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所有人都傷心了吧
佳代回到東京繼續(xù)她平淡卻充實的大學生活。她減少了打工的時間,此時,她已經(jīng)進入到一位地學教授的研究室,開始她的科研學習生活了。
科研是枯燥的,但佳代卻覺得有趣。她沉迷于文獻和實驗,在研究室的每周學術(shù)研討,讓她和自己學到的專業(yè)課一一相印證。那些最新的技術(shù)和理論被她理解掌握后的成就感讓她陶醉。她想,做科研真是一件和打籃球一樣美妙的事情啊。
她的生活似乎沒有什么改變,只不過藤真明顯更忙起來,以往一周回來一趟的頻率,現(xiàn)在有時一個月也不一定能回來一趟。她理解藤真,畢竟他是真的想為兩人以后的關(guān)系不受制約而努力著。倒是藤真,總覺得讓佳代受了委屈。
只不過,她覺得她的生活中出現(xiàn)健太身影的頻率高了點。她在某次教聾啞中學女孩們打籃球時,發(fā)現(xiàn)健太和京子一起出現(xiàn)在籃球場等著她。
京子很無奈對著佳代說,“對不起,佳代,我哥哥說他認識你,他也要來盡一份愛心?!?p> 佳代又不能把健太趕走,她只能保持平常心和孩子們上課。但讓她驚訝的是,健太也非常認真,他對孩子們十足耐心,而且他的確很會討女孩子們的喜歡。即使對方只是一群初中生,那些孩子們對他還是非常喜歡。佳代無奈地看著和孩子們開心互動的健太,當初藤真來幫忙,也沒見孩子們對藤真多喜歡,怎么就這么喜歡健太。
她偷偷提醒健太,讓他注意距離,那些都是小女孩。健太愕然,看著她說,“佳代,我不是禽獸?!?p> 她以為健太只是心血來潮,但沒想到,之后的每節(jié)課,都有他的身影。他還主動和校長說要教孩子們畫畫。佳代后來聽校長說,他的畫畫課堂也辦得很成功。
她無奈地問健太,“你不是說你要管理宮城縣的醫(yī)院嗎?每天不工作,跑這里來可以嗎?”
“沒關(guān)系,我東京也有醫(yī)院要管理?!苯√@么跟她說,他的確是把自己的工作從宮城縣調(diào)到了東京。
“……”佳代只能扶額,這群貴族們都是如此任性的嗎。
健太還去看了佳代的籃球比賽,他在東大的籃球場館看著那個拿到籃球就像變了個人的佳代。如果說沒拿籃球的佳代在他看來,只是個還算有點可愛的普通女生,但是一拿到籃球的她,仿佛整個人都在發(fā)光。她在球場上指揮自如,自信果斷,打籃球的她是那么快樂那么自由,仿佛告訴別人,沒有她做不到的事情。
他有一次看東大和早稻田的練習賽,明明佳代被對方打爆多次,她卻一點都不認輸。她堅定的眼神讓他忽然有點心癢癢的。這女孩真是倔強啊,他想??墒蔷褪沁@樣倔強不服輸?shù)乃诒荣惤Y(jié)束前一秒終于成功突破對方投進了球。他看見她開心地跳起,興奮和早稻田的對手抱在一起,他也不自禁地笑出聲,“真是個笨蛋啊?!?p> 那一刻的他,仿佛聽到了佳代在他指揮下在三室戶寺敲下的鐘聲,悠悠揚揚久久回蕩。
*
棲川健太在和藤真氏正式商談之前,回到宮城縣家里,和父親棲川大雄談話。
“父親,我不想和藤真優(yōu)訂婚了。”健太對父親一向是有話就說。
“什么意思?不是你說,你不要京子嫁入藤真家,由你來娶藤真優(yōu)嗎。”棲川大雄也被搞懵了,自己兒子當時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他還覺得兒子要收心了,現(xiàn)在怎么又反悔了。
“我當時想著,也讓藤真氏難堪一下。現(xiàn)在沒必要把我自己搭進去了。我找到喜歡的人了?!睏ń√苯诱f明。
棲川京子和棲川大雄都一臉震驚地看著健太,父女兩怎么都不相信自己兒子說找到喜歡的人這句話。
京子猶豫了一下,問哥哥,“哥哥,你那個喜歡的人是誰?”她不知道為什么,總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是佳代。我喜歡她?!苯√f起佳代的名字還忍不住笑起來。
“你明明知道她是我的朋友!而且她還是藤真的女朋友!”京子騰得一下子站起來,她絕不允許自己哥哥玩弄佳代的感情。
“等等,健太你說你不結(jié)婚,是因為你喜歡上了藤真健司的女朋友?”棲川大雄被這混亂的關(guān)系搞糊涂了,“你是為了羞辱藤真氏?”
