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幕 身不由己(八)
“凰飛大人。你到底要做什么?”清玉被箍得喘不過氣來,艱難地從胸腔里說出了這句話。
凰就像在安撫一只野貓似的,一下下拍著清玉的后背,一下下捋著清玉的秀發(fā)。
“餓肚子生氣對身體不好。你有什么氣就說出來。對著我發(fā)?!?p> 凰說話的時候胸腔一起一伏,清玉貼著他的胸口,能感覺到他胸腔里的共鳴。
他對著她的時候依舊那么溫柔,語調(diào)輕軟得不像話,但清玉只要一想到剛才他站在餐廳里對著那些孩子說出這樣冷酷的話,清玉就受不了。
“還在因為我剛才說的話生氣?”
凰到底是香巴拉最歡迎的男人,對女人的心思一猜一個準。
清玉終于肯直視他了,她的眼神像一把刀,狠狠地剜著凰的心。
答案不言自明了。
“你覺得,不應該讓這么小的孩子去流落街頭?”凰循循善誘。
清玉又在凰的懷里掙扎,想要掙開他八爪魚一般箍著自己的手腳。
凰不肯放她走,將她壓去墻邊,居高臨下審視著她。
“你既然知道,還問!”清玉終于被他惹怒了,再也控制不住地大聲嚷道。
凰低聲嘆息。長長的一口氣從胸腔里吐出來,清玉也隨之一起一落。
凰說:“清玉,我們剛進軍事學院的時候,是你接待我們的,你還記得嗎?”
清玉怔愣了一下,不掙了。
“那時,你八歲,我和清遠才六歲。后來,我去的是修行班,清遠去的是侍衛(wèi)班,他和你在同一個班,你知道我有多羨慕嗎?而我只能等待每次操場上的集訓和格斗訓練的時候多看你兩眼。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這兩節(jié)課。你知道嗎?”
清玉抬頭驚訝地看著凰,凰的目光卻平視著墻壁,她只看到一道優(yōu)美的下頜線在起伏。
“清玉。我們自幼就接受嚴苛的軍事訓練,你,還有清遠對我來說是比親人更親的人?!被擞州p輕嘆息,“而你,對我來說,是不一樣的。清玉……”
清玉怔愣地看著凰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
凰銳利的眼神突然看向清玉,凝視住她。
清玉不知所措。
凰垂著眸。他那雙迷人的桃花眼帶著侵略性一點點靠近她,離她越來越近,鼻息微熱撩動著清玉。
清玉嚇得閉上了眼睛。
凰又突然隱忍地停下了動作,只輕輕略過她的臉頰,松開箍著她的手,就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fā)生過那樣,重新拾起了軍事學院的話題。
“清玉,你還記得嗎?你十歲,我們八歲時,因為你是學醫(yī)的,我們被安排到同一個小組,扔到了荒島上進行野外生存訓練。那時候,我打不著火,你很輕巧地用干枯的樹枝幫我們鉆木取火。我那時真的特別崇拜你?!被苏f到這里,輕笑了一下。
“又過了兩年,我們一起去到原始森林探險,迷了路,但我們學會了避開狼群。還有一次,我們被扔到了地面上的一條小巷子里,那巷子里全是和我們年齡差不多的小乞丐,他們以為我們是來和他們搶食。結(jié)果,我們教他們做竹蜻蜓,編草蚱蜢,糊紙燈籠。他們則再也不用乞討為生了……”
清玉眸光閃動,她幽幽看著凰,直到凰握住她的肩將她移動半步,將她從困住她的他與墻之間解放出來。
凰垂眸凝視著清玉:“清玉。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心軟又會照顧人。但是,小鷹不跌下山崖便學不會飛翔。清玉,相信長老院,相信孩子們,相信我。好不好?”
清玉沉默了。
也許凰說的是對的。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連她也質(zhì)疑長老院的決策了呢?
那些從小受的忠誠教育——服從是軍人的天職,難道她忘了嗎?
清玉斂眸看著凰,連剛才溫柔的神色也隨之一變,恢復了冷靜、理智、知性、堅定。
隨后她后退半步,屈膝跪地抱拳應道:“是?;孙w大人?!?p> 凰朝前半步,扶起清玉,欲言又止。
為了香巴拉,為了孤星,他始終沒有將他對她的心意說出來。
凰也恢復了凜然又陰郁的神色,微瞇著眼說:“清玉。你好像忘了什么?!?p> 清玉疑惑,她行禮完畢正要朝著宿舍方向去。
她一心只想著要將醫(yī)務室里的急救包分一分,將儲藏室里冬衣冬被理一理,好讓孩子們走向外面的時候,多一些仰仗。
凰折返,往餐廳方向去,淡淡道:“現(xiàn)在我的命令是填飽肚子?!?p> 說罷,他負手在身后,直到聽見后面的腳步聲響起,唇角略勾,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