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凱撒與楚子航
3E考試當天,下午六點,調(diào)成震動模式的鬧鐘吵醒了楊聞念。
因為前一天夜里基本都沒好好睡覺的緣故,他和路明非考完試之后,簡單吃了頓午飯就回宿舍倒頭睡了過去。
芬格爾當時仍死豬一樣睡著,絲毫沒有醒來的意思。得虧他的床位靠陽臺最遠,一上午的陽光都沒能照進來。
但當楊聞念靜悄悄地從被窩里鉆出來穿衣服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廢柴師兄不見了。宿舍里只剩下路明非還睡著,睡姿很是瀟灑,被子勉強蓋住腹部,傳來輕輕的鼾聲。
下午六點的卡塞爾學(xué)院很熱鬧,學(xué)生們剛剛下課,三兩并排走著。歡聲笑語充斥著仲夏的山中校園,讓楊聞念的心情也忽然好了起來,3E考試帶來的些許低沉不知不覺散了干凈。
確實如施耐德教授所言,楊聞念此前并沒有上過學(xué),這是他的第一段校園生活。
回憶了一下腦海里的學(xué)院地圖,他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餐廳走去。
卡塞爾學(xué)院有兩個餐廳,分別被宿舍和教學(xué)樓包圍。這所培訓(xùn)屠龍者的學(xué)院師生不多,沒有研究生與博士的學(xué)位,像芬格爾那樣讀到八年級的人更是罕見。本科四個年級加起來也就堪堪千余人,兩個食堂倒也足夠。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很快就到了教學(xué)樓附近的那處餐廳。
與其說是餐廳或者食堂,倒不如說這座六層樓的奢華建筑是棟星級酒店。巨大的羅馬柱和拱門撐起前庭,玻璃轉(zhuǎn)門中間是一座純銀的世界樹雕塑,大約五米高,伸展出來的枝葉掛在來往學(xué)生的頭上,聽說在夜里會泛起微微亮的光。
一樓電梯前,楊聞念與從里面出來的一群人擦肩而過。
為首的是一個高大的男人,得有185以上,穿著考究的白色西裝,領(lǐng)口里插著的手帕鑲著碎鉆,在一樓吊頂燈的碧藍色燈光下熠熠生輝。碎鉆的藍光與他金子般耀眼的頭發(fā)相襯,他整張臉都仿佛沐浴在輝煌的光亮之中。
“主席大人,怎么了?”帕西諾看到凱撒的腳步慢了下來,不禁問,“晚餐有哪里不好嗎?需不需要我讓餐廳換一位主廚?”
“不關(guān)晚餐的事?!眲P撒轉(zhuǎn)過頭,電梯門已經(jīng)關(guān)閉,旁邊玻璃屏上向上的箭頭開始閃爍,“剛剛好像有個中國男人過去了?!?p> “這所學(xué)院中國人很少,諾諾每一個都認識,我也每一個都認識?!眲P撒轉(zhuǎn)回頭,邊走邊說,“但我可以肯定,我沒見過剛剛那個人?!?p> 帕西諾看了兩眼電梯門就收回了目光,“可能是新生吧。我記得這一屆的新生里有兩個中國人,一個是S級新生路明非,另一個好像叫……”
“路明非……”凱撒皺起了眉,他不會忘記昨天自由一日的時候,有一個無視規(guī)則的人打斷了他和楚子航的決斗,用那還算準的槍法。
思考了兩秒,帕西諾才想起來,“另一個叫楊聞念!”
凱撒沒有關(guān)注路明非太久,他問,“那個楊聞念什么血統(tǒng)評級?”
“A級?!迸廖髦Z想都沒想便答,“我記下了這次新生里所有A級血統(tǒng)的人,共三位,中國新生楊聞念,印度新生奇蘭·薩博,俄羅斯新生零?!?p> “零?”凱撒一愣,“真奇怪的名字?!?p> 帕西諾說,“是啊,很奇怪,連姓氏都沒有。與其說是名字,不如說更像是個代號?!?p> “不管是不是真名,3E考試的結(jié)果出來之后,對所有A級以上血統(tǒng)、以及不到A級但是有一定潛力的新生發(fā)出郵件,邀請他們參加后天晚上的招新晚宴?!?p> 凱撒走出餐廳,對著面前諾大的校園下令,“提前批的學(xué)生們里有2個A級血統(tǒng),都來自古老的混血種家族。但他們都拒絕了學(xué)生會的邀請,加入了獅心會?!?p> “這次我們不能再失敗了?!?p> “明白?!睂W(xué)生會秘書部部長帕西諾低著頭,讓人看不到他略微苦澀的表情。
獅心會是這個學(xué)院里最古老的兄弟會,它那長長的畢業(yè)校友名單就是一部屠龍的光榮史,更別提身為學(xué)院偶像的校長就是初代獅心會成員,那個風(fēng)騷的老頭子簡直就是一副金字招牌!
對于大部分混血種家族的孩子來說,他們的很多長輩都曾在獅心會里生活過,自然更希望將這份榮耀在自己身上繼承下去。
學(xué)生會雖然在凱撒的建設(shè)下,已經(jīng)成了規(guī)??梢员燃绐{心會的學(xué)生組織了。但就歷史和韻味而言,在隱形的角落仍舊差了一大截。
只是凱撒不想在任何領(lǐng)域輸給他最大的競爭對手——獅心會的會長楚子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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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航?”楊聞念看著面前的人,微微一愣,而后立馬改口,“師兄你好。”
“你好,師弟?!蓖瑯右簧硇7某雍届o靜地站在606包廂的門口,低著眼簾,沖楊聞念點頭。他臉上漠無表情,真是白瞎了那一張帥到可以上時尚雜志封面的臉。
兩人是第一次見面,都沒有表現(xiàn)出自來熟的熱情,氣氛有些詭異。
和楚子航并肩站在門前,楊聞念問,“教授還沒來嗎?”
