,象征的是新的生機,新的開始,萬物復蘇,一年輪回始之此。
街道上人來人往,個個都洋溢著喜悅,臉上掛著笑。
小孩童手拉大人的手,跨著一小步一小步的跟著身旁人的步伐??雌饋碛行┗挚蓯?。
從清晨到傍晚,這期間說快也不快,說慢也不慢。只不過是有心者享受矣,無心者也便荒度了去。
刺眼的烈日慢慢落塵,夕霞悄然遍布在邊端。薄層層的云鱗在霞光的映照下,也綻放異彩,奪目引人。
這時候,也是這日當中最忙,最熱鬧的時候。
有游花燈,放祈福愿,喝烈酒,賞歌舞。總之,是薊州格外的熱鬧。
傍晚的喜玥府。
“阿落,你把這個掛高一點,”阿茴站在屋檐下指揮著正在梯子上掛著花燈的阿落。
阿落聞言,把花燈挪了挪位置??赡苁巧砀卟粔?,略點了一下腳尖。搞得梯子有些不穩(wěn)當。
還好阿茴手急眼眼快,忙扶好了提子。與此同時,阿落也順利的將那盞看起來略些精致的花燈掛在了那位置上。
“你小心點?!卑④罘龊锰葑樱ь^對他說道。
阿落聞言,低首往下看去,爽朗說道:“謝了?!?p> 阿茴說:“你先下來吧,別一會兒摔了。到時候就不能出去賞活動了?!?p> “摔了也要去。”阿落回道,隨即輕身下了梯子。
恰巧這一幕,被不遠處的時若看到。
時若也不是有意去偷看的,只是順道路過,余光看見了兩人,也就停下來瞧了瞧。
不遠處的兩人不知在說些什么,貌似有來有往,一人問一人答。時若看著他們,目光卻是落在阿落身上,若有所思著。不一會后,抬腳離去。
“你得了吧,摔了還怎么去?”阿茴邊對他道,邊收拾著殘物。
“這可是一年一度的夕撒日誒,爬也得爬過去。”阿落打著笑道,隨后也跟著彎腰去拾。
阿茴拾起殘物,站直與阿落相對。
有些看傻子似的看著他:“你可真厲害哈?!?p> 阿落聞言,知道阿茴其中的意思。笑了笑,也沒多說什么,拿過她手中的殘物。
兩人經(jīng)過這幾天的相處,出乎意料的合拍,關系也迅速好了起來。跟十年不曾相見的老友一般,開著玩笑,打打鬧鬧。
阿茴看著他拿過,打趣道:“可以啊,有眼力?!?p> “去去去,話多。”阿落帶些嫌棄的道。
阿茴笑了笑,看了一眼天邊快要消散的云鱗,對他說:“走了,去看看晚膳如何了?!?p> 兩人一前一后離去。
時若回到自己的房間后,關上了房門。
書案上早已放著一封信。
她走過去,停在書案前,拿起來拆開看了起來。
不一會兒,便把手中的信紙挨在火苗尖。
縷縷灰煙飄出,案上留下的只有一處黑薄的殘絮。風一吹,也便散的七零八落,紛紛落就于地上。
看完信中的內(nèi)容后,時若便換了一身輕衣,把頭發(fā)被一根素簪鬟起。整個人看起來干凈利落。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隨后便聽到阿茴:“小姐,出來用晚膳了?!?p> 時若走去,打開房門。
她走出房門,對著阿茴說道:“嗯,走吧?!?p> 兩人一前一后走著,到了用膳處。
是正廳的院落,杏樹下。
時若當初瞧這兒處風色不錯,想著便把用膳的地方改到這里,看來是挺不錯的。
青棕枝干,繁花似憐,玉中淡粉,美欲勝人。
樹下早已擺好了一張圓桌,桌上是簡單的三菜一湯,但也足以鮮味飽腹。
遠處來了一徐風,攜著飯菜和淡花的香味,扶過時若倆人。卻又靈活的溜了去。
時若走去坐下,見阿茴還站著,對她說:“坐下來一起用膳。對了,阿落人呢?”
