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哧,吭哧!”
毛驢喘著粗氣,拉著平板車走在坑坑洼洼的官道上。
坐在車轅上的趙致,緩緩揮動手中的韁繩,控制著毛驢的行進方向。
西邊角落的那顆殘陽,將僅剩的陽光灑向大地,晚霞染紅了半邊天,也染紅了趙致半個身子。
路邊的枯藤沒有發(fā)芽,這個生機勃勃的夏季,因為干旱和貧瘠,終究缺了席。
幾棵蒙滿灰塵的老樹抽了幾個嫩芽,消耗掉了畢生氣力,在來年便會徹底的枯死。
趙致停了下來,在官道邊上楔了一根木頭樁子,將毛驢拴上。
迎面吹來的晚風(fēng)中除了干燥和沙土外,幾乎沒有別的味道。
趙致看了一眼西方,從平板車上取下了在拼寶寶上買的帳篷。
土黃顏色與大地融為一體,靜靜豎在官道邊上。
從永平府到京城大概有三百五十多里路,光靠兩條腿,實在太過艱難,更別說還要攜帶一些生活物資。
于是出發(fā)前,趙致在永平府租了一輛驢車。
馬車能更好一些,可價格要比驢車貴一倍,加之吃的精細,就選了驢車。
帳篷是趙致出發(fā)前,在拼寶寶上拼來的,質(zhì)量算不上多好,可也能容納兩個人,如今天氣漸熱,擋風(fēng)遮雨沒有什么問題。
趙致拿著高碳鋼刀,在路邊的老樹上砍下來一些柴火,堆在帳篷邊上點燃,隨后又架起一口小鍋,往里面倒了一些水。
水是趙致在出發(fā)前帶的,裝在從拼寶寶上買來的巨大行軍鋁水壺中。
火焰升騰,小鍋中的水咕嚕咕嚕沸騰,把從拼寶寶上買來的壓縮餅干扔進去煮,開了之后就能吃。
味道當(dāng)然不好,一切都是為了節(jié)省成本。
劉江拿著一個麻布袋子,來到了毛驢前面。
里面是粗鹽和豆粕混合物,是車馬行附贈的飼料。
毛驢緩緩的嚼著,時不時放出一兩個響屁。
牲口吃的豆粕,甚至都是很多百姓吃不到的好東西。
忽然吹來一陣風(fēng),小鍋中落了不少灰塵,趙致毫不在意,用勺子一攪,隨后試了試。
差不多能吃了,把正在喂驢的劉江喊來,兩人蹲在火堆旁緩緩的吃著。
天空徹底的失去了太陽,大地也跟著死去。
趙致躺在帳篷中,劉江手持高碳鋼刀,站在驢車旁邊,拿著趙致給他的夜視儀,仔仔細細的觀察著四周。
夜視儀也是趙致在拼寶寶上買來的,五千多塊錢的民用版,效果沒有多么驚艷,但足夠如今使用。
“這寶貝真是厲害,大晚上都能看得這么清楚?!?p> 劉江右手緊握鋼刀,左手緊握夜視儀。
月上樹梢頭,天地亮了許多,地面就像是鋪了一層銀白色的霜一樣。
兩里之外有個小山坡,上面長了一些枯死的樹。
夜風(fēng)吹來,死掉的葉子沙沙作響。
瘦弱的貓頭鷹落在了樹枝上準備歇息,可在下一刻,又騰空而起。
幾個赤裸著上半身的瘦漢,拎著破鐵刀、糞叉、扁擔(dān),從樹干后面出現(xiàn)。
他們看著趙致所在方向,眼睛冒著綠色的光。
這是一伙土匪,人數(shù)在八個,都是一副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頭發(fā)像枯草,身體像竹竿。
不要把土匪想的太好,大部分土匪都是這種腌臜樣子,那些身強力壯的土匪,要么是流賊的骨干,要么就是規(guī)模浩大的反賊。
清末有很多關(guān)于土匪的老照片,里面的人基本上都是瘦骨嶙峋的“竹竿”,他們只會欺壓良善,欺負尋常百姓,像座山雕那種悍匪,都可以算成小軍閥了。
為首的瘦漢叫做趙二狗,連屎帶尿不超過一百斤,平日里盤踞在此,以打劫路人為生,也只會欺負那些落單的人,遇到抱團行走的商隊,一般都敬而遠之。
死在他手中的人也有二十多個了,原本是附近的莊稼漢,后來家里遭了災(zāi),地主趁機兼并了土地,實在活不下去,就和村里的幾個村漢走上了這條路。
家人妻兒早就餓死了,本來埋進了黃土,后來又被餓極了的野狗刨出來吃了。
如今只剩下他們八個,在這附近游蕩。
他們是可憐人,也是做惡人。
世道就是如此。
最近“生意”不好,吃了七八天爛樹根,這八人早就餓的眼冒金星,黃昏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趙致,于是打算偷襲,殺驢吃肉,劫掠財物。
他揉了揉自己發(fā)昏的眼睛,用力的瞇著,在黑夜中搜索著目標。
長期的營養(yǎng)不良讓他患上了極為嚴重的夜盲癥,眼前霧霧蒙蒙,只能看到個大概。
他的那些手下也都是如此,眼睛就是擺設(shè)。
幸虧今晚月光明亮,不然他們真就是睜眼瞎。
趙二狗知道他們這些人晚上視力差的厲害,可饑餓如附骨之疽一樣折磨著他,以至于都不想等到天亮動手。
“大概方向就是那邊,他們估計正在熟睡,悄咪咪的摸上去,殺驢吃肉!”
