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兩日,南昭君都睡到晌午才起。
她習(xí)慣先上街去買兩個(gè)包子,吃飽喝足,再說別的事情。這天她剛到街上,就碰見了姜明。
姜明孤身一人,站在米記的糕點(diǎn)鋪?zhàn)拥呐_(tái)階上,并不見夜傾瀾的身影。南昭君就上前向他打招呼,“姜明,怎么不見你家公子?”
“南小姐?!”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瞧見她,姜明明顯是給嚇了一跳。
南昭君打量著他說道:“怎么了,見我像見了鬼一樣嗎?”
“沒有,沒有?!苯鞲砂桶偷挠樞Γ难凵?,還止不住的往糕點(diǎn)鋪?zhàn)永锩嫒ヮ?p> 南昭君站在臺(tái)階下,低了些,瞧不清楚里頭的情況。
但能讓姜明這樣等著的,除了夜傾瀾,也不會(huì)有別人。
夜傾瀾在這里。
但是,姜明卻不愿意讓她知道。
他應(yīng)該也是沒料到,會(huì)在這里撞見她,否則的話,也不可能那般意外。
南昭君覺得奇怪,就打算進(jìn)去看看。
怎料,姜明突然伸手?jǐn)r住她,一副要哭了的表情,“南小姐,我家公子不在這兒,真的!”
“讓開。”
南昭君輕而易舉的,就給姜明推開了。沒想到,他直接撲過來,抓著她的袖子大喊:“我家公子真的不在!”
他越是這樣,南昭君就覺得有古怪。她也不好對姜明下手,雖說他不清楚自己的真實(shí)身份,但畢竟他是表哥的隨從。
無奈好話好說沒用,姜明就是死活不松手。
南昭君嘆氣,“姜明,我再說最后一遍。這是我喜歡的糕點(diǎn)鋪,你家公子在里頭,定然是給我買海棠酥的?!?p> “不是……”
就在這時(shí),糕點(diǎn)鋪?zhàn)永锞彶阶叱鰜硪蝗恕?p> 正是夜傾瀾。
姜明立刻松開南昭君,解釋道:“公子,我不是故意的……”
“和你沒關(guān)系。”
這條路,是南昭君每天買包子的必經(jīng)之路。
他們在這里撞見的幾率很大。
夜傾瀾沒有責(zé)怪姜明,反而臉色平靜的看著南昭君,“借一步說話?!?p> 南昭君自然能聽出,他這語氣里的不對勁!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能讓一向心疼她的表哥,突然就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
南昭君心下狐疑,便隨夜傾瀾去到旁邊的小巷子里。
這邊人煙稀少。
夜傾瀾手上,還拿著幾包糕點(diǎn),卻絲毫沒有要交給她的意思。南昭君盯著那包裹糕點(diǎn)的油紙,眼前忽然浮現(xiàn)出一幕畫面。
那是她才重生回來沒幾日,就歡天喜地的跑去云家,想告訴父親,她沒有死,他的女兒還活著的這個(gè)消息。
誰知,云家主竟然翻臉不認(rèn)人。
那件事,始終都是南昭君心里的一個(gè)芥蒂。但今日的重點(diǎn)是,她記得那天,云家主手里,也是拎著這樣的油紙包。
他說,這是傅柔最喜歡吃的那些糕點(diǎn)。
可他忘記了嗎?
云府的女兒云昭君,她也愛吃米記的海棠酥!
南昭君盯著夜傾瀾手里的糕點(diǎn),好半晌才失落的說道:“表哥,這是你買給傅柔的。”
她這是肯定的語氣。
就在南昭君講完這句話后,夜傾瀾都沒有任何反對的話。
他只是輕聲問道:“她在哪里?”
“這個(gè)問題,上次表哥已經(jīng)問過了?!?p> 但當(dāng)時(shí),南昭君正在賭氣,沒有告訴他。
她看著夜傾瀾,“我想,表哥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找到她了?!?p> “她在楚墨的手里,活得生不如死。那楚墨乃是蕭景呈身邊的侍衛(wèi),他背叛主子,覬覦主子的女人,這樣的人簡直就是渣!”
“所以表哥,是在替傅柔打抱不平嗎?”
“我沒有?!?p> 夜傾瀾一番激烈的評論后,就緩和下來,他淡道:“傅柔雖說是個(gè)私生女,但她小時(shí)候,真的很可憐。她變成如今這樣子,皆是因?yàn)樗龔男〉奶幘场?p> 南昭君打斷他,“你在可憐她?!?p> 這次,夜傾瀾沒有否認(rèn),但他的臉上,卻瞧不出半分憐憫之意。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咎由自取,這點(diǎn)不可否認(rèn)。但她畢竟是……是云家的血脈,怎可遭人如此虐待?”
聽到這話,南昭君忍不住冷笑出聲,“這就叫虐待了?”
“那表哥一定不知道,被自己最信任的兩個(gè)人背叛,是怎樣的滋味吧?一個(gè)是愛人,一個(gè)是同父異母的妹妹,我云昭君捫心自問,沒有對不起他們?nèi)魏稳?!?p> “可就算這樣,又有什么用呢?蕭景呈挖去我的心臟,換給傅柔的時(shí)候,怎么不見有人來憐憫我?”
“想來我當(dāng)初也是不值得可憐的,我為了蕭景呈,放棄成為太子妃的機(jī)會(huì),放棄一條明路,我才是咎由自取。”
話說到最后,南昭君意外的發(fā)現(xiàn),她竟然不恨了。
沒有釋然,只是覺得,一切都是過眼云煙。
南昭君說了這么多,夜傾瀾也跟著心痛起來,他垂眸,無奈道:“我昨日去見了她,看她像條小狗一樣被拴在那里……我,難過?!?p> “不管她做過什么,她都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妹妹?!?p> “確實(shí),表哥說的對。”
這次,南昭君沒有與他唱反調(diào),反而格外同意他的說法:“表哥心善,不像我,只想做個(gè)自私的人?!?p> “我不是這個(gè)意思……”
南昭君擺了擺手,意味深長的看著他手里的糕點(diǎn),感慨道:“還是傅柔命好,淪落到什么地步,也總有人惦念著她?!?p> 不等夜傾瀾說什么,她繼續(xù)說道:“聽說,這段時(shí)間云家主找她,花了大價(jià)錢,都快找瘋了?!?p> 夜傾瀾心里五味雜陳。
他看向南昭君的眼神,也帶著心疼。
“君兒……”
“表哥無需多言?!蹦险丫Я颂掳?,她明明很難受,卻要裝作不在乎的樣子,“我真不該手下留情,早知道,就一掌拍死她了?!?p> “……”
她指著自己的心口,小臉發(fā)白,眉頭緊緊擰在一起,“剜心之痛,還是被自己最愛的人下的刀。曾經(jīng)最疼我的一切,都變了?!?p> 包括表哥。
只是這幾個(gè)字,南昭君憋著沒有講出來。
夜傾瀾眼神發(fā)沉,好半晌才說了句,“我沒有可憐她,只是,她不能一直在楚墨手里,云家主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