阿茴聞言,先是回拒,隨后回答了時若的問題:“阿落說他有事,這會兒應該快回來了吧?!?p> 恰巧,這時,遠處走來了兩人。
隨著距離的縮短,身形輪廓也便更加清晰了。
是安馥觀,以及在他身后一點的阿落。
時若見來人,開口道:“來了,一同用膳吧,再不吃就涼了?!?p> 招呼著兩人的同時,也將身旁的阿茴拉落了坐。
安馥觀聞言,走過去,坐于時若對面。
阿落有些不好意思,還帶了些尷尬。
在他以前看來,小姐公子和下人一起用膳,是萬萬不可能發(fā)生的。但,現(xiàn)在的此情此景,卻與他之前的是天差地別。
他有些不敢相信,這是夢,還是現(xiàn)實。
眼前的一幕,像似沒有主婢之分,沒有人的三六九等,只是同等的地位,同等的人生權利。
時若見阿落還愣在原地,對他道:“快坐過來用膳?!?p> 位子剛剛好,不多不少,正差他一位。
回過神來,看著輕衣素簪的女子。
“嗯?!卑⒙鋷е?,重重的回道。
用膳時,大家都沒說話。
古人云:食不言寢不語。這是基本的素養(yǎng)。
三菜一湯,看起來菜品不多,但份量足,夠四人用食了。
用完晚膳后,聽著府外的熱鬧聲,撓人心癢癢。
“走,出去瞧瞧?!睍r若說道。
幾人一同出府去,穿得都比較單薄。
街道上果然熱鬧非凡。
有人在猜拳飲酒,喝得臉頰緋紅。有的在結伴同游,手中提著花燈,看起來生動精巧。更甚者,游于平湖之上,詠歌這燈火闌珊。
孩童的玩笑聲,大人的叮囑聲,商主的販賣聲,良人間的綿情聲……
各色的聲音,無論是哪種,渾渾交織,相融相侵。賦予了這幅闌珊夜景圖,不一樣的色彩。
“小姐,您瞧,那兒好像有歌舞!”阿茴有些興奮的說道。手指向不遠處。
時若看去,只見那里人群擁簇,臺上游動著似隱似無的魅影。
他們走過去,看著臺上的人兒。
衣裙艷麗精美,頭飾繁而不厚。
舞著輕盈媚眼的曲兒,扭著纖細有力的腰肢。朝著臺下眾人拋去情眼,引得年輕男子們不由得呼喊出聲。
一曲畢,臺上女子們退去。
緊接著又上了好幾位穿著美艷的女子。奏樂響,眾女舞,勾情心。
時若看了好一會兒,便覺得有些無趣。
奈何身旁的阿茴看的起勁,眼含碎光。
時若對阿茴道:“我去前處走走?!?p> 阿茴聞言,收回了情緒,看向時若:“啊?小姐不看了嗎?”
“我對這些不感興趣,你且留在此處繼續(xù)觀賞,我自己去前處逛逛?!闭f罷,拿出一袋銀錢給阿茴:“這兒人多,待會兒可能不容易相會,反正也是出來玩的,你倆自行玩樂?!?p> 阿茴沒接過那袋銀子,對時若道:“小姐,這,這不合規(guī)矩。若您不想看,咱們便往前處逛逛?!?p> “拿著,待會兒你倆好生玩樂,不用管我。又不是孩童,我自己能護好自己。”
阿茴才不管那么多,小姐連遭綁架兩次,她可不敢在大意了。
阿茴沒有在多看臺上一眼,對時若說:“走吧小姐,我們到前面去瞧瞧?!?p> 時若說:“不用,你喜愛看,你便就留在此處看,我去前面瞧瞧?!?p> 話畢,朝一旁的阿落使了個眼色。
阿落立馬會意。
把阿茴拉了回來,對她說:“哎呀呀,你就留在此處看這歌舞得了,留小姐一人去逛逛?!?p> 話落,時若把那袋銀子遞給阿落后。走前還叮囑道待會他們玩樂了就自行回府,不用等她。說罷,便飛快的走了。
走出一段距離時,還聽見阿茴帶了些隱怒的聲音:“阿落,你干什么?,快放開我?!?p> 阿落聞言,瞧著遠處的時若融入人群中,看不到身影后,才放開了阿茴,順帶還說了一句:“你別跟魚一樣到處亂扭了,控都控制不住。”
阿茴被松開后,想去追。但,時若早已不知去哪去了,一點人影也沒有。
她轉(zhuǎn)頭,帶著有些怨恨的看著阿落:“都怪你?,F(xiàn)在好了,小姐都不知道走哪去了?!?p> 阿落笑著回道:“人家小姐想自個走走,你自個去瞎湊什么熱鬧,再說了,又不是小姐一人?!?p> 阿茴聞言,有些疑惑:“不是一人?”
