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演布局
金老頭突然想到什么，哆嗦著掏出半截玉簪：“您師弟空明大師，是不是那會兒...“
“他抱著《楞嚴經(jīng)》沖進尸群，硬是把阿蕓引到鎮(zhèn)魔井邊?！案瞪械穆曇敉蝗话l(fā)澀，“等我布完陣法趕去，就看見阿蕓的尸爪插在他心口，那截玉簪是他臨死前塞進我手里的?！?p> “轟！“
血轎子突然炸開，新娘蓋頭下赫然是張腐爛的女尸臉。井然從屋頂跳下來，手里還拎著個掙扎的紙扎人：“老傅頭，這玩意說要給你送請?zhí)?！?p> 傅尚接過染血的帖子，上面寫著“新郎崔文淵“，落款日期正是三百年前阿蕓慘死那日。他猛地轉(zhuǎn)頭看向金老頭：“崔家祖墳在何處？“
“就、就在邙山北坡...“金老頭話沒說完，朱雀門突然劇烈搖晃。地面裂開道縫，露出底下成堆的白骨——每具骸骨心口都插著半截剪刀。
井然突然悶哼一聲，心口玉佩燙得像烙鐵。無數(shù)陌生記憶涌進腦海：穿著嫁衣的姑娘在棺材里抓撓，指甲劈了就往棺材板上撞，血順著縫隙往外滲...
“這他媽是阿蕓的記憶！“他揪著衣領(lǐng)大口喘氣，脖頸金蓮紋爬出蛛網(wǎng)似的血絲，“有人在拿我當陣眼，重演當年的冥婚！“
邙山北坡陰風慘慘，崔家祖墳裂開個大口子。兩具描金棺材豎著插在土里，棺蓋上用血畫著詭異的合巹紋。
“崔文淵的尸身當年被我燒了，這定是有人仿造的。“傅尚一杖劈開棺材，里頭滾出個穿喜服的干尸。干尸懷里抱著的牌位突然立起，上面“崔文淵“三個字開始滲血。
井然突然不受控地走向另一口棺材，玉佩紅光裹著他按上棺蓋。棺內(nèi)傳出女子嗚咽，赫然是三百年前阿蕓的聲音：“公子...替妾身梳頭...“
“梳你大爺！“井然咬破舌尖噴出血霧，黑氣凝成鎖鏈纏住棺材。突然從地底伸出無數(shù)鬼手，拽著他往棺材里拖。
傅尚甩出錫杖釘住鬼手，卻被牌位里鉆出的黑氣纏住。金老頭舉著桃木劍要沖上來，被陣陰風掀了個跟頭：“傅師傅！這局得破冥婚契約！“
傅尚突然扯斷佛珠，一百零八顆菩提子浮空成卦：“崔文淵，你強娶人命致尸王現(xiàn)世，今日該償債了！“
卦象化作金針刺入干尸天靈蓋，棺中頓時響起慘叫。井然趁機撕開喜服，心口金蓮紋綻放刺目光芒：“阿蕓！看看這是誰！“
玉佩里浮現(xiàn)空明和尚的虛影，當年他臨終前用最后口氣超度的畫面重現(xiàn)。阿蕓的尸身突然停止掙扎，腐爛的眼眶里淌下血淚。
兩具棺材“轟“地炸成碎片，崔家祖墳升起滔天怨氣。傅尚結(jié)印念誦往生咒，三百道冤魂從地底爬出，對著空明虛影叩首后化作流光消散。
晨光刺破陰云時，井然癱在墳頭直喘粗氣：“合著我這尸王身子，是阿蕓怨氣跟空明佛力擰出來的玩意兒？“
傅尚摩挲著那截玉簪沒說話。金老頭扒拉著墳土突然喊：“這底下埋著東西！“
挖出來的鐵盒里塞滿婚書，最新那張寫著：“今以尸王為媒，迎娶幽冥萬鬼...“落款處畫著玄陰教圖騰。
“得，又來活兒了?！熬话鸦闀鴪F成球砸向烏鴉，“感情老子是香餑餑??？都來啃我“
天剛擦黑，金老頭蹲在義莊門檻上啃燒餅，瞅著手里那沓婚書直嘬牙花子。最底下那張泛黃的紙頁上畫著古怪圖案，像是用血畫的迷宮，看得人眼暈。
“這紋路我見過！“虎子突然從棺材堆里鉆出來，腦門還沾著紙錢，“前兒個給王員外抬棺，他家祖宗畫像上就有這玩意兒！“
傅尚一把拽過婚書，手指在血紋上摩挲：“這是陰兵借道的引路符，玄陰教拿活人當祭品請幽冥兵?！八偷仄鹕?，袈裟帶翻了油燈，“王員外家在哪？“