趙二狗拎著一把破鐵刀,貓著腰,悄咪咪的匍匐前進。
閑散土匪,毫無組織紀律,就八個人,稀稀拉拉毫無章法,在地上攤了一堆,時不時撞動枯樹,時不時的發(fā)出聲響。
這里的動靜很快被劉江發(fā)現(xiàn),夜視儀中的他們清晰可辨。
冷風(fēng)一吹,劉江身上的汗毛炸起,寒氣順著腳底板往上升。
長的五大三粗,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平日里只聽人說過土匪的兇狠,現(xiàn)在冷不丁的見到,市井上關(guān)于土匪的兇狠流言再次回蕩于腦海。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后鉆進了帳篷中,將趙致叫醒。
趙致手持高碳鋼刀走出帳篷,從劉江手中接過夜視儀,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幾個身影,朝著這邊摸來。
“這是土匪吧!”
站在趙致身后的劉江,語氣有些顫抖。
“聽你這聲音,你是怕了?!”趙致回過頭,問道。
“呼!”
劉江深深的呼吸,道:“沒怕!”
“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害怕是難免的,咱們以后是要干大事的,先見見血再說,這幾人手中有刀有叉,荒郊野外,又是大半夜,除了歹人之外,還能是誰?!”趙致聲音發(fā)緊,嗓子發(fā)干,心中漸冷。
“咱們該怎么辦?!”劉江問道。
“殺掉他們!”
趙致冷聲道。
“殺?真的要殺人?!”劉江的呼吸聲更重了。
趙致沒有說話,右手中的高碳鋼刀猛然一甩,刀鞘插在地上,刀光閃閃,徑直朝那八個土匪摸去。
衣服下面是鎖子甲,身上裝著七八個“黑牛”手榴彈,又有高碳鋼刀,加之這幾個月的營養(yǎng)補充,沒有必要害怕他們。
趙致以后要做的事,根本離不開殺戮與征服,不見見血練練膽,又如何打翻舊世界?
“娘的,拼了,不就是殺幾個人嗎!”
劉江牙關(guān)緊咬,抽出高碳鋼刀,跟在了趙致身后。
月朗星稀,貓頭鷹盤旋在天際。
殺戮,即將升起。
“嘶~”
“嘶~”
如鬼魅般的貓頭鷹叫聲,在黑夜中連綿不斷,風(fēng)吹過趙致的臉,卷起他鬢間的頭發(fā)。
緊握著鋼刀的右手微微發(fā)抖,夜視儀上面的帶子緊緊固定在腦后,定位于鼻梁骨上。
左手伸進了懷中,摸出了一枚“黑?!笔至駨?。
此刻,距離趙二狗他們已經(jīng)不足一里。
趙致爬了下來,靜靜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劉江緊隨其后,雙手緊握著手中的刀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趙致透過夜視儀,死盯著他們。
三百米,兩百米,一百米,七十米,六十米,五十米......
在僅剩三十米時,趙致突然暴起,已經(jīng)點燃引線的“黑?!笔至駨椕腿煌叭尤ァ?p> “嗤嗤嗤!”
引線燃燒的聲音,在黑夜中嗤嗤響動,趙二狗只覺得前方有黑影跳動,隨后看到了幾個冒著火光的黑色物體。
“是誰?!”
手中的破鐵刀橫在面前,臉色陰沉的大喝。
回答他的是“黑?!笔至駨椀恼?。
“嘭,嘭嘭!”
三顆“黑?!笔至駨椔湓谒砬埃殡S著爆炸聲,趙致裝在里面的碎鐵釘往四周飛去。
趙二狗胸口猛然一震,隨后一涼,破鐵釘鉆進來胸口。緊接著,深入骨髓的刺痛席卷而來。
“啊,該死的,有人埋伏咱們!”
趙二狗慘叫著,揮舞著手中的刀,就要反抗。
鮮血噴涌如泉,慘叫聲戛然而止,如破布口袋一般摔落在地。
他身邊的幾個嘍啰同樣中招,慘叫著死在了地上。
還剩下五個,他們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嚇的懵在了原地。
本就是烏合之眾,在當(dāng)土匪前,又都是一些莊稼漢,怎么可能會坦然處之?
