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闕宮
內(nèi)殿的書案前,劉昭握著拓跋矜的手教她作畫,寥寥幾筆一匹英姿勃發(fā)的駿馬躍然紙上。
拓跋矜眸中閃過一抹艷色,她側(cè)首看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男人,心底泛起一抹難以言喻的漣漪。
“如何?”
劉昭落下最后一筆,笑盈盈地看向她。
拓跋矜僵硬地移開視線,傲嬌道:“不如何。”
“那朕再畫一幅,保準讓愛妃滿意。”
劉昭勾了勾唇,再次提筆作畫。
半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劉昭終于完成一幅新作,等他扭頭去看拓跋矜時,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趴在案上昏睡過去。
盯著女子憨態(tài)可掬的睡顏,劉昭突然玩心大起,他將毛筆沾了點黑乎乎的墨汁,在女子光潔的鼻尖輕輕點了一下。
睡夢中的拓跋矜下意識地努了努鼻子。
“呵……”劉昭輕笑一下,手中動作卻不停。
沒一會兒,拓跋矜就在男子越來越過分的逗弄中醒過來,她一睜眼就看見一臉壞笑的劉昭。
她驀地從案上起身,視線從劉昭一張俊美絕倫的臉上轉(zhuǎn)移到他提著筆的手上。
拓跋矜感覺自己臉上有些黏膩,抬手一摸,手中都是黑乎乎的墨汁。
“陛下!”拓跋矜有些氣惱地瞪向一旁笑得花枝亂顫的劉昭。
劉昭:“哈哈哈哈……”
拓跋矜冷哼一聲,隨即朝男人的方向猛得撲去。
劉昭一時不察,竟真被她輕易推到在身后的榻上。
拓跋矜岔開兩條細長的腿騎在劉昭腰間,她一把奪過男人手中的畫筆,氣呼呼道:“我也要在陛下臉上作畫?!?p> 劉昭任她騎在自己身上,笑著閉上雙眼,“朕隨愛妃處置?!?p> 聞言,拓跋矜得意地勾了勾唇。
她提起畫筆便在男人額間寫下一個王字,而后又在他兩邊臉頰利落地各落下三根粗黑的胡須。
“哈哈哈!”
拓跋矜見男人被自己糟蹋成這副模樣,肆意地大笑出聲。
她笑著笑著,唇角逐漸凝固。
因為她明顯感覺到身下的男人有些不對勁。
拓跋矜面頰一燙,便想撐著案沿起身,不成想一雙有力的大掌落在她腰間,將她重新扯了下來。
拓跋矜只覺腿心一軟,咬著下唇低聲喚道::“陛下……”
“嗯?”
劉昭喉間溢出一聲魅惑的悶哼。
拓跋矜雙手撐在他胸膛上,“嗯哼……陛下不可……”
“愛妃不喜歡朕這般待你嗎?”
拓跋矜倔強地搖了搖頭。
劉昭低笑一聲,他從女子裙擺下抽出自己的手。
就在拓跋矜以為男人今日終于肯大發(fā)善心放過自己時,卻被他摟著腰給抵在了案上。
她死死抓著案沿,原本淡粉色的指尖此刻泛著無力的慘白。
夜間的涼風從微微敞開的窗戶吹進來,案上的畫紙飄到拓跋矜眼前,她一看便瞬間瞪大了一雙美眸,“陛下你……啊……”
劉昭從后面輕輕捏吻了吻女子香汗淋漓的脖頸,“愛妃可滿意?”
拓跋矜漲紅了臉,她將視線從那幅不堪入目的畫作上移開。
“愛妃為何不說話?”劉昭打趣道。
“嗯哼……”
拓跋矜軟軟趴于案上,她抽出一只手往后摸去,在男人腰間不輕不重地擰了一下,有氣無力道:“我討厭你……”
“是嗎?”劉昭微微勾唇,而后握住她的手往下摸去,一雙明眸透著精明,“愛妃討厭朕,卻喜歡它喜歡得緊呢?!?p> 拓跋矜忙抽回手,羞惱道:“我才沒有!”
“不許對朕撒謊?!眲⒄训恼Z氣突然一變,他撤出拓跋矜的身體,而后將衣衫凌亂的她徑自扛在了肩膀上。
“今夜朕便好生治治愛妃這嘴硬的毛病?!?p> 待拓跋矜被丟上大床之時,她只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劉昭高大的身軀立在床邊,他帶著欲火的目光盯著下方的女子,而后抬手放下兩邊朱紅色的帷幔。
帷幔落下,只見床上兩道隱隱綽綽交纏在一塊的身軀。
……
天蒙蒙亮,劉昭在宮人的服侍下穿好衣服便精神抖擻地上早朝去了。
他走后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床上的女子才緩緩蘇醒過來。
拓跋矜從被子里伸出一只光潔細膩的手臂,她掀開帷幔張望了一下周圍,不見劉昭的身影。
此時她的陪嫁侍女雅蘭爾緩步靠近,“公主,陛下去上早朝了?!?p> 拓跋矜:“哦?!?p> 雅蘭爾看著她脖子上的斑斑紅點,猶豫著開口:“公主,您今日可還需飲湯?”