三更梆子剛敲過，井然蹲在王府祠堂屋頂揭瓦片。底下供著幅泛綠光的先祖畫像，畫上老頭手里攥著的玉如意，分明刻著玄陰教圖騰。
“裝神弄鬼?！八麖椓肆Ｋ橥呦氯?，畫像突然“唰“地卷起，露出墻里藏的暗格。剛要跳下去，院里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十二個家丁直挺挺地列隊走來，眼珠子全翻成死白色。
領(lǐng)頭的管家機械地轉(zhuǎn)頭，脖子發(fā)出“咔咔“聲：“貴客既來，不妨喝杯喜酒?！罢f著從袖子里掏出個血玉骷髏，森森白牙“咯咯“作響。
井然后脖頸汗毛直豎，這玩意他在邙山古墓見過，是陰兵過境的引魂燈！
正廳里紅綢高掛，八仙桌上擺著腐爛的豬頭，蛆蟲在酒杯里游得歡實。王員外端坐主位，臉上撲著死人妝：“傅師傅大駕光臨，老朽這陰親宴總算能開席了?！?p> 傅尚踹開房門時，正好看見井然被血骷髏噴出的黑霧纏住。九環(huán)錫杖擲出個弧線，銅鈴震得房梁直掉灰：“三百年前沒燒干凈的孽障，倒是會挑殼子附身?！?p> 王員外突然七竅竄出黑煙，聲音變成男女混響：“當年你師弟自愿當尸王容器，倒省了我們百年工夫...“話沒說完，井然掙斷黑霧，尸王煞氣凝成鬼頭刀劈來：“你他娘才當容器！“
金老頭舉著桃木劍沖進來，劍尖挑著張燒了一半的婚書：“他們要把全城活人配陰親！“劍身突然浮現(xiàn)血字，寫著幾十個生辰八字，最后那個竟是當朝太子的！
傅尚掐訣結(jié)印，背后浮現(xiàn)鐘馗虛影：“玄陰教好大的胃口！“鐘馗像突然睜眼，嚇得王員外體內(nèi)黑煙亂竄。混亂中血骷髏滾到井然腳邊，他鬼使神差地撿起來一瞅——骷髏天靈蓋里嵌著塊帶血的碎玉，跟他心口那半塊玉佩紋路對得上。
“老傅頭！這玩意是你師弟的！“井然話音未落，地面突然裂開道縫，陰風裹著鐵鏈聲從地底傳來。十八個青面陰兵破土而出，鎖鏈全往他脖子上套。
傅尚扯斷佛珠串，一百零八顆菩提子化作金甲天兵：“三百年前我能殺你們一回，如今照樣...“突然悶哼一聲，嘴角滲出血絲——手腕不知何時纏上根紅線，線頭連著王員外心口。
“多虧您當年用空明魂魄補封印?！巴鯁T外笑得渾身肥肉直顫，“如今這生死簿上的陰債，可都算在您頭上了！“
井然突然暴起，鬼頭刀劈斷紅線：“放屁！老子這尸王身子不認賬！“刀鋒劃過血骷髏，碎玉迸發(fā)的青光里閃過畫面：空明和尚當年根本不是被阿蕓所殺，滿城怨氣凝成尸王本源，而他自己把尸王本源引入體內(nèi)！
傅尚看著青光里的真相，錫杖“當啷“落地。三百年前的雨夜里，空明跪在鎮(zhèn)魔井邊哀求：“師兄，唯有我佛魔同修之體能容尸王本源，再拖下去整個洛陽都要...“
畫面突然扭曲，有道黑影站在空明身后，往他天靈蓋拍了張血符——正是現(xiàn)在王員外體內(nèi)的邪祟！
“你算計我?guī)煹埽 案瞪须p目赤紅，鐘馗像化作降魔杵。王員外被釘在墻上慘叫，體內(nèi)鉆出團黑霧想逃，被井然用血骷髏兜頭罩住。
金老頭翻著生死簿突然喊：“這些陰債都是假的！墨跡還沒干透呢！“
子時的更鼓聲中，傅尚盯著血骷髏里的碎玉出神。井然蹲在房梁上啃雞腿，含糊不清地說：“合著咱被人當猴耍了？“
“能篡改生死簿的，除了閻羅殿...“傅尚突然噤聲，窗外飄過盞白燈籠，燈罩上畫著判官筆。金老頭翻著從暗格找出的賬本，手直哆嗦：“王員外上月捐了千兩香火錢給...給城隍廟！“
遠處城隍廟突然火光沖天，火舌舔出個巨大的玄陰教圖騰。夜風里傳來幽幽的戲腔：“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