“應(yīng)該快了,他不喜歡遲到?!?p> 楚子航話音剛落,極有節(jié)奏的車輪聲就從走廊另一邊傳了過來。
施耐德推著他那輛載著氧氣瓶的小車朝這邊走,看他來的方向,好像沒有搭電梯?楊聞念有些不解。
“教授來餐廳一般都走貨運電梯?!背雍降吐暯忉?,仿佛不想讓施耐德聽到,“很多同學(xué)都害怕教授的面貌,教授也就很少在餐廳這種人多的地方露面?!?p> “進來吧?!弊叩浇暗氖┠偷掠米约旱慕淌谏矸菘ù蜷_了房門,“我不是說預(yù)約信息里有填你們兩個嗎?用你們的學(xué)生卡也能開門?!?p> 兩位學(xué)生跟在他身后,都沒有接話。楊聞念知道這件事,施耐德發(fā)來的郵件里有寫,但楚子航站在門口沒有進去,他也就沒有進去。
“你們還真是的……”坐在桌邊,施耐德無可奈何地嘆氣,“我是個隨時死去都不奇怪的人,沒必要等我。進來坐著侯餐不好嗎?”
侍者提前布置好了這里,四人的方桌只有三個椅子,楊聞念和楚子航看了一眼便在施耐德對面并肩坐下。
看著自己的愛徒和剛收的弟子,施耐德不禁頭疼起來,“你們兩個這樣,會讓別人覺得我的學(xué)生之間關(guān)系不好……”
“我覺得和師兄相處起來挺舒服的?!睏盥勀钫f。
楚子航也開口,“是的。我和師弟……”他忽然愣住,似乎想不出比較合適的形容詞。
“一見如故。”楊聞念補充。
“對。”楚子航僵硬地點頭,“一見如故。”
“但愿吧?!笔┠偷?lián)u頭,“楊聞念你有什么忌口或者喜好沒有?預(yù)約的是我家鄉(xiāng)待客時都會做的幾道菜,不一定對你胃口?!?p> “教授的家鄉(xiāng)菜我很期待。忌口的話倒沒什么,可能比較喜歡吃辣。”楊聞念頓了頓,說,“也比較愛喝啤酒吧。”
“啤酒就免了,我戒酒十幾年了?!笔┠偷聰[擺手,“辣醬他們會送,你自己加就好。”
“嗯?!?p> “3E考試怎么樣?”
楊聞念說,“還好,應(yīng)該能通過,只是血統(tǒng)會被評到什么級別就不一定了?!?p> 他只答了3道半的題,估計能勉強評個B級血統(tǒng)。
“我看了考試的錄像。”胳膊撐在桌上,施耐德說,“你前十分鐘都在觀察路明非,你好像對他很感興趣?后來你睡了過去,一直睡到了考試結(jié)束前二十分鐘才醒,之后就答完試卷,坐在座位上安靜地等考試結(jié)束?!?p> “除了你之外,還有兩位新生表現(xiàn)得很正常。一個是路明非,他十分鐘答完卷,盯著俄羅斯新生零看了兩分鐘,然后就一直睡到被什么東西嚇醒……”臉上的肌肉抽了抽,施耐德繼續(xù)說,“另一個就是俄羅斯新生零,她答得很慢,一小時才答完。而后一直端坐著……”
“確實很正常?!睏盥勀钣浀寐访鞣呛土悖罢咦圆槐卣f,睡的哈喇子滿桌淌;后者則雙臂交疊在桌上,腰背挺直如細松,坐姿標準得好像一個小學(xué)生,嗯,身高和身材也像。
“可是你也知道,在3E考試里,正常的表現(xiàn)才是不正常的。”施耐德凝視著楊聞念,“能給我個解釋嗎?楊聞念?!?p> “其實……”楊聞念沉吟片刻,最終說了半真半假的實話,“我很小就覺醒了血統(tǒng)。所以3E考試的時候即使看到了靈視也沒有什么奇怪的表現(xiàn),因為已經(jīng)習(xí)慣了?!?p> 施耐德盯著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漆黑的瞳孔中倒映著自己的影子,他點點頭,“我相信你。介意告訴我你靈視的畫面嗎?”
“抱歉?!睏盥勀顖詻Q地搖頭,“我介意?!?p> “好吧。”施耐德也不強迫,用手指輕敲著桌面,“其實靈視是一個混血種內(nèi)心最真實的寫照,你會介意告訴我我也可以理解?!?p> “就像楚子航至今仍不肯告訴我他開啟血統(tǒng)的時候看到了什么一樣?!?p> 一直不說話的楚子航抬起了頭,眼中有歉意,但更多的是無可奉告的固執(zhí)。
這時候楊聞念才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是金色的,之前楚子航一直垂著眼簾,從不和他對視。
永不熄滅的黃金瞳嗎?楊聞念這想起來了那個關(guān)于楚子航的傳說。
“你不怕和我對視?”楚子航一愣,他開口問,“是這樣嗎?楊師弟?”
楊聞念也一愣,“???是的。怎么了嗎?”他不知道為什么楚子航會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
“子航在這所學(xué)院里朋友很少,即使是獅心會的人也不是很愿意和他交集過多?!笔┠偷陆探忉屨f,“因為那雙永不熄滅的黃金瞳會讓和他對視的人不自覺地感到恐懼,沒有人愿意與他對視?!?p>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如果看不到眼睛,又何來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