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節(jié) 起航
碼頭上的苦力用了一個上午將王家的貨都搬進(jìn)了船艙。
貨物非常多，但是楊潮這艘船可以拉一千五百擔(dān)，一擔(dān)三百斤，總共就是四萬五千斤，換算成后世的噸位，也有兩百多噸，在后世雖然只是小的不能小的小船，可是在明朝卻是毫無爭議的大船。
因此楊潮一船就全都裝下了。
正因?yàn)檫@是一艘大船，所以拉一船貨到對岸，就敢要十兩銀子。
這完全是市價，不是王瀟照顧楊潮生意，如果王瀟真要照顧，楊潮也不會接受。
到了中午，楊潮的船就開走了。
張大桅經(jīng)驗(yàn)十分豐富，操帆大半輩子了，幾乎是閉著眼就能開這種帆船。
楊潮招的四個老兵中，就數(shù)張大桅操帆手段高，其他人雖然都駕過帆船，但都是單桅，只有張大桅駕駛過雙桅船。
因?yàn)閺埓笪η靶┠陱埆I(xiàn)忠攻擊江南的時候，他出戰(zhàn)過，最后沒有戰(zhàn)死，膽怯逃離軍隊。
但日后生活拮據(jù)，被楊潮招了過來。
船帆在張大桅的手里，異常的聽話，看到他指揮升帆、降帆、轉(zhuǎn)帆好像非常輕松一樣，可是楊潮試過，卻感覺到很沉重，不一會就累的氣喘吁吁。
張大桅卻遺憾的說，這些新兵都不太懂，不然還要更輕松一些。
楊潮倒不認(rèn)為張大桅的力氣就比自己大那么多，相信這都是技巧的原因，因?yàn)橛屑记?，所以他干著不累，還能干的更好。
船上除了張大桅等四個老兵，以及楊潮和兩隊士兵外，有王義和雜貨鋪的一個賬房。
船一駛?cè)腴L江中，當(dāng)張大桅指揮士兵調(diào)整好船帆后，大家暫時空閑下來。
楊潮立刻就對兩隊士兵訓(xùn)話。
“昨天我罰了你們。因?yàn)槲矣X得你們都是懦夫，都是被豬追著跑的懦夫，這樣的人別說是兵了，在我眼里連男人都算不上。我知道很多人都不服氣，還大言不慚的說遇到賊人他不怕。實(shí)話告訴你們，本官買船，可不是為了拉貨掙錢。本官是為了剿匪升官，本官升官了，你們才有的升。所以是不是懦夫，等我們找到了江匪，就知道了。勝過嘴里說一萬倍。”
楊潮說完，朝其中一個隊正看去，那個隊正正是王璞。
老實(shí)說王璞的兵練的已經(jīng)不錯了，一開始他確實(shí)排名靠后，因此責(zé)打士兵最狠，到最后他的士兵各項技能反而名列前茅了，僅次于許多男的隊。
王璞聽著楊潮的訓(xùn)話，臉和脖子漲得通紅，可是始終高昂著頭，像一只不服氣的公雞。
其他士兵也有不服的，但大多數(shù)卻渾渾噩噩，只把這當(dāng)成長官的一次責(zé)罵，早習(xí)慣了。
但是那個聽著楊潮訓(xùn)話的王家賬房，卻露出深深的懼色，他沒想到楊潮竟然不是運(yùn)貨，而是要找江匪，要剿匪的。
早知道這樣的話，他打死都不敢上船了，別人都是巴不得不要遇到江匪，楊潮可到好，大言不慚的叫囂著要剿匪。
跟王家賬房一樣的，還有張大桅，他也露出深深的憂色，他沒想到楊潮是這個打算。
張大桅不由有些后悔自己為了兩錢月餉，竟然就跟著楊潮走了，他是有妻兒老小的人，他死了家里人就斷了營生，老婆孩子都要餓死。
要不是這樣，他當(dāng)年也不會放著戰(zhàn)兵一兩多的月餉不干，偷偷的跑回家去的，那可是有被抓逃兵的風(fēng)險的，好在衛(wèi)所里的軍官也是世代鄰居故舊，替他隱瞞，加上剿匪的官兵一茬子一茬子的死，沒人在乎少了他這么一個人，幾年下來什么事請也沒有發(fā)生，也沒人追究。
“大人，遇到江匪，您真的要剿嗎？”
張大桅不由憂慮的問道。
王賬房也十分關(guān)心這個問題，豎起耳朵仔細(xì)聽著。
楊潮很清楚，張大桅幾次擔(dān)憂過這個問題了，從楊潮打定主意買船的時候就勸告過他。
楊潮大聲道：“當(dāng)然要剿匪，那些江匪橫行無忌，那是因?yàn)闆]有遇到本官。遇到本官，他們早就被剿了，早就成了本官晉升的首級。”
聽到張大桅一聲嘆息，楊潮心中沒來由一陣火氣，好好的大明軍戶，雖說地位很低下，但是祖上到底是當(dāng)兵出身，怎么能如此懦弱，連市井小民都不如。
不過楊潮也知道，張大桅家就他一個勞力，有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兩個女兒一個十八歲早嫁人了，一個才十二歲待字閨中，兒子才五歲。
其實(shí)楊潮不知道的是，當(dāng)年就是因?yàn)閮鹤映錾?，張大桅才逃跑的?p> 但是楊潮猜測，正是擔(dān)心家人的生計，張大桅才不敢冒險。
楊潮正色道：“放心吧老張，如果出了事，只要本官一日無事，就保證你妻小衣食?！?p> 張大桅深深的嘆了口氣：“大人說話算數(shù)！”
楊潮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有違誓言，天誅地滅！”
明朝人很相信誓言，張大桅臉上表現(xiàn)出嚴(yán)肅來，久久大喝一聲。
接著道：“那老張這條命就賣給大人了。反正到處做苦功也沒個頭，跟著大人全家都能混個飽飯吃吃，也不白當(dāng)一回男人了?！?p> 那王賬房聽到老張也答應(yīng)要剿匪，頓時一急道：“大人使不得啊。小人聽說江匪只圖財，要是遇到江匪，我大不了就不要貨了，大人也別舍不得船，大家伙的性命重要不是?！?p> 楊潮冷哼一聲：“哼哼，哪里有兵遇到了賊，還要舍財保命的道理?！?p> 對王賬房這種明哲保身的態(tài)度，楊潮一點(diǎn)都不敢茍同，難道說正是因?yàn)閲艘淮淮际沁@樣想的，才讓國家一次一次被外族滅亡。
王賬房見說服不了楊潮，只能唉聲嘆氣的躲在一邊，心里祈禱佛祖保佑千萬不能出事。
今天風(fēng)向很好，幾乎是正南風(fēng)，趁著風(fēng)過江，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就渡過了寬闊的長江。
一路上十分的平靜，沒有遇到傳說中的江匪，到讓楊潮感到有些失望。
但是王賬房卻十分欣喜慶幸，就連張大桅都大出一口氣，雖然如果有人照顧妻小老母，他這條命也無所謂了，但是能不死，還是不死的好。
其他士兵中，有的欣喜，有的失望，大多數(shù)則是茫然，好像遇到江匪和不遇到江匪，都沒什么兩樣。
倒是兩個軍官許多男和王璞，尤其是王璞顯得非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