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忍無可忍
更深露重,一輪明月高懸空中,祁元白喝高了。
他靜靜地躺在地上,臉頰酡紅。
周惟卿垂手徑自從他身旁走過。
那廣袖中似乎散落了什么東西……
他憑借本能,迅速地用兩指夾起,仔細端詳著。
室內(nèi)燈光昏暗,他看不太清,只能依稀能辨別出紙條的形狀。
兩張符箓?
他瞇著一雙眼,將符箓拿在月光下一照。
不照不知道,一照嚇一跳。
“何人這般狠毒?”
周惟卿聞言,迷惑地轉(zhuǎn)過頭來看他。
只見祁元白用手掐了個訣,就要將那符箓給燒了。
周惟卿皺眉,聲音陡然提高幾分:“還給我?!?p> 他大步走向祁元白,伸出手便要拿走。
誰知那祁元白一個翻身,躲過了他的手。
他十分囿于自己的主見:“這害人的東西你拿來做什么?”
周惟卿看他紙都拿反了,定是醉的不輕,一時氣得有些好笑:
“你在胡說些什么?”
祁元白將符咒緊緊壓在身下,他大聲嚷道:“我說你今日言行這般反常,竟是中了邪咒!”
“你別動,這東西邪得很,放著我來!”
說罷,他不等周惟卿反應(yīng),手上便擦出一簇藍火,點燃了符箓。
周惟卿眼瞳倏然睜大,不可置信道:“你!”
他直直抿起嘴唇,原本墨黑沉冷的眼中流露出薄怒。
“還給我!”
他動作強硬起來,緊緊捏著他的手肘,想將他藏在身下的手抽出來。
“哎喲,燒都燒了……”
祁元白用力別開他的手,一個翻身,將那燒了一半的符箓拋到窗外。
此時外面剛好下著不小的雨,只見那符箓遭了水,瞬間便掉在土中,消失在二人眼前。
“我看你是醉得不輕了。”
周惟卿冷肅著一張臉,瞪視著祁元白。
祁元白還在那沾沾自喜,打了個酒嗝:“我這是……嗝唔……幫你……”
周惟卿捏了捏眉心,心下著實忍無可忍,便扯過他的衣領(lǐng),一路拖著他丟出了門外。
隨后,他眼疾手快地落了門鎖。
“哎——周兄?”
“周兄?!”
“我這是為你好啊周……”
忽覺頭頂一陣發(fā)涼,他頓時止住了話頭。
原是一柄鋒利的長劍自門縫中穿出,直穿過他的頭頂。
就差那么幾厘,便要刺穿他的上頭顱了。
他當即不敢再開口了,后怕得咽了一大口口水。
門縫那頭傳出冰冷的嗓音:“閉嘴,滾遠些?!?p> 祁元白委屈地嗚咽一聲,癱坐在門口,還從沒見過這人發(fā)這么大脾氣!
想來定也是那邪咒所致,他憤憤地朝空氣出拳,一定是這樣的!
半月后,寧扶蕊可謂忙得焦頭爛額。
她選好了書院地址,早上中午留在那里監(jiān)修,下午晚上還要跑業(yè)務(wù)。
俗話說花錢如流水,她這書院才修到一半,就差將自己的卦鋪抵出去了。
入不敷出了幾天,寧扶蕊咬咬牙,遣散了所有工人,決定自己來修這剩下的一半。
柒柒與扎西望著這堪稱浩大的工程與在院子里面勤奮砌墻的寧扶蕊,苦哈哈地笑了兩聲。
柒柒好言勸道:“阿蕊,累壞身體就不值當了……”
扎西連忙附和:“是啊,這冰天雪地的,一會兒還把自己凍病了,等明年開春再動工吧?!?p> 而寧扶蕊口中只愣愣念叨著沒時間了。
二人相視一嘆,還能怎么辦啊,跟著一起干唄。
傍晚,寧扶蕊擦擦臉上的土,正想回家時順路買個煎餅果子,可她又接到了一封來自李沅的信,當即出發(fā)去了王爺府。
李沅知她最近都很忙,但從未見過她這般狼狽的模樣。
“看來我相邀得不是時候了?!?p> 寧扶蕊連忙拍了拍頭上和身上的灰,擺擺手道:“沒沒,很是時候,很是時候?!?p> 李沅這半個月經(jīng)常找她聊天,而她也不客氣,接到信就馬上趕過來了。
多少還能蹭一頓晚飯,省了不少錢。
“今日殿下找我來又想聊什么?”
“今日不是相談,而是見個貴客罷了?!?p> “???”寧扶蕊眨眨眼。
貴客?
能被這位未來皇帝稱為貴客的,那身份定是不一般吧……
“那我這身衣服……”
寧扶蕊左摸了摸發(fā)尾,上面甚至還粘了些紅土,她臉上閃過一抹赧色:“我能不能先借你家浴堂洗個澡?”
李沅點點頭:“你若想洗直接去便是?!?p> “娘子不必如此緊張,我想你們應(yīng)是認識的?!?p> 寧扶蕊瞇了瞇眼。
她能跟這貴客認識?
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她還能跟誰認識。
或許是她這幾天給那些官員算卦時認識的。
寧扶蕊還是很不好意思:“那,那我還是換身衣服先……”
正說著,身后忽然來了輛馬車。
寧扶蕊轉(zhuǎn)頭望去,只見周惟卿剛好緩緩從車中走了下來。
門口有人通報:“殿下,趙家三郎來了?!?p> 李沅朝她抱歉地笑了笑:“或許來不及了,先進屋吧?!?p> 寧扶蕊硬著頭皮,隨他入了正堂。
室內(nèi)溫暖如春,可寧扶蕊對上那陰惻惻的黑眸,脊背還是泛上一陣寒氣。
李沅與周惟卿相對而坐,只見內(nèi)侍搬來了棋盤,李沅伸手就出了一個白子。
此間,二人皆是一言不發(fā)。
寧扶蕊坐在一旁看了半天,手中握著杯暖茶,沉寂的氛圍令她呼吸都輕了幾分。
棋一盤接著一盤,那尚懸在地平線的落日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輪明亮的圓月。
寧扶蕊餓得兩眼有點發(fā)昏,可她又不好意思打擾這兩個人。
她不斷飲茶,可那茶越喝越餓,寧扶蕊臉上的笑容逐漸染上幾分悲苦。
終于,周惟卿開口了:“殿下,這位……”
“她如今也是本王的幕僚,無妨的。”
一聲冷笑自周惟卿口中飄出,他的眼神直直戳著寧扶蕊的脊梁,似乎在痛斥她是那攀龍附鳳之輩。
二人終于開始談?wù)铝耍瑢幏鋈飶膩頉]盤腿坐得這么久,腿都毫無知覺了。
正欲走神之際,李沅放下了手中的白棋。
“娘子想法新銳,可否為吾等解惑?”
他輕淡淡的一句話,那執(zhí)棋之人瞬間就變成了寧扶蕊。
寧扶蕊執(zhí)著白棋,壓力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