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暖爐
姜月受了鞭刑,嬌嫩的皮膚綻放出條條駭人的血痕,撕心裂肺的痛最后把姜月那一點的意識抽走,暈倒在木架上。
林如妗瞧她真的暈了,命人將姜月纖纖玉指放在拶指上。
用刑時,十指連心,仿佛手指都要碾碎,姜月只覺得心頭痛得顫抖不已,緩魂醒了過來,撕心裂肺的喊出了聲。
林如妗在一旁拍手叫好,“姜月,這滋味可好?”
姜月痛得汗水涔涔,衣服黏膩的分不清是汗水多還是血水多。
姜月是盛京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特別是那雙勾魂攝魄的眸子,仿佛含著無數(shù)的星子,猶如夏日夜晚的湖,月色在上面碎成滿湖的銀子,漣漪延伸。
而此時這眸子里,不見了星色,不見了漣漪,陰寒之氣就如從地府爬出來的羅剎惡鬼,下一秒就能將林如妗生吞活剝。
原先就白皙的臉上現(xiàn)下沒有一絲血絲,薄唇皸裂,緩緩張開,聲音寒冷又堅毅,“林如妗,你最好殺了我,你若是不殺了我,來日必定加倍奉還!”
林如妗嗤笑一聲,“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敢殺你?”
她從一旁刑具桌上拾起一把鋒利的匕首,上前捏住姜月下巴,鋒刃的匕首在她眼前晃了晃,眼底發(fā)狠,“你害我失了名譽,又一而再的與我作對,我恨不得在你身上捅幾個窟窿?!?p> “可我不會如此痛快的讓你死,我要慢慢折磨你,讓你自己死!先從哪里開始好呢?哦,對了,你不是盛京第一美人嗎?我把你的臉刮花,瞧盛京的男人誰會多看你一眼!”
說著林如妗眼底凌厲,匕首對準了姜月的臉,近在咫尺。
姜月被匕首的鋒刃晃得轉不開眼,索性閉了眼睛。
利刃的冰冷觸碰著姜月的皮膚,直覺得那寒意爬滿了心上。
忽然,巨大的聲音從林如妗身后傳來,只見一披著瀑布般長發(fā)的玄衣男子,手持長劍,周身縈繞這駭人的寒氣,宛若地獄修羅立在地牢門口。
姜月定睛一瞧,這人再熟悉不過,是顧墨。
林如妗反手將利刃抵在姜月頸項上,厲聲道,“你別過來,你若再往前一步……??!”
只見長劍飛出,不偏不倚的刺在林如妗的手腕上,林如妗吃痛,手中匕首脫落。
顧墨一躍而起,輕悄悄落到姜月面前,他漆黑的眸子在瞧見全身傷痕血污的姜月后,驟然放大。
他眸底殺意肆虐,瞪著癱坐在地上,痛得鬼哭狼嚎的林如妗。
林如妗感受到了凌厲的殺氣,立馬爬起來跪在地上連連磕頭,“世子,世子爺饒命,世子爺,饒命……”
林如妗嚇得話都磕巴了,卻依舊挽不回顧墨殺意四起的心。
他毫不留情的將刺透林如妗手腕的長劍拔出,鮮血噴灑,反手刺入另一只手腕。
巨大的疼痛,讓林如妗哭嚎著喊娘,隨后暈死了過去。
顧墨拔出長劍對準了林如妗的胸口,姜月瞧見不好,連忙出聲喝止,“不可!”
殺了她,那她這一身的傷便扯平了,哪有如此便宜之事!
姜月不想,她今日所受得,定要尚書府百倍奉還。
顧墨瞧著姜月氣若游絲,旁的也顧了那么多,上前將姜月放了下來。
姜月雙腿一軟,倒在了顧墨的懷中。
顧墨輕輕托起那雙血肉模糊的手,姜月痛得渾身顫抖,輕輕倒抽氣。
顧墨好看的劍眉輕輕擰著,鳳眸閃動著肅殺之氣,心下恨不得要將林如妗千刀萬剮了。
“能走嗎?”顧墨柔聲問著。
姜月點點頭,可將將站起來,渾身痛得就像是抽了筋一般,軟著雙腳又要倒下。
好在顧墨在身邊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瞧她是走不了,便伸手攔著她的腰肢,直接將人橫抱在懷。
顧墨里面穿了一件輕紗寢衣,外面披著玄衣長袍,姜月隔著一層薄紗觸碰他溫暖的肌理,鼻尖嗅著他身上好聞的檀香香氣,幾乎停滯的心臟再一次跳動起來。
“現(xiàn)下你一身傷,還是先回定國公府吧。”
姜月從未發(fā)現(xiàn)顧墨聲音如此好聽,像是玉石碰竹,讓她心中滿滿的安定。
顧墨抱著姜月還未離開地牢,尚書大人與夫人聞聲匆匆忙忙沖了進來,兩個手腕被刺出窟窿,倒在血泊中的林如妗后,心疼地跑上前摟住林如妗。
尚書夫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尚書大人林鳴也怒不可遏。
林鳴起先只是個窮秀才,窮到難以想象的地步,可一朝考得狀元郎,改頭換面成了尚書大人,便發(fā)誓他吃過的苦,絕對不讓自己的孩子多吃一份。
于是嬌養(yǎng)得林如妗囂張跋扈。
他并不是不知道林如妗將姜月?lián)飦砹松袝?,可姜月也是罪有應得,她處處與自家閨女作對,推她下水又毀她的名譽。
林如妗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難不成讓她女兒吃下這啞巴虧嗎?
反正這姜月也沒個像樣的家族男人在背后保護。
可沒想到,這橫插出個顧墨,還傷了自家閨女。
林鳴怒瞪著顧墨,“世子爺是要維護這個女人到底了?”
顧墨冷眸微瞇,嘴角勾著駭人冷笑,“是又如何?尚書大人要去皇上那里告我嗎?”
林鳴眼眸中多了一絲恐懼,可嘴硬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想只手遮天,怕是不能!”
顧墨看著懷中抽搐顫抖的姜月,面無表情的看著林鳴,“若是尚書大人有什么不滿,盡管去彈劾本世子?!?p> 說罷,顧墨抱著姜月大步離開了尚書府。
尚書夫人還想追上去討回公道,卻被林鳴攔阻,“今日之事若真鬧大了,怕不好收場,你放心,我定會為妗兒討回公道!”
林鳴耳邊回蕩著顧墨最后的聲音,如勾魂的響鈴震得五臟發(fā)顫。
可在瞧見渾身是血的女兒,林鳴的眼神又堅定了起來。
……
初春乍暖還寒,姜月只覺得全身又痛又冷,痛時仿佛身在煉獄,冷時又仿佛跌入了湖底。
姜月意識不清,只覺得好些人來了去,去了又來,亂糟糟的一片。
不過從始至終,有一個人一直守在床前。
搖曳的燭火將他黑曜石般的眸子照得通明,里面寫滿了憐惜,“月兒,月兒……”
姜月只覺得是她看錯了,或是場恍惚的夢。
徹骨的寒,讓姜月有一瞬寒的仿佛五臟俱焚,牙關不住打顫,蜷著身子如蝦米般。忽然覺得身邊多了個暖爐,她不管不顧的拉過來,鉆進暖爐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