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準(zhǔn)備事宜

　　等張華走后，楊一舟也過足了演戲的癮，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但是很快他又擔(dān)心了，開始提醒著孫六奇：“我瞅著這張華是個小心眼的。因知曉他背后有人，所以從不會在明面上得罪他。倒是今日孫弟將這火力一并給分擔(dān)了過去，大恩不言謝，孫弟日后還要多堤防才是。”

　　“多謝大人提點，其實我與對方早就撕破臉了，心里有數(shù)?！?p>　　“那便好。其實你也不必太過擔(dān)心，你這次肯定能立大功，上面定會全力庇護(hù)?！?p>　　“多謝大人。方才張華提醒了我一點，好像我忽略了一件事?！?p>　　“可有什么不妥？”

　　這可千萬不要出什么岔子?。?p>　　“大人放心。不是壞消息，只是具體的情況，我不得而知?！?p>　　“什么情況？你說說看，說不定我心里有數(shù)?！?p>　　“是糧商?！?p>　　孫六奇將他的想法說了出來：“信縣四區(qū)，各有四大糧商。它們的主要運作方式是收集信縣以及五鄉(xiāng)那些沒有行商證的人所運來的糧食，可以賣給糧店，價格會低一部分，但基本上要按石來算。也可以以市場價賣給普通百姓。還可以往上運作，高價賣給其他地區(qū)，但限商令中有一條政令是增加過路費的，這政令一出，小糧商基本上走不了遠(yuǎn)路，那他們手中的糧食……”

　　“你是說，可以收買！”

　　“是的，可以收買下來，但估計不多，不過聊勝于無。畢竟限商令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月了，要出手的估計早就已經(jīng)出手完畢，而大糧商們又精的很，除了保證縣城的正常供應(yīng)外，剩下的他們是藏著也不賣。所以，趁著現(xiàn)在物價還沒有漲起來，大人可以去四大糧商逛一逛，看看能不能低價撈一小部分回來。大人要是不去，就只能被那些小糧店們給撿漏了。而糧店屬于小商范圍，一有災(zāi)年，暴亂和升價的事沒少干，說什么也不能讓他們把錢掙了去。”

　　“好好好！我手頭還有一部分閑錢，要是從糧商那里低價買，也能買不少?！?p>　　“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商戶們都精明的很，咱們只能收多少算多少。而且要偽裝成糧店的人過去，不然，他們?nèi)羰侵朗枪俑娜嗽谑召彛率菨q的更厲害。”

　　“行。明白了，我找人去看看能不能偷偷買一部分回來?！?p>　　“其他的就沒什么問題了。還有，大人，我這泉水魚要十四日才能供貨一部分，差不多十八日便可供貨到位，還有幾天時日可以做萬全的準(zhǔn)備，最好是從二十日開始賑災(zāi)，以防突發(fā)情況?！?p>　　“好。這時日也不多了，明日會議我便和眾人相商，后日正式招工?！?p>　　“那一切就交由大人了！有什么需要的就盡管叫我。在下一定全力相助！”

　　“好說好說。多謝掌柜的?！?p>　　這本就是他分內(nèi)之事，推辭不得。

　　是以，從十二月初十與孫六奇相談后，楊一舟開始正式忙碌起來了。

　　送走了孫六奇，楊一舟連夜給主子書信一封，派了個高手前去送信。這不是大材小用，而是這件事情根本就馬虎不得！果然主子在第二日天還未亮便收到了楊一舟寄來的信件。

　　聽手下說是大事，顧辛黎也顧不上繼續(xù)休息了，連夜掌燈拆開來看。

　　“主上問安

　　縣城至今一切安好/暫無動亂/今于城內(nèi)偶得一商業(yè)奇才孫六奇/于賑災(zāi)一事有詳細(xì)方案/內(nèi)容俱多/急件無轉(zhuǎn)/只明結(jié)案/待賑災(zāi)結(jié)束/定事無巨細(xì)一一秉明/主上所周轉(zhuǎn)白銀/請允屬下擅自做主先擇他用/待賑災(zāi)結(jié)束/全數(shù)奉還/同時屬下斗膽請主上隱瞞今年縣城賑災(zāi)一事/并下賜五名地字號高手坐鎮(zhèn)縣城/可行重事亦督察/案于封中/望主速閱”

