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腌蘿卜
午后日頭極好,于是將被褥墊子晾到院中曝曬。
魏儀安又把能拆洗的洗凈,笤帚綁到長竹竿上,把屋子犄角旮旯里的蛛網(wǎng)灰塵也掃得干干凈凈。
里里外外清掃一遍后,家里雖還是破落得很,卻總算看著清爽利落許多。
魏儀安收拾完廚房,把那個裝著糟蘿卜的瓦缸搬到了院子中。
她準(zhǔn)備把瓦缸清理出來,重新做些腌菜。
冬日里菜蔬難以長時間保存,除了新鮮的菘菜和蘿卜可吃,但連吃一冬天也實在膩得很,時下人家便會做些腌菜當(dāng)下飯菜。
自家這缸子是原身的娘呂氏做的,但味道很是一般。
而魏儀安注意到不論是鎮(zhèn)上的食肆鋪子,還是東街的酒店,吃食種類都不太豐富。且賣吃食的鋪子,均會贈給在店的客人一小碟子店中小菜,不過客人們并不大愛動那小菜。
故而,魏儀安猜想那些腌菜味道一般,于是便決定自己做一些試著去賣。
她對自己的手藝還是很有信心的,說起來原身也是愛在吃喝上鉆營,這點(diǎn)二人倒是很像。
思及此,她心中突然一動,有了些打算。但眼下還遠(yuǎn)得很,得等以后一點(diǎn)一點(diǎn)做。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魏儀安照樣做了早飯留給孩子,便鎖了門出發(fā)了。
半路上遇到有騾車,她趕緊攔了付他幾個銅板搭個便車,便也很快到了。
先去北街隨便尋了一家食肆,叫陳婆婆包子。她見這家的生意算是北街最好的,便跟著人進(jìn)去了。
鋪子里坐滿了,臨街的棚子冷,容易灌風(fēng),沒什么人坐。
她便坐下來,各要了三份筍肉包子和蝦魚包子并一碗稀粥,一共七文。
很快,魏儀安點(diǎn)的吃食就送上來了,并送了一小碟腌菜上來,一半蘿卜,一半菘菜。
嘗了嘗,味道的確普通。
如此,她對自己的計劃更有信心了。
魏儀安吃了兩個包子,剩將下的帶回去給兩個孩子。
鎮(zhèn)上有早市,魏儀安從包子鋪出來便直奔目的地。
有那臨時賣菜的用粗麻袋直接鋪在地上的,也有賣貨郎推著板車吆喝的。
挑了挑,很快買好了一袋蘿卜,又去買了鹽和她要用的各類調(diào)料和幾個瓦缸。
一共花了兩百文,還算便宜。
回去花錢雇了車,又付了錢跟車把式預(yù)約好,兩天后的早上還到這里接她。
等趕到家,天色尚早,不到做午飯的時候,于是魏儀安便抓緊時間做了起來。
兩個孩子已經(jīng)起了,見魏儀安蹲在院子里洗瓦缸,也蹲下來圍在跟前看。
魏儀安很快把六個瓦缸刷洗,擦拭干凈,又把蘿卜淘洗干凈。
她準(zhǔn)備做三種不同口味,所以將蘿卜分成三份,分別切成薄片,蘿卜條和蘿卜絲。
一斤蘿卜二兩鹽一兩糖,魏儀安按著比例腌了二十斤蘿卜片,先放在一旁腌半個時辰。
接著再按照一斤蘿卜二兩糖的比例來腌制蘿卜條,同樣腌制半個時辰。
剩下的蘿卜絲,按一斤一兩鹽腌,出水后擰干。將花椒末、蒜末、芝麻、醬油和醋淋上熱油,再入少許鹽拌勻封入瓦缸內(nèi)。
半個時辰后,將蘿卜薄片過兩遍水洗凈,擠干水分。再將花椒末,茴香,甘草、蒔蘿、陳皮澆上糖和醋,加入涼白開沒過蘿卜,封好口靜置兩天即可。
蘿卜條適當(dāng)調(diào)整了調(diào)料的比例,再加入姜絲、紫蘇后也如法炮制。
將最后一個瓦缸封好口,看著面前擺得整整齊齊的瓦缸,魏儀安悠悠舒了口氣。
瓜子很不解,就問他娘:“這么多吃得完嗎?”
