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奇怪的谷云紋
大理寺獄。
燭火昏黃,不見天日。
這里是所有犯人寧愿處死也不愿意待的地方。
“這就是人犯逃走的那間牢房?”
“是?!?p> 燕留云看著被破開的鎖鏈,割斷的重鎖,重重皺起了眉頭。
這可不是自己扯斷或說有外應(yīng)幫忙打開,所有位置的擺放都在說明,這是里面的人犯自己得到了尖銳利器,自行破門出逃。
關(guān)了這么多年的一個罪犯,哪里來的利器?
昨日的那個丫頭給他送進(jìn)來的?
燕留云試著猜測,可又覺得昨日所見,那位司姑娘弱不禁風(fēng),一刀就被風(fēng)券嚇倒的模樣,不像是能干這種事情的材料。
而且,他把獄中能說話的全審了一遍,可沒有人見過什么女人跑進(jìn)來。
四方獄室悶潮,只在一邊墻上開了處小窗。
有流動的水光時不時映進(jìn)來。
“窗子那邊是水牢?!憋L(fēng)券提醒道。
燕留云耳邊隱約響起來鐵鏈的摩擦聲。
水牢里還關(guān)著一個瘋子!
那瘋子頭發(fā)雜亂成縷,遮住了面容,兩手被鐵鏈子鎖著,身上惡臭熏天,已經(jīng)在水牢里關(guān)了至少十五年。
燕留云走進(jìn)水牢問話:“散人又接到什么神諭了嗎?”
那瘋子側(cè)目相看,不屑道:“是個奶娃娃啊?!笔裁炊紱]回答,自顧自哼起來了民間小調(diào)。
水牢也有一扇窗,聯(lián)通的是大理寺獄的外邊。
此時應(yīng)圣上旨意,正在大理寺庭院中修建一座紫氣臺。外邊工人正干的熱火朝天,叮當(dāng)敲擊石料的聲音,刺啦鋸斷木材的聲音,都通過這一扇窗傳了進(jìn)來。
并在四遭的水池里無限放大,聲音變得空靈又渺遠(yuǎn)。
“散人知道外邊這是在修建什么嗎?上一位大理寺掌事告訴我,散人最是能掐會算,不如算算清楚。”
那瘋子原本在外邊曾經(jīng)自號歸山散人,此時被關(guān)了這么久,多少有些神志不清。
燕留云并不指望他真的能算出什么來,自顧自答道:“外邊是圣上為當(dāng)朝國師,藏鈞仙師修建的紫氣臺,共有九座。正巧有一座落在了大理寺。”
可是那個歸山散人一聽到藏鈞這個名字,整個人都開始癲狂起來。
他拼命扯動手腕上的鎖鏈,鮮血裹雜著鐵銹滴落,腳下的水池被他踩的水花四濺,燕留云不得不離他遠(yuǎn)點。
“藏鈞!他活不久了!”
“啊哈哈哈哈哈我已接到神諭,請旁邊的小兄弟給我遞了出去。你們攔不住了,這是天道!”
他又哈哈哈哈地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口涎從嘴角流下去,沾滿積年未換的囚服。
“什么神諭?”
“哈哈哈小娃娃哈哈哈……”
水牢外,工匠們?nèi)耘f在努力趕工。因為材料太重或是其它問題,偶爾就從窗口墜進(jìn)來一塊碎石或是半截鉚釘。
燕留云輕輕皺眉,甩了袖袍離開水牢。吩咐道:“去把窗戶全給我堵上。”
大理寺意外逃走的人犯,姓劉名儀,原本是河南道的軍中副將,因為貪墨軍餉,被罰入獄中。
歸山散人偏偏挑中他來送什么神諭,真的只是因為碰巧劉儀就住在隔壁嗎?
一路上燕留云都在思考,卻總覺得忘了點東西。
“風(fēng)券,去把劉儀當(dāng)年的卷宗找出來?!?p> “還有,昨日抬到大理寺的那位司姑娘的身份戶籍,一并帶過來?!?p> 這個司姑娘大概真是意外卷入此事,查過清白身份,他就該送人家離開大理寺。
他揉了揉額角,想起來那個糟心的弟弟。不對,還該送人家姑娘一封和離書才行。
另一邊,燕月章瞧著這位新嫂嫂就是不信自己的話,只想著離開大理寺,離開大哥,十分著急。
燕月章覺得他哥這個木頭,若沒有他來撮合,怕是一輩子都要打光棍了。
這好不容易才看上一個姑娘,也不知道來哄哄,還去什么監(jiān)獄看什么瘋子,也太不靠譜了。
既然大哥拉不下臉來哄姑娘,他作為大哥的情感導(dǎo)師,怎么能不幫襯一把。
“嫂嫂,我?guī)闳ゴ罄硭吕镛D(zhuǎn)轉(zhuǎn)怎么樣?”燕月章又抱著一盤牛乳桂花糖,想著怎么給他哥來個偶遇。
司漾漾正想著出去。
哪怕不能出了大理寺,在里面溜達(dá)兩圈,熟悉環(huán)境,對她日后想離開也總歸是有好處的。
當(dāng)即樂呵呵地應(yīng)承下來。
“好啊,雙鯉,再給他拿兩盤,我們一會兒多轉(zhuǎn)兩圈。”
于是在這個月老弟弟的有意引導(dǎo)下,司漾漾不知不覺就被領(lǐng)到了紫氣臺的施工場地。
“這是當(dāng)今圣上為國師大人修建的紫氣臺,天下共有九處,其中一處就選址在了大理寺里?!?p> “說是這紫氣臺契合陰陽,上引星辰,下連地泉,是藏鈞國師費畢生道法,悟出來的碩果。等修成之后,在此誦經(jīng)祈福,能保佑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p> 燕月章快把肚子里那點墨水全耗盡了,領(lǐng)著司漾漾在這走了一圈又一圈,怎么還沒見大哥從里邊出來。
卻聽見他這位小嫂子開口:“費盡畢生道法,看起來也就那樣吧。”
燕月章拿起一塊牛乳桂花糖,往司漾漾口中一塞:“誒呦這可不能亂說?!?p> “現(xiàn)在圣上寵信國師,這滿朝文武你得罪誰都有個轉(zhuǎn)圜余地,唯獨不能得罪國師大人。不然就連我定國公府也不敢保你?!?p> 司漾漾鼓著腮幫子半天才把那塊牛乳糖吞下去。
“這么厲害的嗎?”司漾漾搖了搖頭,以道法治國,舉國上下怕他還不如怕一個道士,這皇帝怕是缺點腦子。
司漾漾抬腳把地上大理石的碎沙踢了兩腳,使得石頭上顯露出原本雕刻的花紋。
“誒呦,谷云紋?!?p> 谷云紋鎮(zhèn)西北,此處的地磚卻放在了西南,司漾漾拿過一塊燕月章手里的桂花糖,隨手指出道:
“小月,你們這兒蓋錯了吧?!?p> 她侃侃而談:“紫氣臺以太陽初升時候的天邊紫氣為憑,借八方云紋成陣,谷云紋在西北,云雷紋在西南,你瞧瞧這兒是不是反了?”
燕月章聽著她嘰里咕嚕說了一堆,什么云紋南北的,什么玩意兒。
便這時候,臺階下面?zhèn)鬟^來一道聲音,男聲醇厚沉穩(wěn):“叫監(jiān)工去把圖紙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