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癡夢若真
“若離仙京,有違誓言,則靈海冰封,元神枯萎。”
暮云將這話聽在而里,卻沒能刻在心上。
她腦海中聲音太多,亂到了極點反而只聽得見無序的翁鳴。
奕丞一路追著她回到王府,可暮云哪里有半分招待他的心思。回到府中便隨手關去了府門。
她唯一剩余的清醒理智都在告訴她,容夕此生,受了太多的苦。
唯有接過他的一切,才能深知,她自攀上他的那一刻開始,到底受到了多少恩惠,又對他造成了多少虧欠!
腦中聲浪一波一波,不停的將暮云的神經抓起來拷打。暮云無法不管顧那些聲音,只好被他們牽著前行。
此刻他剛好虛弱睜眼,見暮云神色迷離,他伸出溫熱的手指,輕點暮云眉心,在她靈識之中留下一道口訣。
“運轉神訣,隔絕心念。否則你會被那些聲音逼瘋!”鳳容夕醒來便發(fā)現(xiàn),附加在自己神魂靈海的禁制不再,自己也不能通過禁制咒印來探查仙京。
他反應的極快,當下便知是暮云做了手腳,又見暮云如此,便是將事實想了個通透。
“不要……再讓我欠你更多了……”此后一日,暮云神志終于恢復了清明。
“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我騙了你呢?”鳳容夕按耐不住心底的秘密,他實在無法忍受這種欺騙的感覺了。
“那……你就一直騙下去吧。生生世世我一直都想快意恩仇,但總是事與愿違,我要承擔的事情只會越來越多。你說,事情開始之初的那一點點欺騙,還算得什么?”
鳳容夕靜聽暮云說完,他本可以再次編造一個像是真像一般的謊言流露給她。然而他猶豫再三,終究沒再開口。
又是三日夜,燁攸終于來到王府之中,見到這梧桐樹下師徒兩位。
暮云入眠很深,只有鳳容夕睜開了眼當作迎接。
燁攸不顧虛禮坐在了一旁。
“仙域叛逆可捉出來了?”
燁攸搖頭,聽了這話滿臉的愧疚之意。
“罷了,燁兄……以我的狀況也很難再安然替你換命了?!?p> “我?guī)愠鰜恚娴牟皇菫榱艘闵崦任?!你是我生死好友……我怎么忍心?”燁攸甚是激動,可一時間卻覺得自己不配走上前去。
“但你知道我不會死。你也知道我是誰……你不光是我至交好友,還是她的外祖父,任憑哪一條關系都是我救你的理由。”
“若有下次……便是我自己的命,你萬不可再出手相救。鳳凰一族事關神域,我不過是樂族后人不值得?!睙钬鎏扉L嘆,沒有將更多的話說明。
仙京終日明媚,可此時此刻在這院中,所有人心頭都是陰云一片,無法開解。
“燁兄不必心有歉疚,我只是,想要活的久一點,圣王若死,那在暮云心中便是真的死了,她……可從未把我當成鳳容夕?!兵P容夕說著,攬過靠在一旁的暮云,他心知暮云此刻無法聽見,說話便沒了忌諱。
“我以為,你會講給她聽。”
“開始時是我心有固執(zhí),到了如今,已是她不愿聽了。她叫我……一直騙她下去?!?p> 燁攸嘆息,那兩眉之間樹起了高川,這似乎是他一生都不愿觸及之處,仙帝終究還是落下淚來,那仙京上空,也凝聚出一層青云?!八浴阄医K究是,自作孽,不可活……”
“仙后的事……不是你的錯?!兵P容夕本無意觸及燁攸傷心往事,可似乎這青云就要落下雨來,再說些什么怕是已遲了。
“可我答應過她,要與她四海共渡,游歷各界,最后尋一片洞天福地生兒育女……可我卻在此處,做了這什么勞什子仙帝!”燁攸捶胸頓足,此刻已是有雨滴落在梧桐之上,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輕響。
