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場景讓兩個暗探目瞪口呆,熙熙攘攘的人群,聲聲迭起的吆喝,這里竟是一處熱鬧的廛市。
李妟帶著他們緩步前行,沒有在任何一個鋪位之前停下,卻停在了一個犄角旮旯的地方。
這里正蜷縮著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嫗,大概有六七十歲,滿頭的銀發(fā)糾結(jié)得打著綹兒,腳前放著一個破木碗。
見幾人靠近,連忙躬著背頻頻作揖:“好心的人,幫幫忙吧,幫幫忙吧……”
兩個暗探并沒有在意,正警戒地看著四周有沒有異常。
“叮叮當當,”李妟卻蹲下|身,向老嫗的碗里投下幾枚銖錢,“老人家,三十銖半天工,您愿意嗎?”
老嫗抬起頭看著李妟,好像眼中昏花,也好像腦中迷糊,但是只聽到三十銖,她就開心地裂開了嘴,連連點頭。
兩個暗探的驚訝就沒有停止過,她這是要做什么?
但卻隨著李妟把老嫗帶到臨近的一處客棧,讓店家服侍她沐浴更衣,而他們則等在客堂。
待老嫗光鮮亮麗地重新站在他們面前,兩名暗探心中郁悶,因為李妟又不見了,只有老嫗滿面笑容地向他們遞上來一份留言。
原來李妟讓他們租一輛華車將這老嫗送到距離侯府后門盡可能近的地方。
她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不過,兩名暗探的無奈已經(jīng)習慣了,那就照辦吧。
而李妟已經(jīng)輕車熟路地先行到達即將掀起風暴的中心圈。
果然不出所料,這里已經(jīng)被暗探團團圍住。
雖然李妟也有東直班的身份令牌,但是并不代表可以擅闖任何部署,所以她只能以輕功穿越包圍。
而在府內(nèi)的人也發(fā)覺到了不尋常的氣氛。
不知從什么時刻開始,出府的人,無論所辦差事是大是小,是急是緩,卻無一例外地沒有一人返回。
不用有太多的疑惑,周盛知道,在與梁王速度的比拼上,他很可能已經(jīng)輸了,外面出現(xiàn)了梁王暗派的兵馬。
他負手而立,沉重地凝視著庭院。
“侯爺,”嚴桀的聲音仍很沉穩(wěn),“是最后一戰(zhàn)的時候了!我親自去召集所有人!”
周盛沒有回頭。
從一開始的時候,嚴桀的情緒就要比自己強烈,面對宋鈞澤的欺侮和朝廷的不公,他義憤填膺,直言根本沒有必要再理訴,只有消滅宋鈞澤,換了郡守才會改變處境。
而面臨戰(zhàn)事,他的信心也要比自己更為堅定,也許他在外面所結(jié)交的江湖朋友給了他除卻侯府兵力之外的另一個強大后盾。
只是,在一次次的交手中,自己卻隱隱感到,好像每次出手的只有自己,他的那些所謂的朋友并沒有顯示出任何威力。
“侯爺,”嚴桀更加堅定,“請您相信,只要我們?nèi)ψ住梁王,一切困難都將迎刃而解!”
是啊,自己違制養(yǎng)兵,這一重罪若罪成,必將滿門罹禍,也只有抓|住梁王,才能有談判的籌碼。
思及此,周盛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
如果說這幾日周盛的異常,作為枕邊人的英嵐沒有察覺,那是不可能的,甚至連夫人自梁王來訪之后也再未前來尋釁。
此時閑來無事,英嵐卻更加覺得心神不寧,不由在寢居里踱來踱去。
不料待她再一轉(zhuǎn)身,卻看到寢居內(nèi)的窗邊竟突然出現(xiàn)一個人。
“信兒!”英嵐驚了一下,卻并沒有被嚇到,她急步跑上前。
“英嵐阿姊,”李妟的面色有些凝重,“請記好我說的話……”
但是此時,從后院到中庭,還是有侍衛(wèi)們發(fā)現(xiàn)了一些異常。
“報——侯爺,侍衛(wèi)長,好像有人擅入侯府?!?p> “什么地方?”周盛凝眉一問。
“有一個侍衛(wèi)在后院的林中發(fā)現(xiàn)了人影,之后就不見了。”
“一間一間地搜!”嚴桀的命令剛出口,又一個侍衛(wèi)前來:“侯爺,小夫人的寢居有外人闖入,又逃走了!”
周盛和嚴桀急步奔出。
但是,當他們來到英嵐的房間,只有滿院的侍衛(wèi),早已沒有了闖入者的身影。
“侯爺!”英嵐從房內(nèi)跑著迎出來,“不用再搜了,這里面有誤會!侯爺,妾有要事跟您說?!?p> 周盛頓了頓,但是略一思忖,邁步走進室內(nèi),英嵐跟隨其后。
嚴桀盯著關上的房門露出陰鷙的目光,侍衛(wèi)們來到他的面前,他低聲道:“所有人全副武裝,等待命令!”
而他則向后院奔去。
此時的李妟正尋路逃出侯府,因為她要避開追蹤的人,所以飛躍的路線有些曲折,不久,便感到后面有人行進的速度超過其他人,并非是在搜查,而是直奔后院的大門。
這種速度與決斷,想必是那位侍衛(wèi)長嚴桀了。
她隨即以最快的速度躍出圍墻,奔向遠處一輛早早??吭谀莾旱鸟R車。
車上正是那兩個暗探和老嫗。
兩個侍衛(wèi)下了馬車,正想解釋,雖然他們與圍守的東直班班士相識,但是仍被阻攔不準再靠前,卻馬上有人從旁邊的樹上縱身而下。
李妟立即拿出身上的令牌,道:“請幾位速速前去侯府后門,幫忙擒住即將逃出的人?!?p> “我們原本就是要擒住所有出府的人……”樹上下來的班士一雙細眼狐疑地看著她,“包括你?!?p> “此人與其他人不同,”李妟急速而清晰地道,“他對梁王至關重要,還請幾位在抓捕與看守時特別注意?!?p> 話音未落,遠處侯府后門正有一人偷偷從墻內(nèi)翻出。
他沒有從院門走出,想必正是要避開可能的監(jiān)視。
熟悉李妟的原來兩個暗探二話沒說,馬上沖了過去。
細眼班士卻抬頭看了看另一棵樹上的同伴,點了一下頭,又看向李妟:“你先不要離開,待查實后再放你出去?!?p> 說著,不等李妟回答,便也奔了過去。
而李妟當然不是那么聽話的人,她坐上車板,向車內(nèi)的老嫗打了一聲招呼,便驅(qū)趕著馬車尾隨其后。
樹上的其他人看到她的行動,但是注意到她剛才與自己人的交涉,知道她是從府內(nèi)出來,又同是東直班班士,想必有她自己的任務,所以只要她不離開包圍圈,便沒有再阻止。
李妟的馬車行駛得并不快,她也沒想離開馬車去幫忙抓人,而是繞著侯府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拐過彎之后便是侯府正門的沿街大道,才停了下來。
這一路上,除了暗處監(jiān)視的探子,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人,沒有人進去,也沒有人出來。
不過,等了一會兒,卻有一大隊人馬的聲音慢慢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