阿落繼續(xù)笑笑,不說話。
半晌,阿茴反應過來。今日一同出門的還有安公子?,F(xiàn)在,人不見了。
“那,那……”阿茴還欲說什么。
被阿落打斷了:“你就別瞎操心,小姐自己有分寸。”
時若融入另一繁熱街道,四處閑逛著。
突然,眼神飄到了某處。
時若走到一商販攤位前,拿起了一只白玉耳環(huán)。
色澤明亮,打磨精細。瞧著是一上等成品。
時若拿在手中瞧了瞧,一旁的商販見來者長相不凡,面容秀美。
忙推銷著自己的商品。
時若剛想拿出銀子買下,這時,余光突兀的出現(xiàn)一紅衣手臂。
安馥觀將銀子遞給商販,那商販連忙接過,隨后將那只耳環(huán)給包裝了起來。
時若側(cè)頭看向他,恐是剛才忘了還有這人。
不知為何跟著過來了。
眼前的少年,身著火紅勁衣,墨發(fā)束尾。
倒是于這場景相稱。
“我自己帶了銀子?!睍r若對安馥觀說道。
安馥觀說:“嗯,我知道?!?p> 時若對他道:“所以我自己能付?!?p> “可是我已經(jīng)付了?!痹捖?,安馥接過商販遞來的巧盒,然后遞給了時若。
時若看了一眼遞來的巧盒,對上安馥觀的眼睛:“你自己收著吧?!?p> “我一男子戴耳環(huán)?”安馥觀有些好笑的看著時若。
時若問言,回答道:“送人也行?!?p> “拿著,值不了幾個錢?!卑拆ビ^將手中的巧盒硬塞給時若。
時若看著手中莫名其妙多出的巧盒,本能的要還回去。手中剛欲有動作,就被安馥觀制止了。
安馥觀對時若道:“送你的。”
“可是我自己能買?!睍r若說道。
安馥觀聞言,也不知道她怎么這么犟。
繼續(xù)道:“反正現(xiàn)在它在你手上了,怎樣處理看你?!?p> 時若聞言,皺了皺眉,反手就把安馥觀打了個措手不及。
只見她側(cè)身對那商販說道:“商主,這個不要了?!?p> 說罷,將手中的巧盒遞了出去。
商主聞言,也是一臉茫然,剛才還好好的,咋就不要了?
安馥觀看著她的一系列動作,有些被氣笑了。
商主自然不想把收進來的銀子給原封不動的退回去,面露難色的開口道:“姑娘,這,這……”
隨后把目光投向紅衣少年。
安馥觀看向商主,對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失禮,這個不退?!?p> 時若聽后,收回了巧盒,將它重新塞回了安馥觀的手中。
隨后,抬腳離去。
留安馥觀和手中的巧盒在原地。
他舌頂了頂著腮幫子,氣笑的看著還回來的巧盒。
玉寶樓。
薙顧和薙棋在二樓的包廂里,薙棋依靠在窗前,小方桌上擺放了一些吃食和一壺烈酒。
他看著樓下的燈火闌珊,崔耀燭影。
瞧著這花燈月夜,人潮擁擠,一時覺得待在這樓上也太無趣了吧。
算了,下去玩玩。
“哥,我下去看看。”薙棋對他哥道。
薙顧坐在圓桌旁,手持著一書簡。
聞言,看向薙顧,說:“你腿長我身上的?”
薙棋已然走到門前,聽后,回頭對他哥道:“這不是給哥您報備報備嘛?!?p> 說罷,拉開門走了出去。
屋內(nèi),薙顧重新將視野落在書簡上。
隔壁的包廂內(nèi)。
施砮坐在圓凳子上,靜靜的等著人的到來,桌上放著他卸下來的刀。
“吱噶?!遍T被打開。
王逖板走了進來。
他一進門,便看見施砮在那里坐著,以及桌上的刀。
施砮同樣也看到了進來的人,正是他要等的人。
“怎么是你?”王逖板看著施砮疑惑的開口說道。
施砮聞言,皺了皺眉頭,有些起疑。
但還是把話題接了下去。
“王大人,不是卑職,還能是誰?”施砮站起身來對他說道。
王逖板心中疑惑,不應該啊,怎會是他?
但轉(zhuǎn)念一想,這不正是一個好機會嗎。
殺了他,不就沒人能夠威脅到我的位子了嗎。
王逖板想到著,轉(zhuǎn)疑為喜,反手將門關上,對施砮道:“本官還能以為是誰,見得不就是施微職嗎?”