　　顧辛黎看的出來，這確實是封急件，全篇沒一句廢話，有什么要什么，那是寫的清清楚楚，話里話外都透露著讓他趕緊辦事，對方等不及。

　　這要是換個脾氣不好的，碰見這種屬下，怕是要先給對方記上一筆，不過他知道楊一舟是個什么性子，從信中又取出來了一份短件。上面寫著孫六奇的一番話。

　　“孫六奇有言/無利則不可取/是以士學(xué)捐/農(nóng)工賑/商取補/奴為力/默化三教/九流擒王/而齊心向銀/則魚為盾”

　　顧辛黎反復(fù)琢磨了一下這段話，就只有一個魚為盾理解不了。

　　魚是從哪里冒出來的？農(nóng)工既然要賑為何還能悉數(shù)奉還銀兩？如果是從商戶取補手中拿到的，商人的利又在哪里？魚嗎？

　　這是真的激起了顧辛黎的好奇心，說話說一半，讓他有些心癢癢。但看楊一舟的信件是胸有成竹，他心里也有了分寸。

　　“抽星部地字號的四人天子號的一人過去。就說是我的吩咐，到了那里寫封詳細(xì)信件過來。人先讓楊一舟用著，要是情況不對，隨時做出調(diào)整?！?p>　　“是?！?p>　　“你親自去查孫六奇。越快越好?！?p>　　“屬下領(lǐng)命?！?p>　　“去吧?！?p>　　“是。”

　　很快，黑衣人悄無聲息地退下。顧辛黎將信件放在火上慢慢燒著，自顧自地問了一句。

　　“靈泉谷那邊怎么說？”

　　房內(nèi)未出現(xiàn)人影，卻是有很低的聲音：“主子，屬下辦事不利，對方……獅子大開口?！?p>　　“他們要什么？”

　　“其中一項是主子手里的玉礦，對方要七成?！?p>　　一聽成數(shù)，顧辛黎瞬間氣笑了：“呵——”

　　這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他手中的玉礦在這月州也只分得了一成，要再從這一成當(dāng)中抽七成給他們靈泉谷，對方怕是在想屁吃，更別提這還是對方的條件之一。

　　“繼續(xù)找。我就不信，這偌大的景國，還找不出一個神醫(yī)來！”

　　“是！”

　　顧辛黎抱的希望本就不大，對方吃相太難看，但說什么也不能將自家產(chǎn)業(yè)砸到敵人手中去，哪怕是為了給外甥治病也不行！

　　這四皇子才一歲不到，上頭的人就不停地開始整小動作，他大哥帶著三萬將士遠(yuǎn)在北疆，又餓又凍又不能回，二哥文武兼并卻遭小人構(gòu)陷，如今只能辭官歸鄉(xiāng)四處游歷尋求名醫(yī)，沒了二哥在朝堂上的掌控，姐姐作為皇后一直不得盛寵，父親雖為文臣之首卻被皇上處處針對，也上了年紀(jì)力不從心，在朝堂之上舉步維艱，說什么他也得把這最后的駐守地月州和小太子給守好了。

　　要他說那皇帝的腦袋簡直是被驢給踢了，不防手握五十萬精兵的段良反而防文臣，也就只有這種沒腦子的才能干出這種事來。

　　顧辛黎在心里無限吐槽著狗皇帝，憂心忡忡，再度失眠。

　　——十二月十一

　　顧辛黎派出的五位高手已全部到位。楊一舟也抓緊時間緊鑼密鼓和這些官員們開始安排著大計了。

　　他先是叫了行商辦的負(fù)責(zé)人李安盛進(jìn)去。這家伙被楊一舟第一個叫到的時候那是整個人抖了個激靈，瞬間迎接著四面八方的注目禮。

　　我是誰？

　　我在哪兒？

　　發(fā)生了什么？

　　為什么第一個叫我？

　　這賑災(zāi)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所有地方的行商辦都是最沒存在感的，咱什么忙都幫不上，能不能不要把我架在的火上烤啊？！

　　(?﹏?)

　　(?﹏?)

