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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聽詩意入禪心

十四、《鳥鳴澗》賞析

靜聽詩意入禪心 明空如月 2433 2023-07-09 09:19:53

  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

  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鳥鳴澗》王維(唐)

  先簡單說說這首詩的作者王維。

  王維,字摩詰,號摩詰居士,唐朝詩人、畫家。平生喜好參禪悟理,精通詩書音畫,以詩名盛于開元、天寶年間。因篤誠奉佛,有“詩佛”之稱。北宋蘇軾評云:“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

  ——根據(jù)百度百科內(nèi)容摘錄整理

  這首詩是王維的代表作之一。其字與號中的【摩詰】為凈名、無垢塵之意,是【維摩詰】的簡稱,而維摩詰是佛經(jīng)中智慧極高的大菩薩,唯有七佛之師文殊菩薩才能與之不相伯仲。王維以摩詰自號,即有見賢思齊之意。

  摩詰,其實是一種究竟超越的智慧,在這種智慧境界中,一切本自清凈。這種清凈離于一切塵世垢染,永遠(yuǎn)不會被紅塵染污,是為究竟之無塵。《鳥鳴澗》這首詩所透發(fā)出來的智慧境界,即有一種“摩詰”之光。這也是為什么每當(dāng)我們讀到這首詩的時候,就會有一種語言無法形容的禪心詩意悄然氤氳在我們的心中,讓我們心生向往......

  閑言少敘,且來品詩——

  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不知道您是否有這樣的感覺——在讀這首詩的時候,這詩中是沒有“人”的。

  開篇“人閑”二字,是全詩最重要的詩眼,卻在如此不經(jīng)意之間飄然而出,看似“閑筆”,實為龍目。

  而在“人閑”二字中,閑字又是其中的重點??梢哉f,全篇都是在從不同角度闡釋“閑”的境界。

  什么是“閑”?雪漠老師書中常常見到這樣一句話“靜處觀物動,閑里看人忙”。可以說,這句話基本上已經(jīng)將這首詩說透了。

  閑,并非是閑著什么事都不做,而是即使做事,心也是閑的。所以,人閑,閑的不是人,而是心。

  或者說,閑下來的是人心,人心者,妄心也。妄心,即各種妄念紛飛的心,即被色受想行識五蘊烏云層層覆蓋的心。

  妄心不生,真心朗照,寂靜清明,是為閑也。讀懂了這個閑字,這首詩也就很容易明白了。

  閑,即是【無人之境】,《鳥鳴澗》即是對【無人之境】的詩意傳達。

  人閑桂花落:無人之境,無去的只是人心、妄心,留下的是自在與清明。而且也只有這自在與清明的心,才能融于萬物,與萬物同體,從而敏感地感知到萬物細(xì)微的變化,比如一朵花從枝頭飄落的姿態(tài)與聲音。桂花飄落的時候,不僅有一種輕盈舞動的美,還有一種在風(fēng)中飄來的幽香......

  桂花之落,亦象征著清凈之心了無掛礙,連幽香的桂花也一絲不留。

  《維摩詰經(jīng)》中有個故事,維摩詰居士講法的時候,有一天女隨喜而散花,花瓣就落在了很多大弟子的衣服上,卻無法落在大菩薩們的衣服上。這是為什么呢?天女說:習(xí)氣尚未消盡,花就會沾到衣服上,習(xí)氣消盡了之后,花就沾不到衣服上了。

  桂花之落,正是落落清凈之象征。

  夜靜春山空:這一句比上一句就更進一步了。人閑桂花落,從觀心實踐上來說,屬于【初靜】。就是說,將自己的精神和注意力全部收回到自己的內(nèi)在。目不外視,耳不他聽,六根閑閑,心無旁騖,唯專注于內(nèi)在的寧靜,并讓自己的整個身心全然地融入這寧靜之中。這時,心因靜而敏銳,故可覺知細(xì)微,乃至一朵花叢枝頭落下的聲音,也如此地清晰可聞。但這還不夠,還需要進入更深的靜,靜到什么程度呢?《道德經(jīng)》中說,“致虛極,守靜篤”,要靜到虛之極致,“夜靜春山空”——物我兩空。

