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房間前,我被秋子拉著問了一個問題。
“葉楓是喜歡晴天多些還是雨天多些?”
“都還好,晴天太曬,雨天太冷,陰天太悶,下過雨后的一小段日子最舒服?!?p> 秋子點了點頭:“沒事啦。我回房間去,晚安…噢!我覺得你的說話方式好特殊,是在模仿誰嗎?”
“得虧你能聽出來,學(xué)你的?!?p> 第二天,天空下起暴雨,因為戶外活動大多是在山上舉行,所以一場連續(xù)近四天的大雨將我們趕了回去。
歸去途中,秋子坐在我旁邊,她把車窗揭開一條小縫,不時有雨滴劃落進來,濺在她衣服上,留下幾顆污漬。
貌似是有泥土留在了上面。
秋子低下頭、許久?!皼]什么味道嘛?!?p> 我抿著嘴巴,沒有吭聲。
從山上回來后,我與秋子開始熟絡(luò)起來,我的朋友不少,但她與我的關(guān)系近乎密切,大概也僅到此罷了。
我也曾拜訪過秋子家,但那是一月份的事了。
我曾去到過她家,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只是讓人感到十分溫馨罷了。
秋子的母親是一位生物老師,父親是報社的筆者。所以秋子看著世有“書氣”。
拜訪過她家后,才知道,原來我們的父母是老相識,他們初中是一個班的同學(xué),就像是我和秋子一股,老一輩重逢的情誼會顯得更加濃厚,所以我假期的更多時間是在父母的互助間與秋子渡過的。
大概過了一年后,那個曾經(jīng)無知的少女已經(jīng)變得無所不知,盡管有很多不是我與她講述但我還是會因此感到惋惜,不是惋惜她不再純潔,而是惋惜我即將失去的東西。
“葉楓,你有討厭的人或者被人討厭過嗎?”
“有….”
“那就好。”
我與秋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仿佛有所顧慮,欲言又止。
但我沒有啃聲,只是順著看風(fēng)吹來的小巷走著,沿途濃郁的生機讓秋子安心不少,她緊緊跟在我后面。
“明天...放學(xué)能一起走嗎?有點事情……”秋子又把頭低下,她一緊張便會這樣。
“嗯,可以?!?p> 我不知道面前的是否能算作夕陽,燦爛的光輝斜照在巷道,眼前的天空近乎金黃,但卻閃耀有些刺眼,我想那應(yīng)該被稱作夕陽.至少是屬于秋子的夕陽。
第二天早上醒來,忽然覺得腦袋昏沉,測完體溫38.7℃。到底是發(fā)燒了,于是便向老師請了一天假,在家稍作休養(yǎng)。
我想,一個人在家也太無聊了,等下午放學(xué)把秋子拉過來順便還能補個功課。
我至今仍記得那個下午,天空陰沉沉的。烏云遮住陽光壓住每個人的胸口,我還沒有退燒,但依然按照約定站在校門口等秋子放學(xué)。
我站在人群中并不顯突兀,和來接孩子的家長一般望向校門,帶有些許焦急地等待著。
這種焦急并無其它用途,只不過是為了給漫長的等待時間解乏罷了,而我卻遲遲不見秋子出來。
天空開始下起小雨時,走出的人群也已接近尾聲。我索性鉆在原地,讓雨淋在自己身上,怕秋子那家伙出校門沒看見我,一個人走太孤單。
當(dāng)周圍家長散盡,我便成了最顯眼的那個,當(dāng)四周都淋個濕透,我腳下的空地便成了最干燥的那個。
盡管已經(jīng)很少有人從校門口走出,但我還是相信,秋子一定在學(xué)校中。離封校還有15分鐘,我趁著門衛(wèi)喝水的間隙溜進學(xué)校,溜進那個我深愛著的校園。
一路低頭小跑,進了教學(xué)樓,沖向教室的途中我已經(jīng)想好了如何與秋子對峙,將她臭罵一頓。
但是等到了教室,空無一人。
每個人的書桌整整齊齊擺放成一排,不似有人來過的模樣,我留意看了看秋子的座位,空空如也,連書包都早已被拿走。
我有些氣憤,但更多的是凄涼,轉(zhuǎn)而變成慌張、迷惘。
“看來這一趟是白來了?!蔽疫@樣想著,“不過也是,秋子說不定沒想到我請假了也會來找她?!?p> 外面的雨已經(jīng)下的很大,我穿著淋濕的單薄外套,更顯寒冷。
我想先去洗手間把外套的水?dāng)Q干,再頂著外套沖回家。
或許是受凍的緣故。我的腦袋愈感沉重但更加清醒,大概是溫度更高了,開始有些偏頭痛。
“這回家還不得被批死。”我看看洗手間鏡子里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便知道自己今晚大概很難入睡了。
從男洗手間出來時,隱約聽到了哭聲。起初沒在意,但又好奇地向女洗手間望去。
我站在門口,用不怎么大聲的聲音問著:“同學(xué),你沒事吧?”