　?。。。?p>　　就這樣，李安盛頂著幾十位官員的壓力欲哭無淚地進(jìn)了房間，最后一臉懵逼地出來了。

　　合著就是讓他多準(zhǔn)備一些明年的行商證啊，最好是有特殊標(biāo)記的那種。這業(yè)務(wù)他熟，日常操作啊，就是這產(chǎn)量有些感人，還得在今年年底前完成，縣令還叮囑了他一句越多越好，屬實是想不通要這一堆廢紙干嘛。每年都有好多浪費的紙張最終還是拿去燒了。

　　不過沒關(guān)系，不就是一張紙上蓋六七個章嗎？年章印一次，“證”章印一次，區(qū)域章印一次，商章印一次或兩次（兩種規(guī)格），縣令的專屬商章印一次，行商辦的章子再印一次，這就是行商證了。要多寒磣有多寒磣。

　　得。今天就得開始趕班了。最討厭上頭給他們分活干了，想好好摸個魚都不行。

　　哎！

　　愁！

　　要想回家過個年，他得抓緊時間完工。

　　不行，得讓底下的人動（卷）起來，不能只有他一個干活。平時懶得跟豬一樣，這好不容來活了，說什么也得把這事兒給辦好。

　　一群人見李安盛出來，想要打聽一下消息，卻被得知只是日常工作，瞬間有些不解。將行商辦的負(fù)責(zé)人叫進(jìn)去只是叮囑他好好工作？怎么看怎么有些詭異。

　　很快，縣城的刑曹主指揮秦晉成第二個被叫了進(jìn)去。

　　他得到的任務(wù)是去北城區(qū)監(jiān)督刑奴完成大鍋的制造。因為多加了張華的米湯，楊一舟自己將水的比例改動了一番，所以只需要打造能裝百斤水的大鍋即可。

　　北城區(qū)的刑奴抽六成表現(xiàn)好的人出來，從十一日開始停工兩個月時日，這兩個月全部用來干賑災(zāi)的苦力活，在十九日前要打造能熬一百斤水的大鍋，前期能打多少是多少，等賑災(zāi)開始后，便要打滿一千口大鍋用來熬制米湯和魚湯。不僅如此，北城區(qū)靠近山林的房間還要收拾干凈出來幾間，備好制作木簽的器具，以供招來的工匠們居住。

　　秦晉成多嘴問了一句哪來的魚，楊一舟只告訴他是有人捐的。瞬間秦晉成佩服的五體投地。

　　災(zāi)年捐肉?。∨宸?！佩服！

　　楊一舟還將地十六給了他，說是過去輔佐，順道震懾北城區(qū)的一眾奴，實則也是為了監(jiān)督。

　　除此之外，其他人也被大大小小的安排了一些事情，皆是從十二日開始實施。

　　眾官員得到各自的命令后均是對自己手上的任務(wù)不解。但楊一舟給他們吃了定心丸，說是這次賑災(zāi)定能大獲成功，政績少不了。這些年楊一舟將縣城打理的井井有條，又身處這芝麻大的小地方，因此收獲的是一大波死忠粉，盡管心有疑惑，但還是按捺著性子接下了任務(wù)。等這些官員都走之后，楊一舟將陳文遷給留了下來。

　　等陳文遷聽完了吩咐之后，心里是大吃一驚。別的官員只知道部分計劃，但陳文遷作為副縣還是被告知了近乎全部內(nèi)容。他吃驚的是他把孫六奇這個人想的太簡單了，本以為他只是想借縣令一家的勢，沒想到孫六奇憋了大招，竟是敢借全縣百姓的勢！這真是有著捅破天的膽子啊！

　　不過他吃過泉水魚，所以知道孫六奇的底氣就是來自這些魚！

　　陳文遷為孫六奇的經(jīng)商思路感到驚嘆，同時他被安排了一個看似輕松但卻很棘手的任務(wù)——請徐閣老出山。

　　之所以給他安排這個任務(wù)，是因為陳文遷與徐閣老之間或多或少有些交集。

　　說來也巧，徐閣老七十致仕那年恰逢陳文遷出生（景歷453年），閣老返鄉(xiāng)之際受各地官員與學(xué)生追捧，行至江郡的文秋江沿岸時，一眾學(xué)子即將送別閣老過江，陳文遷的母親卻突然臨盆，彼時他的父親只是不起眼的童生一員，本意是想帶著妻子來送別徐閣老，就遠(yuǎn)遠(yuǎn)地看一眼，目睹閣老風(fēng)姿，卻不想因為妻子臨盆反倒成了萬人矚目的焦點。