“開始時有這樣的想法。不過現(xiàn)在,我確定,我是認真的?!苯√膊惶媒忉屵@是怎么回事。
京子緩緩坐下,她有點理不清這件事。她想起藤真有女友這件事在整個圈子里瘋傳的時候,她回家請求父親不要為難藤真氏。她倒不是為了藤真,而是為了佳代。她知道如果自家為難藤真氏,最后受傷的只會是佳代。
“父親,要不就算了吧。當初家族也只是因為覺得藤真是不錯的人才,才讓我去接近他?!本┳赢敃r這么請求父親。
棲川家族倒是對她聯(lián)姻的事情看得不重,但她自己從未想過要找圈外人。她從小按照貴女的要求嚴格對待自己,在長大后,她也想得是和圈子內(nèi)的人聯(lián)姻以求更穩(wěn)定的合作和利益。而藤真健司是家族和她都覺得圈子內(nèi)各方面都比較優(yōu)秀的人,她沒有想過自己對藤真是否喜歡,家族也沒有問過她。如果不是遇到了佳代,她可能都意識不到這個問題。
其實她一直在考慮什么時間和父親說自己不愿聯(lián)姻了,她知道父親肯定會以她的意愿為主。他們家和其他貴族不同,他的父親對她和哥哥都是非常寵溺。她只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只是沒想到西園寺不管不顧讓這些事情曝光于大庭廣眾之下,反而變得棘手起來。
“我其實并不喜歡藤真?!彼@么對父親和哥哥說。
“那就算了吧。答應(yīng)他們的合作也沒必要進行了。本來那些合作也對我們沒什么用。”棲川大雄聽完女兒的話,就這么決定。
“父親,京子不嫁過去是對的。藤真氏可不像我們家族這么自由?!苯√操澇擅妹玫脑挘安贿^,這事就這么算了,也太便宜他們了。不如讓我來羞辱他們一下,反正我的名聲也不好,如果我提出和他們家最端莊的大小姐聯(lián)姻,你說他們會不會很煩惱?”健太對父親提議道。
“健太,婚姻是大事??刹皇怯脕碇脷獾??!睏ù笮厶嵝阉?。
“父親,反正藤真優(yōu)也算是大小姐中的典范。我娶了她不也挺好嗎,我又無所謂娶誰。還能讓他家苦惱一陣?!苯√X得沒什么損失,“而且,這樣也可以讓大家不再議論京子。反正又沒說和藤真氏聯(lián)姻的到底是誰。”
京子想說什么,又默默忍了下去。她知道這樣解決也不錯,這樣佳代更不會受到什么責難。也許有他們棲川家族的幫助,藤真最后真的可以和佳代結(jié)婚。佳代就不會難過了,她想。至于優(yōu)姐姐,哥哥雖然看起來不著調(diào),但實際是一個很負責的人,以后優(yōu)姐姐就會知道哥哥的好了。她又這么想。
但京子沒想到,事情的走向變得莫測,自己的哥哥會喜歡上佳代。雖然在她心里,她覺得哥哥比藤真好,但是,佳代肯定不這么想的啊。
“哥哥,你知道的,佳代是我的朋友?!本┳釉俅我蛔忠痪鋵√f,她不在乎藤真怎樣,她只在乎佳代這個朋友。
“我知道,京子。放心吧,我真的是認真的。”健太知道妹妹的意思,她害怕自己會傷了佳代的心,他可不是藤真那個假惺惺的家伙。
“那佳代的意思呢?”京子又問哥哥,她不太相信佳代會移情別戀哥哥。
“唉,說起這個,大概是現(xiàn)在最大的苦惱了。不過我總能讓她喜歡上我的。她對藤真那些崇拜和感激,我也能做到?!苯√f起佳代,也很苦惱。
健太這段時間,不是沒有追求佳代。別管他曾經(jīng)認不認真,但他在戀愛這事上也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對于追女孩這事他一直覺得自己天賦異稟。沒想到碰到了佳代,受盡了挫折。他買的禮物一樣都送不出去,佳代似乎對物質(zhì)享受沒有太大的執(zhí)著,或者她更傾向于自己掙來的錢去享受。他打聽到藤真也沒給她送過什么大牌包或衣服之類的。
但即使是平價的普通的禮物,佳代也一概拒絕。而他請她吃飯和游玩,她全部拒絕。
“健太,如果說之前,我把你當朋友,還能一起吃飯。但現(xiàn)在,我明知道你什么意思,我一定會注意分寸,我不想讓健司誤會或擔心。我對你真的絲毫沒有其他想法。”佳代這么回答他為何之前可以一起吃飯,而現(xiàn)在拒絕得徹底。
