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陰雨連綿
走訪了好幾家,寧扶蕊才發(fā)現(xiàn),大梁朝資源壟斷的現(xiàn)象很嚴重。
她訪問的其實很多都是初出茅廬的狀元解元,可即便是這些年輕人,都早早被京中那些大書院挖走了。
剩下有幾個德高望重的先生,思想這關(guān)又過不去,聽見自己要教的學(xué)生群體,連忙擺手回絕。
要么干脆就是門也不開。
寧扶蕊訕訕地收回叩在門把上的手,接連走了幾天,腿部肌肉隱隱酸痛起來。
她也曾找過京中聞名的才女,無奈人家及其看中門第,她自認如今自己在京中有些名氣,但大多數(shù)人還是看不上她……
寧扶蕊走到一處小茶館,望了望陰沉的天色,似乎要下雨了。
她最不喜這種陰雨連綿的天,前面受的傷還沒好齊,寒氣一泛上來就是徹骨的冷。
而且呼吸多了,心腹部就刺疼刺疼的,令人難受極了。
若是后面回去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繼承這副病體……
她一邊想著,一邊走進內(nèi)堂點上一壺茶,配了一碟赤豆酥,準備短暫地休憩一下。
如今正是散值之時,朝中許多官員攜著一袍子在外面沾上的濕冷氣,便來到這一方小茶館一坐。
他們會悠悠閑閑地點上幾碟吃食,再嘮嗑點家常事兒。
此情此景,寧扶蕊不禁想起自己以前家教兼職,每逢周五的時候。
在地鐵附近的商場里,那些下了班的打工人。
他們也是這樣三三兩兩約著一群,又不想回家做飯點外賣,便隨便找個小餐館,犒勞犒勞一下疲憊了一周的身心。
果然打工人到哪都是打工人。
“哎,柳兄可知,”只聽一個年輕的小官,靠在椅背上,興致勃勃地坐在寧扶蕊身后,與同事說著八卦,“那新上任的首輔,還沒正式入閣便將自己身體搞垮了?!?p> “誰叫他眼力那樣好,閣里那些閣老都沒辦法的繁瑣爛賬刑名錢糧,他一眼便看出毛病來了?!?p> 小官點頭附和道:“好不容易來了個出頭鳥,這些麻煩事不推給他才怪呢?!?p> “可不是,我之前也去幫過半天忙,那些奏折我只看了一刻鐘這腦袋就要暈死了,別說提什么建議,能看完一封就謝天謝地了?!?p> “這幾日見他上朝,步履虛浮,精神已不如從前,也不知還能撐多久呢……”
寧扶蕊專心致志地聽著八卦,手中緊緊捏著茶壺給自己倒茶。
那滾燙的茶幾乎都要斟出來了,可她還渾然不覺。
“哎喲,娘子,您的茶!”
這邊小二將她的赤豆酥端上來,見到寧扶蕊這危險的動作,立馬走上前扶住茶壺。
寧扶蕊終于回過神來,心有余悸道:“不,不好意思……”
寧扶蕊一直坐到了雨停,只見門口站了個熟悉的身影。
“大人今日為何來得這么晚,飯點兒都過一個時辰了……”小二連忙殷勤接過他的傘,一副十分熟絡(luò)的模樣。
男人似乎很不好意思麻煩別人重新起灶燒火,歉聲道:
“今日確實有事耽擱了,廚房還剩有甚方便快手的菜,都拿與我便是。”
“行,您坐這兒等會兒!”
寧扶蕊坐在他背面,只聽那人進了門,一時沒了動靜,她便用余光偷偷瞧他。
長身玉立的青年此時端端正正地攏著衣袖,坐在門口的凳子上。
清雋的眉目此刻顯得有些疲憊。
寧扶蕊又想起之前他那驚為天人的“我可以不睡”發(fā)言。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好好睡覺……
思及此處,她從袖中扯出一張空白符箓,寫了幾張安神符。
待到那個小廝從廚房出來后,她眼疾手快地拉住他。
小廝一臉迷惑,只見這小姑娘瞪著個滴溜溜的水靈大眼,給他塞了一錠銀子跟幾張符。
她湊在他耳邊,小聲道:“麻煩你將這幾張符送給那個門口的郎君罷?!?p> 小廝眉頭一皺:“這是做什么用的符?”
他不放心地端詳了一下寧扶蕊,見她長得一身正氣,也不像是拿厭勝之術(shù)害人的模樣。
寧扶蕊說得神乎其神:“這個嘛,你給他他保準會收,放心吧?!?p> 小廝還有些顧慮:“若是……”
“沒有若是,快去!”
寧扶蕊推了他一把。
只見周惟卿接過小廝手中的飯盒,那小廝神情十分緊張,顫顫巍巍地將符遞給了他。
只見官人原本凌厲的眉眼閃過一瞬間的訝異,他環(huán)顧一圈,寧扶蕊趕緊又往黑暗的角落靠了一靠。
小廝心中也暗暗稱奇,只見那官人臉上的表情真如那小娘子口中所述,如冬雪消融,溫和了不少。
本是謫仙似的人,如今眉間染上零星的暖意,多了幾分人氣。
“有勞?!彼麑幏鋈飳懞玫姆偸赵谛渲?,提起飯盒便要走出去。
小廝哎嘿一聲,臉上堆起了恭維的笑:“哪里哪里,大人能來我們這小館子才是……”
他勤快地拎起周惟卿的傘,又貼心地用干凈的熱毛巾擦擦方遞還給周惟卿。
他坐上馬車,回到家中,祁元白抱著壇酒,早已站在門口等著他了。
二人話不多說,進了屋中,對坐相談起來。
他府上的老管家早已他生好炭火,屋內(nèi)暖烘烘的。
“不是,你真要親自教她???”
周惟卿點點頭。
祁元白皺皺眉,一臉不贊同:“她是救過你命還是干嘛了……”
他幾日前接到周惟卿的信,信上說他要將國子監(jiān)那唯一的女學(xué)生帶回來教。
趁周惟卿明日休沐,他便屁顛屁顛跑過來想找他好好談?wù)劇?p> “雖說你以前讀的那勞什子弘文館比國子監(jiān)厲害點,但你忙得過來么?”
“即便忙得過來,那你才進內(nèi)閣,腳跟都沒站穩(wěn),府中又無端端多出個女人來,你就不怕……”
周惟卿搖搖頭:“他們不敢說什么。”
他一來便憑借極強的處事能力鎮(zhèn)住了內(nèi)閣那群老東西,忙前忙后替他們擦了許多次屁股。
別說趕他走,看他尚未娶妻,又生得一副好相貌,背后又有世家支持,一個個的都往他府上塞人,巴不得要將他留在內(nèi)閣。
“行,”祁元白給他敬了一杯酒,“周大人如今升官發(fā)財?shù)讱庥擦?,你說什么便是什么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