聞言,拓跋矜愣了一下。
她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內(nèi)心五味雜陳。
自入宮以來,她承寵無數(shù),然而每次事后,她都會背著劉昭偷偷喝避子湯。
起初的她并不喜歡劉昭,甚至于對他有些抵觸,所以自然不愿意替他生孩子。
但是現(xiàn)在……
拓跋矜心底劃過一抹猶豫,她微微張了張紅唇,卻半天都吐不出來一個字。
見此,雅蘭爾心中了然,她識趣地轉(zhuǎn)移話題,“公主,奴服侍您起身吧?!?p> 拓跋矜低低應了一聲,“好?!?p> ……
午間,劉昭留在太后宮中用膳。
裴窈放下手中玉箸,打趣起對面的年輕男子,“陛下,哀家聽聞你昨夜又宿在了鳳闕宮?”
聽到母后對自己的調(diào)侃,劉昭臉上表情微微凝固。
接著又聽見她慢悠悠地說道:“當初是誰說不喜歡那鮮卑公主來著?現(xiàn)在又怎地夜夜宿在她宮中?”
“母后……”劉昭嗔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面上有些掛不住。
他輕咳兩聲,似解釋道:“經(jīng)過這一段時日相處,兒臣覺著姝貴妃為人不失率真可愛,想著她千里迢迢嫁來大漢,便想著多陪陪她,未免她覺得孤單。”
裴窈掩唇輕笑,“陛下能如此想也是好事,只是姝貴妃承寵也有數(shù)月了,為何肚子遲遲不見動靜?”
聞言,劉昭耳尖微微泛紅,他緩緩道:“此事急不得?!?p> “如何急不得?陛下登基也有好些年了,如今也只得姝貴妃這一位妃嬪,膝下無一兒半女。”
裴窈重重嘆息一聲,繼續(xù)道:“那靖北侯在朝中本就威名赫赫,他的夫人現(xiàn)如今又一舉懷得雙生子,前去道賀朝中大臣都快踏破靖北侯府的門檻了?!?p> “我大漢兵權(quán)悉數(shù)掌握在靖北侯手中,難保日后他不會為了自己的孩子而生起異心?!?p> 劉昭眉心微沉,“靖北侯身為母后胞弟,您為何如此防備他?”
裴窈一雙美眸閃過狠厲,“胞弟又如何?千百年來,為了權(quán)力弒殺至親之人比比皆是?!?p> 說罷,她抬手輕輕搭上劉昭的肩膀,溫柔道:“母后所做種種,皆是為我兒打算,望陛下理解作為母親的一片良苦用心?!?p> “兒臣不會讓母后失望的?!?p> 劉昭沖她勾了勾唇,鄭重承諾道。
……
初入冬季,氣候一日較一日的冷下來。
這天夜里,青桑在蘭亭居外的長廊上燒著的銀絲炭。
此炭乃是炭中上佳之品,銀絲炭無煙,難燃,不易熄滅,選其尤佳者貯盆令滿,復以灰糝其隙處,上用銅絲罩爇之,足支一晝夜。
青桑將燒好的銀絲炭端進臥房,而后又從一個木匣子里拿出一包配好的草藥。
蕭韞玉沐浴完畢后從浴房里緩緩走出來,剛好看見青桑將一包草藥放入冒著熱氣的木盆之中。
她不解地問:“你這是做什么?”
青桑笑著答道:“奴聽聞睡前以草藥泡足,能夠緩解女君體寒之癥,便去尋了這藥方?!?p> 聞言,蕭韞玉眸底閃過一抹異樣,她盯著青桑一張清秀的小臉看了會兒,突然淺笑道:“你有心了?!?p> 青桑心虛地低下腦袋,弱弱道:“這是奴應該做的?!?p> 蕭韞玉淡淡開口:“行了,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回房休息去吧。”
“是。”
青桑轉(zhuǎn)身退出房內(nèi)。
她走后,蕭韞玉盯著擺放在腳邊泡著草藥的木盆,唇邊揚起一抹苦澀的笑。
這么多年,青桑都未曾發(fā)現(xiàn)她有體寒之癥,如今又怎地突然發(fā)現(xiàn)了,還去替她尋了這泡足的草藥。
無須用腦去想,便知道是誰叮囑得她。
蕭韞玉閉眼不再去看它,她吹滅一旁的燭火后便翻身上了床。
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大床上,周遭寂靜無聲,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灑進薄薄的紗帳,顯得她愈發(fā)孤獨。
蕭韞玉側(cè)身躺著,她一只小手輕輕撫著自己隆起的小腹,心中悶悶的。
在如今這樣兩面為難的境地下,裴劭對她越好,她的內(nèi)心便愈發(fā)掙扎痛苦。
在別人看不見的時候,她幾乎夜夜以淚洗面。
房外,寒風陣陣,靠近床頭的窗戶上映著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
聽見屋內(nèi)傳來女子細碎的哽咽聲,男人的心瞬間揪成一團,他垂在身側(cè)的手微微抬起,而后又無力地垂下。
男人轉(zhuǎn)過身,背靠著冰冷的墻壁緩緩滑落下來。
裴劭穿著一身單薄的深色長袍靠坐在墻角,微微抬起線條凌厲的下頜,神情惆悵地望著夜空上的一輪彎月。
思卿如滿月,夜夜減清輝。
明明心愛之人與自己僅有一墻之隔,他卻不敢去見她。
蕭韞玉那帛書上的內(nèi)容,他早已讓人去核實,結(jié)果確實是如她猜測的那般。
裴窈,他的嫡親長姐,確與叛賊左閆有私情,也確曾勾結(jié)左閆殘忍殺滅蕭氏一族。
如今他成了蕭氏仇人的至親,他實在不知如何面對自己這懷孕數(shù)月的妻子。
裴劭微微嘆息著,而后無力地合上一雙盡顯疲倦的眼眸。
他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尋個恰當?shù)臅r機揭露裴太后的罪行,還蕭氏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