健太不去想佳代的反應(yīng),他對父親說,“總之,先把和他們藤真氏的聯(lián)姻取消了再說。而且,我還要讓藤真氏那邊來把他們兩個分開。我不信那些利益藤真氏不心動?!?p> 京子沉默不語,她不知道要不要阻止哥哥。但她又想,如果佳代能和她成為一家人,那就最好不過了。
*
藤真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來迎接棲川家的到來。藤真想到佳代最近對他說健太一直纏著她就煩躁不已。但好在健太似乎也有顧忌,并無太高調(diào),對藤真氏還沒什么影響。就是惡心自己和佳代,藤真默默地想,唉,關(guān)鍵姐姐那里該怎么辦。
藤真知道這件事如果讓姐姐知道,才是最大的災(zāi)難。姐姐會如何看待自己,看待佳代,又如何去接受這段惡心不已的聯(lián)姻。藤真心里想,棲川健太,你真是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啊。
即使對健太再不喜,在見到棲川一家時,藤真還是拿出最好的禮儀和教養(yǎng)招待他們。健太似笑非笑地看著藤真,似乎在嘲笑他,這你都能忍。
藤真是忍不下去的,但是他知道把事情鬧出來只會讓自家難堪。而他已無顏對待姐姐了,他更不想讓姐姐恨自己和佳代。
但藤真沒想到,棲川家先把這事捅破了。
“我們棲川家要和藤真氏解除任何聯(lián)姻。”棲川大雄開口。
和室里此刻只有藤真勇人,藤真茜子,藤真優(yōu)和藤真健司,以及棲川大雄,棲川京子和棲川健太這幾個相關(guān)人員。
藤真茜子和藤真優(yōu)聽到這話,是雙雙皺眉的,她們兩個不知道棲川家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勇人也很不滿,他放下客套,直接問,“棲川老弟,你這是什么意思?!?p> “我們棲川家可并不是非要兒女聯(lián)姻的。”大雄還不忘諷刺一下藤真氏,“之前之所以要聯(lián)姻,也不過是覺得你們藤真氏的兒女還不錯?!?p> 勇人和茜子以及優(yōu)都不知道這個棲川大雄想表達什么。只有藤真攥緊了手指,他知道這些人要說什么了。
“現(xiàn)在想想,即使不聯(lián)姻了,我們棲川家又沒什么損失。我們何必還非得巴上來呢?!贝笮酆懿豢蜌?,他之前京子受辱的火氣還沒發(fā)出來呢。正好今天一起發(fā)泄了。
“我以為你家健太和我家優(yōu)有不錯的交情。”勇人斟酌著說,他回來后不是沒想過為何棲川家不但不生氣,還反過來用健太和優(yōu)的婚事來解圍。他以為健太對優(yōu)有什么不同。
“叔叔,別說笑了。藤真大小姐可看不上我?!苯√滩蛔⌒Τ鰜?,藤真優(yōu)在學校時就經(jīng)常用看爛泥的眼光看他。他又不是受虐狂,何必要自取其辱。
“那為何之前……”勇人不明白了。
“叔叔,只是因為不想讓京子受非議罷了。”健太回答,現(xiàn)在,圈子里都知道搞錯了,是健太要和優(yōu)聯(lián)姻,而不是京子和藤真。至于他自己的名聲,他不在乎。而優(yōu)的名聲,他更不在乎了。
“棲川健太,你妹妹的名聲重要,我姐姐的名聲就可以不顧嗎?”藤真忍不住質(zhì)問健太。
“藤真健司,那就是你家的事了。你們不也沒考慮過我妹妹嗎?”健太毫不留情。
和室內(nèi)陷入沉默。大家都不再說話。藤真氏是無話可說,而棲川家是在考慮下邊的話如何出口。
“藤真兄弟,其實雖然兒女聯(lián)姻不成,但是,還是有很多事情是可以談的?!贝笮鄞騻€哈哈,先開口道。
勇人沒想到事情還有轉(zhuǎn)機,他倒沒在意優(yōu)的婚事,他正考慮藤真氏和棲川合作的事情。
“之前提到的合作我們都還可以繼續(xù)合作。甚至我們棲川家還可以做你們藤真氏最可靠的幫手,來一起對抗安倍家?!睏ù笮蹝佅箩烉D。
“可是需要我們藤真氏做什么?”勇人不相信棲川家這么大方,他們之前一直不松口加入到和安倍的斗爭中來。
“叔叔,就當是我個人的請求吧,我只是覺得這口氣沒法出。讓藤真健司和他那個女朋友分手吧。”健太鄭重地說。
藤真愕然看著健太,他竟然做出這么大犧牲都要讓佳代離開他?