“燁兄!可你終究,無法操控兄長的生死,這仙域的天下也只得有你族來做?!兵P容夕盡力相勸,可他早知已是徒勞。
燁攸壓抑上萬年,平日整日樂顛顛,看似沒心沒肺,實則卻是那最為快意恩仇之人,為人又細膩柔軟至極。
如今終于爆發(fā)開來,少不得要有一場大雨澆灌仙京。
“可她死前……曾要我許諾,不準朝兒做這太子!可……不是朝兒,難道要心脈有損的柯兒來做嗎……”
“燁兄,你若是想去了,那一起便是了。我只求你,要保下暮云的性命,讓她來到人間。公主與太子終究是樂族嫡系,自有樂族人保。只是我的云兒與我都是神族,若是我不在,天地之大,她便沒了容身之地……”
“此事……再議吧。終究是我虧欠了你們所有人……”
燁攸起身欲行,而那腰板似乎彎了下去。
大雨淅淅瀝瀝落下,略過了梧桐遮擋,雨水落在了暮云臉上,驚的她從夢中醒來,她似乎做了一個甜美無比的夢,連醒來時還都是笑著的。
“仙京怎么下雨了?”她鉆進了鳳容夕的懷中,這般便能使那雨點少落在自己的身上。
可他今日甚是奇怪,似乎根本不想避雨一般。
他輕嘆道:“這仙京,又有人傷心罷了。”
“不管是誰傷心,我做了個美夢,講給你聽吧?!蹦涸茖艟虫告傅纴?。
那是一個山川相連之處,暮云還從未見過那般蔥郁的森林,林間有一小湖,千盞蓮燈漂浮……
“喳喳喳”青鳥敲開竹窗,銜來一根白羽。
一群青藍小鳥嘰嘰喳喳的圍繞身邊,引著暮云向外走。砂路之上,由花瓣鋪就,群鳥銜著花燈排在花路兩側。
暮云見了此等場景竟心生退意,這不是第一次在夢中見到了!
青鳥焦急,咬住暮云的衣袖就往前拉,小藍鳥也都焦急的落在暮云身上輕啄,群鳥呼應著叫著,直到暮云肯往前走。
竹林漸漸走到盡頭,花路變得開闊起來,地平線上金色晚霞散發(fā)著最后的明媚。
暮云不忍暖光消失在自己的面前,與群鳥一道,追向最后一絲夕陽。
越來越多的羽族聚集,夕陽沉沒之處,紅霞身影,挺拔而立。一瞬間那所有的霞光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他曾披星戴月,如今滿身紅霞。
“暮云?!彼D身手持淡色繡球鮮花。
這個聲音是容夕的!
天色欲漸深青,更多的羽族前赴后繼趕來。
微光下沉,一盞盞花燈冉冉升起,羽族翩翩起飛,湖面浮起千燈,鳳容夕站在中央,被燈火照耀。燈火闌珊,紅衣,為一人而穿。
“鳳容夕此刻眼中,沒有天地,只有你我?!?p> “暮云!你若心中也有我,就走上前來!我們就在一起了!”鳳容夕眼中晶淚打轉,羽族銜著的大紅蓋頭落下,正擋住了視線。
羽族帶著百羽織錦披風和羽冠,有條不紊配合有素的給暮云穿戴,白色羽紗的披風,白色羽毛頭冠,鑲著水晶和鮫珠。穿戴齊整,卻不見暮云上前。鳥兒都楞在當場,誰也不敢出聲鳴叫。
暮云此刻,表面神色凝重,但背地里,心狂跳不止。腿有些軟,很艱難的才能邁出一步。
鳳容夕?是誰?
幾十步的距離,走了一世那么久。
暮云未曾上前,她心中只有一問不聽叫嚷在耳旁。
鳳容夕,到底是誰!
眼前之人始終不敢掀開紅簾。
“現(xiàn)在,只有你我,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叫做鳳容夕的男子嗓音嘶啞顫抖,絲毫不像之前那樣慷慨激昂。他看不到暮云的反應,似乎機關算盡,終于也有拿不動主意的一天了。
“那我們……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