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漆黑,扶寧后背發(fā)涼。
兩個時辰前,她信心滿滿地踏入這片森林之中,即使被路人好心提醒其中之危險,她亦未曾有半分退縮
——她一定要找到他
可若是如此,這片森林是必經(jīng)之路。
聽她們說,這里叫無辰林。
扶寧走走停停,體力不支,路上還時不時有些小精怪惡作劇,她粉色長裙粘上點點污漬,心中叫苦不迭。
心中無望,她嘆了口氣,打算坐下休息休息。
忽然之間嘶嘶獸鳴傳來,長劍出鞘的聲音刺耳,她眼前一亮,撐起膝頭,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低下身子,輕輕撥開面前小矮叢,準(zhǔn)備探探戰(zhàn)況。
瞬間,一道殘影越過她眼前,下一瞬,寒光閃過。
長劍映下一雙略帶驚慌的眸子。
血花四濺,那道影子驟然落下,是一只翼虎,背生三紋,昭告著筑基二層的實力。
“嚇傻了?”
少年清脆的聲音傳來,帶著點懶散的笑意。
扶寧摔在地上,這才緩過神,抬頭。
墜入一雙桃花般的眼睛,含著笑,波光流傳。
少年生了一副好面容,白玉面,一雙眉濃黑,上挑起鋒利的弧度,鼻背挺直,筆尖一顆小痣,薄唇如櫻,泛出淡淡春意。
少年退后一步,長劍入鞘,動作行云流水。
他身量也好,絳色勁裝,肩膀好寬,腰好細(xì)。
扶寧心中暗想,原來近看他也如此好看。
少女臉頰帶泥,不知是何時蹭上的,白雪般的面龐上格外明顯,偏自己全然不知,只顧盯著自己,一言不發(fā)。
癡癡呆呆的,不會是傻子吧。
徐宴生挑了挑眉,語氣輕飄飄:
“沒事吧?”
扶寧忙回神,眨了眨眼,又點點頭,四下無聲,她意識到自己該說點什么。
片刻,她抿了抿嘴,對上少年疑惑的眼,輕聲道:
“我叫扶寧?!?p> “徐宴生?!?p> “謝謝你?!?p> “小事?!?p> 不知為何,枝頭青鴉仿佛都無聲,林里風(fēng)大,枝葉交錯演奏出一首無序的亂曲。
少年手臂精瘦有力,手掌寬大,伸到她面前,她顫了顫睫,搭上那雙手,借力起身。
拍了拍衣裙,扶寧語氣平靜
“我們先離開吧,這里很危險”
徐宴生不語,只笑了聲,他走遠(yuǎn)兩步,在一株枯木上劃下痕跡。
“不巧,我便是為此而來。”
他頓了頓
“姑娘沿著這棵樹一路向西,不過半個時辰便可離開。”
說著掏出兩張符紙,
“焰符和疾行符,走吧”
他塞進(jìn)她手里,便轉(zhuǎn)頭離去,那方向,是暗林深處。
“誒”
少年發(fā)帶同風(fēng)起,糾纏著發(fā)絲,背影毫不留戀,轉(zhuǎn)瞬就不見。
“…我和你一起啊”
“徐宴生”
扶寧喃喃道,她嘆了嘆氣,只得認(rèn)命般又跟上。
———————————
林深處,徐宴生挑起手中劍,看向眼前不甘示弱的青妖,它狠狠瞪著雙眼,似乎如此便能將眼前人剜心割肉。
手中動作不停,徐宴生挖出妖珠,那雙瀲滟的眸子此刻卻泛著淡漠的意味。
他嗤笑一聲。
手中妖珠閃爍著絳紫光芒,絲絲黑氣縈繞其上,那里盡是不平的罪孽。
青妖由水岸青苔而生,本該是不足道的小精怪,可這只青妖意外得了機(jī)緣,便墜入邪道,害了不知多少人。
二十載,青色妖珠幾近墨黑。
失了妖珠,妖怪便只有死路一條,不似人擁有三魂七魄,仍有重來一世的機(jī)會。
青妖幾乎潰散,臨近死亡之際,卻忽然笑了,空洞的綠眸閃現(xiàn)幾分譏誚,它聲音輕而緩
“你會后悔?!?p> 綠意消散,青妖的死生一瞬,能窺得些許天機(jī)。
眼前少年張揚(yáng)囂張,眸中淡漠,卻不可一世。
可誰料到,有一天他會滿身血污,折彎了脊骨。
青妖模棱兩可的話并未讓徐宴生動搖,他不甚在意地張望了一眼。
降妖除魔,問心無愧。
下一秒?yún)s有些意外,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視線,速度極快。
他歪了歪頭
一瞬,清香撲鼻,帶來一陣陣風(fēng),白影停于他身前。似乎用盡了力氣去控制,才能叫自己不至于撞上他,兩人之間距離僅僅一拳。
少女面帶薄汗,臉頰淌上微紅,不住地喘著氣。
徐宴生垂眸,卻見她手中黃色符箓。忍不住笑出聲
“叫你用這個跑路,怎么還跑反了?”
扶寧歇了會沒說話,喘勻了氣,她慢慢開口
“我害怕?!?p> 說完便垂下眸,其實是假的,扶桃姐姐說過,一定要先找機(jī)會和他呆在一起,要和他快點熟起來。
畢竟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她有些緊張,便不敢直視那雙透亮的眼。
低下頭,卻看見少年手中妖珠,她愣了愣。
靜默片刻
“走吧,帶你出去?!鄙倌赀m時開口,聲音懶散,幾分輕快。
他沒多問。
扶寧憋著一口氣,不上不下,心中幾分忐忑。
出了林子已是黃昏,天邊幾朵紅云,不覺時間如此之快。
她跟在少年身邊,有些泄氣。
接下來該如何說,又要分別了,可她下山便是為了他,祭司婆婆也同意了呢。
心中正掙扎,不料徐宴生突然開口
“扶寧姑娘”
“啊”她下意識應(yīng)了聲,抬頭詢問
“已經(jīng)出來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要走了。
“噢,我知道,你去哪?”
“郾城”
“剛好我也去哪里,一起吧一起吧”
扶寧揚(yáng)起笑容,有了幾分底氣。走快了幾步,背著手,轉(zhuǎn)過身催促他走快點。
少女發(fā)梢跳躍著橙紅的微光,頭頂一簇不合時宜的發(fā)絲隨風(fēng)而立,白皙面龐上一雙笑彎了的眼。
清澈,透亮。
她似是高興極了。
撒謊。
徐宴生摸了摸劍鞘,笑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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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寧勇敢追愛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