“沒…沒事…”那頭抽噎著,吐出幾個字,在房間回蕩,卻分外耳熟。
“秋.秋子是你嗎?”我試探性地問著。但那頭卻沒有說話,連抽噎聲也停止了。
我站在門口等了一會,還是決定走進去看看。
外面風(fēng)聲很大、雨聲更大、霹靂啪啦的聲音仿佛被隔絕在這房間以外,只留下她一人的喘息聲,那是..秋子。
洗手間地面上散落著頭發(fā),我向盡頭看去,看到了秋子參差不齊的長短頭發(fā)披在肩上,光線并不充足,但微弱的光依舊讓我看清了她的臉。
嘴角流下長串的鮮血,右側(cè)半張臉紅腫著,末端的皮膚邊乎成深紫色,鼻子上殘存著血跡,再往上看去,眼螢處脹紅,一雙桃花眼失去了往日的靈動,正在不停的涌出淚水。
一股寒意從后背爬上心頭,秋子抬起頭看向我,沒有吭聲。
我看見了那個女孩的夕陽。
“我..沒事..“她試圖掀起一絲微笑,但嘴角傷口牽動帶來的疼痛卻未能讓她逞強。
我走向那個女孩,這小小的舉動打破了她內(nèi)心最后一層障壁。她在我面前痛哭起來。
她向前撲來,我將她緊緊抱住。左肩又一次濕潤起來,少女的眼淚再次噴涌而出。
我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在心里默念:“沒事的,沒事的...
看著眼前的秋子,我竟沒有感到任何憤懣,有的只是同天氣的寒涼,同秋子的恐懼。
我不知道在我來之前那開朗活潑的女孩究竟遭受了何等欺壓,唯有從她此刻的寒顫中傾聽她的苦楚。
空氣中有且僅回蕩著時時的抽噎聲,我和秋子兩人一聲不吭,在陰暗的繚亂角落里緊緊相擁,不久后,我竟也隨她一間落下淚水。
窗外雨聲減小時,秋子拖著百瘡的身體在我懷中睡著了。我抽出一條胳膊,掏出手機,給秋子的父母打了電話。
……
那天之后,我在病床上躺了兩天,秋子則是徹底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不愿同任何人說話,一個月后,被診斷為中度抑郁癥。
欺壓她的那三位女生被學(xué)校強制開除,但對秋子來說,卻是余事無補。那個女孩失去了笑容,就如同我失去她一般永遠(yuǎn)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半年后.秋子轉(zhuǎn)校,我身邊的那個頂愛笑的女孩徹底與我的生活告別
……
約摸是二年后的春天,雨水僅漫透泥土便停下,樹葉因雨水擦拭更顯透亮。
兩棵高大的樹開出紫、白兩種花朵,形態(tài)卻極為相近,我漫無目地的走在街邊小巷中,忽然嗅到了熟悉的氣味。
抬頭望去,樹葉交織,花朵盛開的兩棵樹,應(yīng)該是槐樹吧,這是我第一次真正見到它,卻不是第一次嗅到它的氣味。衛(wèi)生間哭泣女孩的記憶和潮濕泥土的氣息一同朝我襲來。
“哦~原來是你呀,秋子。”
“我說過,無論何時,都頂喜歡看你笑!”
樹葉搖曳下露出的幽幽倩影沒有出聲,卻露出月牙般的眼睛,靜靜地嗅著上次未嗅到的泥土芳香,
……
“讓我完成一次大冒險可好?”
“你說?!?p> “讓我能像上次你守護我一般守護你…
“喂,別搞錯了。我們可是好朋友的說!”
(本篇完)

樂居世人
本篇是于百忙之中偷閑寫下的,只是在某天突然想起這樣一位女孩,便自作主張的憑著記憶將其擴充了。沒有什么目的,只是頗有感觸罷了,依舊感謝讀到此處還能忍受陳腔濫調(diào)的你,那便到此結(jié)束吧。接下來的時間會繼續(xù)發(fā)布新的故事,歡迎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