　　每次陳豐（陳文遷父親）回憶起此事都會不好意思，就覺得是自己給大家添麻煩了，但那時的徐閣老卻沒有責(zé)備陳豐，反而是多等了一段時日，等到孩子降生。

　　他爹現(xiàn)在都還能記起徐閣老的話：“不必覺得麻煩，老夫過江之際，此子感懷而生，是個不錯的，也算是與我有緣。若是不介意，老夫給他賜個字可好？”

　　大儒賜字，這簡直就是餡餅砸到陳豐頭上！瞬間和陳豐同一屆的童生們酸的牙都快掉了，暗地懊惱怎么自己就沒這個運氣？！陳豐連忙跪下行禮，懇請先生賜字。徐閣老便在文秋江的文和過遷的遷中擇出來，取了文遷二字。

　　至此，所有人都開始叫他陳文遷了，連他的大名也不叫，就叫字。至于他的大名叫什么？陳文遷想了想，算了，不提也罷。

　　徐閣老還對他爹說過一段話：“為官者，忌諱大魚大肉，你身處江郡，出生的起點便是要比縣城人高上許多。然而老夫卻是從最小的鄉(xiāng)鎮(zhèn)開始一路摸爬滾打上來，見識了最底層百姓的辛勤與疾苦。四十多年為官，教過的學(xué)子不計其數(shù)，每每與他們商談這民生問題時，越是靠近這京城的學(xué)子越是答不上來。想來這個中緣由你也知曉。上位者愚鈍，只看得到京城外圍的遍地繁華，卻是一葉障目，不知這盛世之景是由多少平民百姓的辛勤換來的。也正因如此，這景國上下才更需要一些‘向下看’的官員，更需要我們這一類的文人不斷敲打。這孩子，日后若是大了，無論將來他取得多大的成就，老夫都希望他會是向下看的那一位?！?p>　　“是。學(xué)生謹(jǐn)記先生教誨！”

　　就這樣，因著有徐閣老的話，陳文遷才會選擇向下看，一路從信縣開始做起。

　　這次他接手的這個任務(wù)，說實話，陳文遷心里沒底。

　　三年前他到信縣之后，便送了一份拜帖去徐閣老家，但是被門房婉拒了，原因很簡單，閣老年事已高，身體行動不便，需要靜養(yǎng)。這要是換了其他人，或許會覺得這是門房推辭的客套話，但陳文遷知曉，門房說的是真的。閣老九十多歲高齡，實在是不宜操心過多，接見門客。最后只和閣老的孫子聊上了那么幾句，這拜見一事也被他放下了。

　　這會他得想法子和閣老孫子徐郃（he，二聲）再見上一面，陳文遷便在晚上下了封拜帖，第二日厚著臉皮來到了茗香書院，邀請他前往致云閣用餐。

　　說明了來意，徐郃很是客氣，他這些年書院的運作多虧了官府照顧，只是吃頓飯而已，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更何況陳文遷還是爺爺親賜的人物，這半年爺爺?shù)纳眢w大有好轉(zhuǎn)，不知怎的，精氣神越來越足，放在九十多歲高齡的老者身上，簡直堪稱奇跡。

　　三年前沒能讓二人見上一面，徐郃心里也挺遺憾的，而這兩年縣城多災(zāi)，陳文遷也忙于政事，無法抽身，便一直耽擱著。徐郃本來是打算等月底老人家九十五歲大壽時邀請各路人員一并前來，順帶讓二人見上一面的，卻不曾想陳文遷先一步邀請了他。

　　“好說。大人啊，您這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p>　　“院長，怎么說？”

　　“正好老爺子月底過壽，我這些時日也在忙著擬邀各路名單呢?！?p>　　陳文遷有些擔(dān)心的皺了皺眉：“會有縣城以上的人過來？”

　　若是這樣的話，那縣城賑災(zāi)怕是要有不小的壓力。

　　“那倒不是。老爺子也不想大辦。就打算在信縣內(nèi)部辦一場。要知道，光是我這書院學(xué)子，便是有一兩百人愿意參加，趕上了這等好日子。再是算上這縣城的各方人士，也算是大辦了?！?p>　　聞言，陳文遷松了口氣：“那便好。”

　　“怎么，可是有什么問題？”

　　“院長，我今日前來，是有事請您相幫，還請致云閣一敘?！?p>　　“也好。既是大人請客，那我也就不客氣了?！?p>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