“殺上去,砍死他們!”
趙致冷喝一聲,提著高碳鋼刀就沖了上去。
剩下的這幾個人都被嚇的懵在了原地,趙致打算用刀解決掉他們。
劉江也隨即跟了上去。
“噗嗤!”
趙致動如脫兔,數(shù)個箭步?jīng)_到了一個正在發(fā)愣的土匪面前,手中的刀直接戳進了他的肚子,旋即往左一拉。
肚皮直接破開,沒有脂肪和油水的內(nèi)臟嘩的一下落在了地上,身體也翻到在地。
還沒有咽氣,疼痛順著神經(jīng)傳入大腦,慘叫聲如雷。
“去你娘的!”
趙致雙手持刀,直接插在了土匪的脖子上,血液飛濺,斬骨聲起。
周圍發(fā)愣的人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轟的一下四散而逃。
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指望他們拼命,簡直笑話。
“操你娘!”
劉江眼睛瞬間猩紅,腎上腺素激素飆升,精神繃緊,渾身微微顫抖,臉色潮紅,拿著高碳鋼刀就朝著逃跑的人追去。
“嘩啦!”
一個正在逃命的土匪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
劉江欺身而上,來到他面前。
看著身高馬大的劉江,這土匪連連求饒命。
“好漢爺,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悲慘的聲音在劉江耳邊響起。
劉江沒有猶豫,手中的刀高高舉起。
“?。 ?p> 大聲吶喊著,直劈向土匪的脖頸。
“噗嗤!”
入肉聲起,可惜經(jīng)驗不足,沒有砍中脖子,劈在了土匪的臉上。
臉皮直接飛起,血液飛濺,帶血的白骨在月光下閃爍著凄慘的光,加之他那如同鬼魅般的慘叫哀嚎聲,讓劉江心底顫抖了一下。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這土匪被嚇到了極致,手忙腳亂的在地上亂刨,指甲蓋飛起,鮮血橫流。
劉江的手微微顫抖,月光下的鮮血閃耀著詭異的光,他大口的喘氣。
趙致從劉江身邊追過,說了一聲“殺”!
“殺!”
劉江大喊,手中的刀再次揮劈。
“??!”
這次劈中了他的肩膀頭子。
“殺!”
劉江再次揮刀。
“?。。。 ?p> 這次砍中了他的脖子。
刀卡在了骨頭上,一時抽不出來。
土匪尚未咽氣,血像泉水一樣從嘴里流出,脖子上的大血管破裂,在刀與皮膚間的縫隙中往外飛濺,射了劉江一臉。
腥臭味迎面而來,黏膩而又溫?zé)岬母杏X糊滿了臉龐。
土匪指著劉江,嘴里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身體開始像觸電一般抽搐,旋即失去了動靜。
“呼!”
劉江大口的呼吸,看著如同死豬一般的尸體,心頭沒來由的顫抖了一下。
月光之下的趙致正在劈砍著一個土匪,慘叫聲連連。
劉江心中一橫,賣力的將插在骨頭中的高碳鋼抽出,往趙致那里跑去。
......
晨光熹微,天地清明。
趙致坐在一個土塊上,用黃土擦拭著刀身。
黏膩的血被干涸的黃土吸收,結(jié)成小塊落在了地上。
飲飽了鮮血的鋼刀更加閃耀,滲人的光芒如同死神的目光。
周遭散落著零碎尸體,味道腥臭撲鼻。
劉江扶著趙致的肩膀,在那里不停的嘔吐,肚子里翻江倒海,猶如大海上起了波濤。
兩人身上的衣服皆被血液浸透,此時已經(jīng)干燥,形成一個又一個的血塊。
趙致起身,壓住那股惡心味道,說道:“回去吧,驢子要是被人偷了,咱們只能走著回去了?!?p> 劉江點點頭,深深的呼吸著。
陽光之下,兩個身影一前一后。
遠處有幾只瘦骨嶙峋的野狗,悄咪咪的往這邊移動,陣陣嗚咽聲從嘴里發(fā)出,口水浸濕了嘴巴下面的毛。
帳篷和驢子靜靜的豎在那里,趙致松了一口氣,加快了速度。
忽的看到帳篷在動,趙致瞬間警惕,手中的刀橫在身前。
“是誰?!出來!”
趙致緩步來到帳篷外面,大喝。
劉江走到帳篷另一邊,舉刀警戒。
“嘩啦!”
一個瘦弱而又襤褸的身影從帳篷中鉆出,一張滿是污垢的臉看向趙致,嘴里叼著一塊趙致留在帳篷中的壓縮餅干。
驚慌開始在臉上蔓延,眼睛深處的驚懼,達到了極致。
數(shù)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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