施砮見他臉色變化的這么快,肯定有問題。
微微瞇了瞇眼,打量了他。
方才開口說道:“王大人,可知卑職為何相邀?”
王逖板問:“為何?”
“那便恕卑職直言了。王大人坐在那個位子上感覺如何?”施砮說道。
王逖板聞言,眼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施砮。
“你想干什么?”王逖板對施砮說道。
施砮說:“王大人,卑職暗示的還不夠明顯嗎?”
王逖板聞言,瞬間暴怒了起來:“本官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連本官的位置也敢惦記!”
說罷,還朝地上啐了一口。
面色憤怒的看著施砮。
自從盛培遇害后,施砮就開始沒把王逖板放在眼里。更別提現(xiàn)在兩人共處一室。
施砮聞言,也有些不悅:“您在那位置上享得清福夠多了吧。也是時候換人了,也不怕一個人吃撐死?!?p> 最后一句,加重了些。
王逖板聽后,眼睛像似要瞪出來一般,充滿怒火的瞪著施砮。
“你看看你嘴里說出的什么污言穢語!不堪入耳,果然是粗鄙之人!跟你那不守女德的賤妹一樣,惡心下流!”
施砮聽后,快步走到王逖板面前,攥起他的衣領,迫使他與自己對視。
眼中的狠意和怒火,像是要將他整個人包裹。
施砮帶著怒火開口說道:“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把你給了結,送你去陪你那廢物舅舅。”
他妹妹原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子,算上今年的話,應該滿了十四的吧,在過一年便及笄了。小女子的臉龐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搖晃著他哥的手臂,甜甜的喊著大哥,說等到及笄要給她辦及笄禮,他笑著答應了。
可是等來的卻是一場噩耗。
他那才只有十三歲的妹妹,被他府上的畜生喝醉酒給強要了。
他不知道為何妹妹會到那里去,但是其中,肯定和王逖板脫不了干系。
最后,留給施砮的,就只是一裹草席尸。
說理,何處去說理?他只能抱著尸首痛哭,忍痛咽下這口氣。
他記得那天雨很大,大到眼睛睜不開,視野模糊。大到妹妹的尸首被澆的冰冷,他給妹妹蓋上衣服,想要活潑可愛的妹妹回來。卻發(fā)現(xiàn),一切都無計于施,他的妹妹,再也回不來了。
王逖板看著他失控的樣子,心底便越發(fā)的滿足。
竟還主動說起了那件事。
“你知道嗎?本官還專門去問過那人。你猜他給本官說的是什么?”
施砮一言不發(fā)的看著他,手中篆著的衣領越發(fā)收緊。
“他如實的對本官說。他說,你的妹妹真鮮美,讓他停也停不下來,結果一不小心,就給你玩壞了?!?p> 王逖板滿臉得逞的笑意看著他,又像似在挑釁。
像似知道施砮不會干出什么,還在不停的說著。
但他忘了,人在極度的狠意面前,是控制不了的,什么事都干的出來,為了發(fā)泄他們心中的狠意。更何況是在藥物的加持下呢。
施砮被他所說的沖昏了頭腦,腦中有一個命令在控制著他。
殺了他,殺了他,為你妹妹報仇,快啊,人就在你的面前,快殺了他……
施砮拿起一旁的刀,對準王逖板的喉嚨,一刀刺穿。
看起來很詭異。
王逖板還沉浸在剛才激怒施砮的喜悅中,豈料下一秒,便被一刀刺穿。
他瞪大著眼睛,一臉驚愕的看著施砮。
想發(fā)出聲音,卻已然歸了西。
就在這時,門被打開了。
一下人端著盤子走了進來,這一幕,被看在眼里。
下人滿臉驚恐的看著刀被刺穿的人,嚇得連盤子都拿不穩(wěn),只聽一脆響聲,盤子掉落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他本能的想要跑,嘴里還大喊著,有人殺人了,可剛跨出門沒兩步,就被刺穿了身體,倒在了地上。
他的呼喊聲引來了二樓的其它客人和小肆,紛紛朝此處看,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可當施砮轉(zhuǎn)身看向這些人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哐當?!?p> 沾染血的刀從施砮的手中滑落。
屋內(nèi)的薙顧悠閑的喝著茶,看著簡。
好像屋外的事他早有預料一般,看不出情緒。
看來完成的不錯。
薙顧露出笑來,起身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走廊上倒著的是施砮和被殺了的小斯。
周圍人都為之惶恐,尖叫出聲。
薙顧看著施砮,喚來了幾個侍衛(wèi),將他抬了下去。
隨后,轉(zhuǎn)身離去。
時若走在前面,安馥觀跟在后面不遠處。
她走哪兒,他便跟哪兒。
跟的時若有些煩躁。
猛的轉(zhuǎn)身,看向安馥觀,對他道:“你跟著我干什么?”