  夜靜春山空,是一種遍及一切處的深靜與空寂,不僅僅是萬籟俱寂,而且是物我兩忘,天地皆空。

  靜,說的是心不妄動,心如止水??眨f的是心無所住,無牽無掛。

  靜,說的是心之相,空,說的是心之性——此性乃智慧之性,究竟超越之智慧性,名曰空性。

  靜,是止的功夫,靜的程度代表定力的深淺;空,是觀的功夫,空的程度代表智慧的高下。

  然,靜與空,止與觀,皆屬同一心體,因此兩者本自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可視作彼此獨立。

  沒有靜,就無所謂空,沒有空,靜就沒有真正的意義。靜是空的基礎(chǔ),空是靜的升華。

  當(dāng)空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量變就會引發(fā)質(zhì)變——

  月出驚山鳥:在寂靜的黑夜之中,突然從那靈山之巔冉冉升起了一輪明月!雖然還未露全身,但其光華已然穿透黑暗,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光明!修行者的心頭,似有驚雷滾過,在無言的寂靜中響徹天地——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牢關(guān)鎖,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

  不知為何,此時此刻,曹公雪芹于《石頭記》中那首關(guān)于月亮的詩驀然浮現(xiàn)于心中——

  時逢三五便團圓,滿把晴光護玉欄。天上一輪才捧出,人間萬姓仰頭看。

  這首詩,是賈雨村與甄士隱中秋賞月時所做。甄士隱,即真事隱,或曰真實隱。真相是離于言說的,所以只能假語村言(賈雨村言)。

  若于假語村言中沉溺過久,月亮也會隱去那照破山河萬朵的晴光。

  直到能夠把身閑下來,把心也閑下來,在寂靜中聆聽花開花落,在恬淡中靜觀云卷云舒。

  這還不夠,還需要“向青草更青處漫溯”,直到“滿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斕里放歌”。

  不,“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別離的笙簫”,“夏蟲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沉默是金。你就在沉默中閑下心來,讓自己進入更深的寧靜吧!

  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把所有的一切都放下,把自己也放下,深深地去品味那無邊無際的寧靜與空寂......

  于是你會慢慢地發(fā)現(xiàn),身體真的空去了,心也空去了,整個天地宇宙都空去了......

  在這一片大空中的你,已經(jīng)沒有了你,雖然沒有了你,卻還有這無邊無際的空。

  連空也不要執(zhí)著。這空,其實僅僅是一種空之相,它并非最終的真實。

  當(dāng)你處在這種狀態(tài)中的時候,你需要提醒自己,不要執(zhí)著于這無邊的空,同時要生起觀照,仔細(xì)地觀照和體悟這“空”之相,究竟顯現(xiàn)于何處......

  當(dāng)虛空之相粉碎之時,月光就會驀然照進亙古的黑暗,驚動那黑暗中從未見過這光明的眼睛......

  但這眼睛會慢慢地習(xí)慣這光明,不僅如此,這光明還會在這眼睛中生根,舉目所視,便從此自帶光明......

  時鳴春澗中:當(dāng)光明不斷地內(nèi)化,生命就會一天天改變。這個新的生命,雖然看似與原來相同,但其實早已不同。

  他的心中,月亮再也不會隱去,光明帶來的快樂一天天增長著,生命也一天天變得年輕、活力充盈。

  這來自生命本源的快樂時時都在,猶如春天山谷中溪澗的輕歌,亦如在溪澗和山林中穿梭嬉戲的鳥兒的歡鳴,與天地自然渾然一體,寂靜、安詳、鮮活、靈動、快樂、自由、喜悅、清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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