勇人也有些不理解,他看了眼藤真,問健太,“我們之前是做得疏忽,讓棲川家困擾。但是現(xiàn)在藤真氏因為優(yōu)的事情也會受到同樣的困擾。何必還非要糾正健司這件事情呢?”
“叔叔,不覺得事情的便宜都讓你們占了嗎?京子受委屈,我們只是合理地回擊而已。當然事情到此為止也可以,那些合作我們就立即停止。至于和安倍家的關(guān)系,我們也可以自由來往吧?!苯√戳搜厶僬妫忍僬婺觊L幾歲,可不是像藤真那樣初入社會的毛頭小子??吹搅藛?,藤真,即使你不放手也不行了。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我認識的那個藤真氏還是佳代口中的藤真學長。
藤真勇人沉默下來,他知道棲川家說的并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在心里估算失去棲川家的損失是否可以承受。
藤真茜子和藤真優(yōu)都擔憂地看著藤真,她們兩個知道到此刻,藤真和佳代的事情已不再是兩人的事情,而是整個家族的大事。藤真是否可以抗衡這一切。
健太看到了茜子和優(yōu)對藤真的擔憂,他笑了笑,對茜子和優(yōu)說,“藤真太太,藤真大小姐,其實讓藤真和他女朋友分手,除了想出口氣外,我其實還有點私心?!?p> 藤真快速打斷他,“棲川健太,請慎言!”他不能讓健太把佳代再牽扯進來。
健太并不理他,依然笑著對兩位女士說道,“我呢,其實喜歡上了藤真的女朋友。等他們分手,我才有機會。藤真大小姐,這也是我不愿再娶你的理由之一?!?p> 茜子和優(yōu)的臉色立刻蒼白起來,優(yōu)渾身顫抖,她沒想到聽到這樣侮辱的原因。她的眼前發(fā)黑,她想干嘔,她扶住母親。茜子立刻抱住她,說聲抱歉就要帶著優(yōu)先離去。
藤真看著優(yōu)和茜子蒼白的臉色,他焦急地上前扶住優(yōu),“姐姐,你沒事吧。”
可他卻被姐姐用力推開,茜子和優(yōu)都沒有理他,一起匆匆離去。
健太欣賞著藤真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他就不喜歡藤真遇到什么事情都故作鎮(zhèn)定的樣子,看,這樣生動多了。
勇人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原因,他讓失魂落魄的藤真坐下,深深地看了眼健太,“棲川老弟,看來大家都小瞧了你家的公子啊?!?p> 勇人最后對棲川家的人說,他們要考慮一下。棲川大雄拍了拍他,湊近他小聲說,“勇人,別想著對家族隱瞞。我的族人剛才應(yīng)該對你家的人已經(jīng)偷偷暗示過了。干脆點,你兒子不舍得出手,你替他出手。大家皆大歡喜不好嗎?!?p> 勇人帶著藤真回到和室里,看著眼前垂頭喪氣的兒子,他嘆口氣,健司還不到23歲,還是太年輕了啊。
“看到你和棲川健太的差別了嗎?”勇人并沒有談?wù)撈渌?,只是對著藤真問道?p> 藤真頹喪地點點頭,也許自己當藤真學長太久了,已經(jīng)忘了該如何做一個藤真氏了。
“我知道你不屑于這些做法,但是就是這樣殘酷啊。事到如今,如果你還不能做一個合格的藤真氏,你就太對不起你祖父對你多年的教導(dǎo)了?!庇氯讼胂瓤纯刺僬嫒绾芜x擇,他從小尊重藤真的意愿,但是藤真也從未讓他失望,一切都是以家族為重。
“父親,讓我考慮一下?!碧僬娉聊芫煤笳f出這句話,他知道,說出這句話就代表自己已經(jīng)沒有那么堅定了。他甚至覺得已經(jīng)沒臉見佳代了。
“別讓優(yōu)恨你?!庇氯藢μ僬孢@么說,他也看到了優(yōu)剛才拂開藤真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