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神一仙

　　群眾的力量是偉大的，群眾的想象也是無窮的。

　　被程村長叫來的程水不由感嘆。

　　“因你當(dāng)時賣糧雷厲風(fēng)行，所以現(xiàn)在糧價猛跌，村里人才覺得你是知道什么，或者說你算到了什么?！背檀彘L無奈道：“也不知道誰傳出去的，都說你把糧全賣了，就好像提前算到的，不然怎么敢這樣做?！?p>　　程水也無奈，總覺得已經(jīng)是小心再小心了，還是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我哪有那個本事?！?p>　　“哦？那你說說看，為什么敢把糧全賣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程水不由轉(zhuǎn)頭，看向進(jìn)來的老人。

　　程村長趕忙起身，將老人扶到了首位：“爹，您怎么出來了，我等下就帶程嫂子進(jìn)去看你?！?p>　　“無妨，我也偶爾活動活動?！背汤蠣斪诱f道，看向程水。

　　這個孩子幾乎是他看著長大的，也是他看著嫁入程家，不敢說完全了解，但觀察著程水身上的氣勢，程老爺子有些恍惚。

　　“上次，程閉跟我說，說你終于清明了，會管教子女，好似變了一個人，我還不信。”程老爺子咳嗽了兩聲又道：“我還當(dāng)他是寬慰我，今日見你，確有幾分不似從前了?！?p>　　程水心里一跳，自從穿越到這個年代，哪怕是原身的子女都沒有懷疑過她的身份，眼前這老人卻一針見血。

　　“怎么不說話？放心，我沒有責(zé)備你的意思。只是想到你爹娘……如果他們看見你這樣，也是欣慰的吧?！背汤蠣斪痈袊@。

　　聽這話，程水感覺，這老村長跟原身的父母一定關(guān)系匪淺。

　　“老村長見笑了，我在您跟前還是以前的模樣?！背趟普嫠萍俚恼f道：“只這回大病一場，有些……也曾夢見我爹我娘，心有戚戚。當(dāng)家才感柴米貴，養(yǎng)兒方知父母恩。”

　　話必，一時靜默，都心有所想。

　　良久，程閉舊事重提：“剛說到，程妹子，你怎么敢將糧食全賣了？”

　　不等程水開口，程老爺子又說：“我問過程大，他說你不過留了半荀口糧，你可不要糊弄我?！?p>　　程水無奈：“我只是想著萬一要逃荒，帶糧食恐有不便?！?p>　　“不對，即便如此，你這買賣掐算的也太精準(zhǔn)了點(diǎn)?！背涕]才不信她。

　　然而程水并不松口，哪怕程村長逼問，也只說是巧合而已。

　　不怪她謹(jǐn)慎，這世道艱難，事情又這樣離奇。實話不能說，假話更不好編。

　　“罷了罷了?！背汤蠣斪訑[手，“看來你打定主意如此，我也不好多說。但是我好歹看顧你幾十年，程家丫頭，你可要記得，人言可畏?！?p>　　程水沉默，自從穿到這里，她就束手束腳，做事瞻前顧后，已經(jīng)有些不像她了。但是在這樣一個風(fēng)雨飄搖，人命輕賤，三從四德的時代，活著已經(jīng)很艱難了，難道她還想做什么，打破陳規(guī)陋習(xí)？她能做到嗎？

　　見程水低頭沉默，好像又回到了從前。程閉有些不忍，看向程老爺子，后者搖搖頭作罷。

　　從村長家出來后。

　　程水一直沉默著，劉氏跟在她身邊，輕輕的挽著她的手臂，很有些親近。

　　這段時日，程水每天都在適應(yīng)著古代的生活，琢磨這怎么改善伙食，居住環(huán)境，不知不覺間跟兩個兒媳的關(guān)系也越發(fā)親近。

　　回想第一次看到她們的時候，兩個人眼神麻木，似乎被生活磨沒了心氣。

　　而現(xiàn)在，程水握住劉氏的手?，F(xiàn)在其實干的是跟以前一樣的活計，吃食上也是勉強(qiáng)果腹，但好像有哪里不一樣了。

　　劉氏抬頭，溫柔的看向程水：“娘，等下回去我給你做蒸蛋吧，二郎帶三郎去摸了幾個鳥蛋，今天也可以添個菜?！闭f著不由笑起來。

　　“好呢。”程水應(yīng)著。

　　傍晚的余暉照在兩人身上，在院里的張氏看到她們進(jìn)門，嗔笑道：“不帶我就算了，怎么回來的這樣晚？”

　　“不過被村長叫去說兩句話罷了，你瞅瞅你還不氣憤了?！眲⑹匣亓怂痪洌D(zhuǎn)身進(jìn)了廚房。

　　張氏不惱，反而上前，湊到程水身邊問：“娘，村長是叫您過去說什么？是責(zé)怪我們賣糧的事嗎？”

　　“沒有的事，別瞎想。”程水摸了她腦袋一下，這兩個兒媳才二十出頭，都是年輕的時候，合該這樣活潑些。

　　“祖，祖母，抱?！逼絻豪埵系难澩?，又依靠在程水腿邊。

　　程水不由俯下身抱起小兒，一起進(jìn)了堂屋。

　　兒媳麻利，不一會兒飯菜就上桌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就養(yǎng)成了習(xí)慣，晚飯的時候一大家子七嘴八舌的說著話，講講今天的見聞和做的事情。

　　“對了，娘?！背倘悬c(diǎn)猶豫：“那個傳聞您聽到了沒有?！?p>　　聽他這樣說，其他人對視著，都不敢先開口。

　　程水淡定的說：“村長跟我提了一下，不過是傳言罷了，不必放在心上。”

　　“那就好?！背倘闪艘豢跉?，又說道：“雖然大家都說娘跟那個十里村的老神仙是一神一仙，崇敬無比。但我總覺得程村長說的對，世人都是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萬一哪天變了掛，娘就容易被推上風(fēng)口浪尖?！?p>　　“等下，你剛說什么？”程水問道，以為自己聽錯了。

　　“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背倘笱蟮靡獾恼f道，很有些顯擺自己的學(xué)問一樣。

　　“不是這個，上一句，什么仙？”程水冷靜的問道。

　　程三看了其他人一眼，有些后知后覺的喃喃道：“娘不是知道了么，就是一神一仙。自從糧價下降，您料事如神的名頭就穿出去了，大家都說您跟那個老神仙是咱們長流村和十里村的一神一仙，能庇佑大家?！?p>　　程水面無表情，其他人面面相覷。

　　……

　　不過是一次小小的賣糧賺點(diǎn)小錢，怎么會有這樣離譜的傳言，而且……怪不得程村長欲言又止。

　　老神仙因為長壽和醫(yī)術(shù)，有些傳名無傷大雅。可若是她一個料事如神的名頭傳出去，怕是不好……

　　程水扶額，感覺事情越來越復(fù)雜了。馬上流民四起，起義軍不日就要攻破增城，她還要救自己那個懷孕的小女兒。

　　只這流言……不能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