安馥觀停住腳步,笑著回道:“此地如此熱鬧,我也想在這逛逛,可沒跟著你?!?p> 時若聞言,懶得與他理論,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前走。
身后的安馥觀也邁開了步子,跟了上去。
這是,有一老婦人背著背簍,路過安馥觀旁邊時,沒踏穩(wěn),險些跌倒下去。還好安馥觀扶住了老婦人。
老婦人被他扶穩(wěn),感激的對他道:“謝謝你啊小伙子?!?p> 背簍里的東西散落一地,老婦人正準備彎腰去撿,卻被紅衣少年搶先一步。
安馥觀彎腰很快的撿起了地上的東西,順帶拍了拍泥灰,然后輕放在背簍中。
他對那老婦人道:“這路有些滑,您老人家下次走路可得慢當些?!?p> “謝謝你小伙子,真是太感謝了?!崩蠇D人用帶了些渾濁的聲音對他道。
“舉手之勞?!?p> 說罷,便想繼續(xù)往前走。卻發(fā)現(xiàn),前方?jīng)]了時若的背影。
跑了?
安馥觀也來不及多想,提步去尋。
時若走到了另一街道。同樣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她聽到不遠處有祈?;顒?,便過去瞧瞧。
比起兩人行,她更喜歡獨處。
離祈福的地方越近,聽到的聲音也就越雜亂,越吵鬧。
好像此處的人更多了些。
人們都分散在一寺廟周圍。
有幸福美滿的一家三口,如膠似漆的青澀良人,打鬧歡笑的親朋好友……
他們仰望著,歡笑著。都把美好的祝愿留在此時,同最好的人度于此刻。
時若看的有些出了神,這時,一聲姑娘將時若的思緒拉回。
“姑娘,姑娘,可要買一盞祈福燈?”小商販詢問道。
時若看向商販手中的祈福燈,素樸簡單,卻又不失美感,反倒讓人看起來舒心。
她扭頭看向那些人,這才發(fā)現(xiàn)人人手中都拿著一盞祈福燈正擺弄著。
“要一盞?!睍r若說道。
商販遞上手中的燈盞,對時若說道:“姑娘看看,您要哪盞?”
時若看了看,最終挑中了那盞。
愿折十里枝,偌吾諸事順。
祈天訴心愿,最卻靠自身。
商販將那盞遞了過去,時若接過,給了他銀兩。
這時,身旁傳來一男子聲。叫住了剛要離去的商販。
薙棋走了過來,停在時若和商販前。
對那商販說道:“在下也要一盞?!?p> 商販道:“公子請便?!?p> 薙棋正認真的挑選了著,一旁的時若看著多出來的男子。
英氣十足,身形足量。站在人群中也是十分出挑的。
時若見他挑選的那么認真,一時也來了興趣,想看看他挑中的是哪盞。
薙棋經(jīng)過一番挑選,選了一個滿意的。
游走人間風流事,品賞萬千紅塵酒。
待花開謝春風來,又是俠客好去處。
商販遞了過去,薙棋滿意的接過,也給了他銀兩。
等商販走后,薙棋轉(zhuǎn)身,便看見面前站著的一位女子。
素簪輕衣,清冷出塵。
時若看著他選的燈盞,猜他是一位心性愛玩的人。
“這位姑娘,可是看上了在下的這盞燈?”薙棋打趣道。
“見諒,一時失了神?!睍r若對他抱歉道。
確實不禮貌,一直盯著人家的燈盞看。
“無妨?!彼S棋笑著揮了揮手。
時若朝他微點了點頭,然后轉(zhuǎn)身朝著人多的地方走去。
薙棋看了看那姑娘的背影,又想了想那次夜晚鉆狗洞的女子。
好似差不多。那雙眼睛,也是極其的像。
時若來到寺廟的一處,等著祈福燈的放升。
隨著一道厚重的聲音,寺廟的紅袖門被打開了。
大家尋聲看去,只見里面緩步走來了一位老者,面容慈愛,身著袈裟。
先是朝眾人行了一禮,然后嘴里開始念念有詞。
眾人看后,紛紛放飛了手中的祈福燈,仰望著那明亮的祈福燈,閉眼,在心中訴愿著。
伴隨著和尚的祈福詞,明亮的祈福燈,人們將萬千祈愿都告訴了神仙,希望他們能夠聽見。
時若看了一眼大家手中越來越少的祈福燈,也跟著放飛了自己的燈盞。
她仰望著那盞燈,沒有像他們一樣閉眼,而是靜靜的看著那燈盞隨風越飛越遠,越飛越高。燈盞落入她的眼中,眸色被染的黃碎。思緒波濤洶涌,翻滾而出,一同融入在這眸色中。