魏儀安笑瞇瞇地說:“腌好了拿去賣,到時候咱們不就有錢了?”
她一上午忙得跟陀螺似的,于是午飯把剩的包子熱了下,再簡單做了個蒜蓉茄子和雞蛋湯,吃完便去睡了。
迷迷糊糊地,才覺得睡了沒一會兒,魏儀安便隱約聽見外頭有人在說話。
“哎喲,我的乖孫,想姥姥沒?”
院子里,呂氏親熱地?fù)Я俗约簝蓚€外孫子說話。
呂氏并不常來,但每次一來都給閨女和外孫帶點(diǎn)東西,再順手給家里做些家務(wù)。
加之呂氏人脾氣溫和,瓜子也喜歡與呂氏親近,一見她便外婆長外婆短得叫個不停。
豆豆還是怕人,雖然知道那是外婆,但終歸不常見面,因此只是害羞地趴在呂氏懷里,不說話。
親香夠了,呂氏才問道“你娘呢?”
豆豆便伸手指指臥房,瓜子道:“還沒醒吧?!?p> 呂氏一向知道自己這個小女兒在家被養(yǎng)得嬌縱任性,聞言便以為是早上到現(xiàn)在都沒起。
又怕自己叫醒她,她又發(fā)脾氣。
便準(zhǔn)備給家里掃掃灰塵,結(jié)果倒吃了一驚。
廚房里炊具廚具擺放整齊,油鹽醬醋樣樣齊整。
堂屋里也亮亮堂堂的。
呂氏心里還奇了,她不過一個月沒來,閨女家里竟收拾得比以往大不一樣了。
環(huán)視了一圈,看見院墻根底擺著一溜排的瓦缸,心中好奇,便走過去想揭開來看。
魏儀安出來時,正好碰見呂氏揭開第一個瓦缸的封口,湊上去嗅,還準(zhǔn)備用手指去沾水嘗嘗。
“你做什么?”魏儀安立馬阻止她,上前重新封好口。
呂氏被這么一喝,訕訕地收回手在身上抹了兩下,有些尷尬。
又堆起笑帶著絲討好看她:“閨女,你醒了啊。”
魏儀安這才看清面前人的樣子。
一身灰青的粗布夾襖,手縮在袖子里,略弓著腰,看得出性子軟和。
蹬著一雙老舊的布鞋,黑黃的臉上隱約瞧得見年輕時的不俗容貌。
這就是原身的娘,呂氏。
魏儀安把人領(lǐng)到房里,又倒了熱茶給她,也不說話,暗暗琢磨呂氏這趟來的目的。
呂氏還道這回來閨女真是有些不同,打量自己這個閨女才發(fā)現(xiàn),人竟消瘦了那許多,衣服都寬大了一圈。
又見她穿戴得利利索索,模樣更俏,眸子清亮,人也有了精氣神,一看便是狠吃了些苦,不由得一陣心疼。
魏儀安被呂氏的眼神盯得有些不大自然。
便先開口詢問她來由。
呂氏捧著茶碗抿了一口,面色猶豫好似有些糾結(jié):“三姐,那李家的小子已是娶妻生子了,這趟回來便是為了開宗祠給他兒子上族譜的。”
魏儀安愣了下,便知曉她口中的李家小子是誰了。
原身就是為了他才把折騰地丟了命,不然自己也來不了這兒。
魏儀安“嗯”了一聲,等呂氏接著說。呂氏見女兒面色好似不虞,當(dāng)下攏了攏袖子期期艾艾道:
“三姐啊,我聽說他家那媳婦是城里的,城里有個三進(jìn)的宅子,竟是她娘家陪的嫁妝。但要論人品,論相貌,三姐你比她強(qiáng)多了!”
“但如今咱們也攀不上人家不是?咱們土里刨食的雖說窮但也是好人家,萬沒有給人做小的。
姐兒啊,我今個來便是告訴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