連身旁何時多出來一個人都不知道。
安馥觀站在她的身旁,與她并列。
用余光瞟著她。
剛才他也放了祈福燈,那盞寫得是:
折桂明月鬧今歡,時玉伴君心左右。
此生若娶身旁女,萬般錢財皆不及。
紅衣少年,素衣女子。
并肩而立,她賞著燈盞,而他想著她。
漸行漸遠的燈盞,刺醒了正游神的時若。
收回思緒,轉(zhuǎn)身要離去。
豈料,剛轉(zhuǎn)身,便看見熟悉的紅衣。
再抬頭,一張勾人心魄的臉出現(xiàn)在時若眼中。
安馥觀側(cè)頭看她,帶著笑意。
但時若總覺得他那笑的憋著壞主意。
他悠悠開口道:“時若,你走的可真快?!?p> 一字一句,間斷有奏。
時若禮貌的回了他一個笑。
“腿比較長,沒辦法?!边€帶了些假意的不好意思。
安馥觀聞言,有些想笑,對剛達到自己胸口的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
時若忽視他的眼神,又問道:“你怎么找過來的?”
安馥觀道:“猜猜看?!?p> 時若低聲道:“懶得猜?!?p> 話落,徑直擦肩而過。
過了幾秒,安馥觀也轉(zhuǎn)身跟了上去。
時若察覺身后跟著人,想也不想肯定是安馥觀。
轉(zhuǎn)身對他說:“你為何一直跟著我?”
安馥觀賴著臉皮道:“我沒有跟著你?!?p> 還在那裝,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時候。
時若剛欲開口,身旁經(jīng)過兩人。
津津有味的談道。
“哎,你聽說了嗎?剛才玉寶樓死了人。”
“是嗎?誰???咋死的?”
“就是那個秋邃司的王大人啊和一個店小二。聽說是被施砮那小子給殺的?!?p> 另一人聞言,露出不可思議又八卦的模樣。催促著那人繼續(xù)說下去。
越來越遠的對話聲,逐漸淹沒在人群的吵鬧中,直至消失無聞。
時若有一瞬的呆愣在原地,嘴里想要說出的話,也不知何時吞回腹中。
回過神來,人早已走遠。
腦海中回蕩著,王逖板死了…
有一絲的喜悅,但,更多的是煩悶。
安馥觀察覺到時若的變化,好像是從那兩人離去后。
王逖板死了,施砮殺的?看來有人比我下手更快。
安馥觀向前問她怎么了,時若迅速調(diào)整自己,回答道沒事。
說罷,朝回府的道路走去。
安馥觀看著時若走的街道是回府的道路,也跟著一同。
既然她不想說,安馥觀也不再繼續(xù)往下問。靜默的跟在她身后。
回府后,沒見到阿茴她們。想必是還沒回來吧。
時若回到自己的房間里,關上房門。不知在里面做什么。
燭光燃燃不息,俏影映照紙糊。
安馥觀站在房門外,看了一眼照映在窗紙上的女子。敲了敲門,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過了良久,時若打開房門,卻見門外一人也沒有,只是門前放了一些東西。
杏花糕,葡萄釀,包裹好的糖葫蘆,胭脂水粉,素簪景玉,以及那個巧盒。
時若走上前去,發(fā)現(xiàn)上面還有一張紙。
拿起來一看,字體潦草不失筆風,很具有特點。
上面寫著:早些歇息,不然會長皺紋。
簡單的幾個字。
時若看完,又看了看那些東西。
貌似有了答案。
她沒辦法,將那些東西拿了進去。隨后關上了房門。
花燈高高懸掛著,風將它吹得東搖西晃,一點也不老實。
殘月露出泛著昏白的尖角。府外是熱鬧的街道,吵鬧的人群。
與這府中的清冷好似有了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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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云南山
見諒,真的更的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